《关系不可说》烟千

18、第 18 章

　　顾季时心里总觉得别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简平书越发冷淡，除了愿意吃他做的饭、住他的房子之外，几乎不接受他给的一切。
　　等红灯的时候，顾季时转过头看着简平书。
　　他还是那副模样，表情淡漠，跟顾季时记忆中第一次看见的照片中的这个人重合在一起。
　　他突然有点恍惚。
　　两个人还在一起，但心好像离的越来越远了。
　　“顾季时，”简平书像是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一样，看着高处的信号灯，“绿灯了，可以走了。”
　　顾季时鼻头一酸，重新发动了汽车。
　　也有好久没叫过一声“时哥”了。

　　公司三周年庆典的时候，简平书拿着厚厚的文件袋进了顾季时办公室，把那些资料往他桌子上一扔，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道：“召开股东大会，准备上市吧。”
　　顾季时狐疑地放下手里的策划案，打开那个牛皮纸袋。
　　怪不得简平书让他准备上市，原来除了必须他本人签字的材料外，其他都已经准备好了。
　　“太急了。”顾季时皱眉道，“最近国际经济形势不好，万一有大变动，我们就是最先承受风浪的人。”
　　“大变动会波及所有上市公司，我们绝对不是唯一的出头鸟，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逆流而上。”简平书看着他，坚定道：“这不是你拖延上市的理由。”
　　顾季时心里直打鼓，这种被人推着往前走的感觉并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反而让顾季时更加忌惮。
　　但是到底该提防什么呢？
　　顾季时抿了下嘴唇，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敲着。
　　上市面临着更加宽广的融资渠道，对公司的声誉和形象也会有所提高。
　　看似百利而无一害。
　　“上会吧，”顾季时撑着下巴，“总得先问股东们的意见。”

　　“这是公司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希望大家慎重考虑。”顾季时坐在最中间的椅子上，坐直身子等待其他人的反应。
　　旁边有人小声嘀咕，拿着一沓资料跟这个讨论完又跟那个讨论，最后一起点点头。
　　等那些声音逐渐变小，最后消失的时候，顾季时朝唐任点了点头。
　　“根据公司章程，按照股份比例决定表决权所占比例。现在，请各位股东开始表决。”

　　结果是，满屋子的股东都和简平书站在了一边。
　　顾季时最后只能点头，在股东大会的决议书上签字。

　　突如其来的忙碌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顾季时忙着组建上市项目小组，不停地应付会计师审计师律师这师那师，各种财务税务的全面检查，作为公司法人，还得接受审查，一天到晚几乎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他每次和简平书碰面，都只是相视一笑，又各自忙各自的。
　　有的时候终于能喘口气了，顾季时会抱着胳膊靠在办公室窗户边，看着外面办公区域里的鸡飞狗跳，然后努力找到那个人的背影。
　　那怕就一眼。

　　简平书找了个下楼拿快递的借口，走到了写字楼的天台上。
　　他安静地坐在边缘，听着百米下街道上的车水马龙。
　　“爸，给我投笔钱吧，”他拿着手机，手心出着汗，“就是我之前打算投的公司，我想……”

　　在上交所挂牌上市的第一天，涨幅达到了一百四。按理说，今天该是全公司集体欢庆的时候，顾季时却没什么兴致。
　　他坐在没人的办公室里，低头看着手里捏的茶杯。一小片鲜绿的茶叶飘在水面上，静静地荡起小幅的波澜。
　　新公司刚上市的涨幅都会不错，顾季时不太担心这个。
　　他只是这段时间太忙，突然歇下来，似乎有点不适应。

　　“顾季时。”
　　黑暗中的人循着声音看过去，简平书站在办公室外，正打算敲门。
　　“进来吧。”
　　“聚餐为什么不去？”
　　“晚上不想吃重口味的东西，”顾季时闭了闭眼，抬头问他，“你呢？怎么不去？”
　　“我陪你吧。”
　　顾季时鼻头一酸，给简平书也倒了杯茶，“饿不饿？”
　　简平书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接过那杯茶，“还好，不想吃饭。”
　　“那，我们聊聊？”
　　“行，”简平书点头，“你想聊什么？”
　　聊什么？该聊什么？能聊什么？
　　顾季时不知道。
　　他和简平书太久没说过话了，除了公司的事，他们几乎没什么其他的交集。
　　现在真的处在一个屋子里，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季时记得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能跟一个陌生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但面对处了三年多的男朋友，他反而没什么好说的。
　　有的人说，恋爱是趋于平淡的过程。
　　他们现在，可不就是平淡嘛。

　　“跟我去买辆新车吧。”顾季时想了想，说道：“我想换辆车开开。”
　　“最近没什么新车上新。”
　　“我又不强求新款。”我只是想找点事做，能让你陪着我。
　　顾季时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我记得你这辆车买的时候才一百多万。”
　　“是。”
　　“咱们一起换辆好的？”
　　“不用了。”简平书又拒绝了他，“对我来说，车只是代步而已，车开的久了就习惯了，换了又得重新适应。”
　　顾季时连嘴角的苦笑都懒的维持。
　　不知怎的，他感觉自己就像简平书的那辆车一样。只是习惯了，换个新的，他会不适应。

　　一周后，顾季时接到了唐河的电话。
　　唐河一直和他关系不错，两个人偶尔一起吃饭，交换些商业信息。顾季时猜唐河又要和他谈生意上的事了。
　　“顾季时，你最近关注折华的股票了吗？”
　　“一直在涨，涨幅……”
　　顾季时皱起眉头。
　　“你也发现了对吗？”唐河有些着急，“涨幅不太对劲，按理说，不应该一直疯涨的。”
　　“按照你的经验来看，有操纵股票的可能吗？”
　　“有，可能很大，”唐河沉默了一会，“建议你找人去查一查，折华刚上市，不应该引起这么强的注意的，万一有人恶意攻击折华的股票，那背后的原因可能不是你我想看到的。”
　　“好，谢谢，改天出来吃饭。”
　　“还不知道你到时候能不能吃的下饭。”

　　那头挂断，嘟嘟声在办公室里萦绕回响。
　　恶意地攻击股票。
　　是你吗？
　　简平书。

　　顾季时翻着通讯录，找到了一个很久不联系的人。
　　“安绍文，有事找你帮忙。”
　　“呦，顾总，说吧，你找我能有什么事？”
　　“你当时警校的同学，有没有做私家侦探的？”
　　“有。”

　　律师把拟好的合同递给简平书，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
　　“放心吧简总，我跟很多公司合作过，合同绝对没问题。”
　　“嗯。”
　　简平书翻了翻那几张A4纸，确是没什么问题。
　　“律师费你跟我爸要吧，我没钱了。”
　　“您这说的什么客气话，”律师笑道，“就算您不给钱，简氏的招牌也够我吃一辈子。”
　　“日后找机会，我们谈谈和你的律所长期的合作的事。”
　　“好好好，简总真是痛快人。那没事我就先走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简平书穿着笔直的西装，身旁站着秘书李红。
　　两个人一起站在顾季时办公室门口。
　　他今天要是敲开这扇门，和顾季时的关系，应该就要走到头了。
　　差不多一年半前，范久枝走了，留给他一句话：“你玩不过他。”
　　简平书时常看着顾季时，想尽力去分辨这个人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爱他。
　　但后来，他发现对于顾季时来说，工作真的比什么都重要。
　　或许真像范久枝所说，顾季时对所有人都只有“利用”二字。
　　今天，他就再给顾季时最后一个机会，只要他承认，他是真的爱自己，自己是独特的，是唯一的，那简平书就收手，一辈子跟着顾季时。

　　“进来吧，别在门口站着。”
　　简平书有一瞬间的错愕，他不知道顾季时是怎么知道他在门口的。
　　无奈下，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顾季时坐在沙发的一侧，另一侧放着两杯茶，见他们进来，朝自己对面扬了扬下巴。“坐吧。”
　　简平书落座之后，李红就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他。他死死盯着顾季时的脸，试图从那些微妙的表情中找出一丝的温情。
　　但是没有。
　　顾季时浑身散发着可怕又极端的冰冷气息，像一头饿狼，危险到极致。

　　“说吧，”顾季时讽刺地笑了一声，“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那个私家侦探跟他说的时候，语言的刀子一下又一下刺着顾季时的心脏。
　　他说不出来那种痛苦。
　　那是比断指的时候还觉得难以承受的痛苦。
　　简平书从一开始就是冲着项目来的，他竟然天真地希望这个人会永远忠诚于折华，奉献于折华。
　　真是可笑。
　　简平书的出身就决定了他骨子里的商业模式，无奸不商四个字，送给这个人最好不过。
　　“这是收购合同，你看看。”简平书把那几张纸推给他，“签了以后，折华会隶属简氏集团，你可以继续管理，拿着股票吃分红。”
　　“我想知道，如果我不签会怎么样？”顾季时把那几张纸攥在手里，几部可查地颤抖着，“我猜猜，你会把最近收购的股票大幅抛售，市场上供过于求，股票跌破发行价，折华市值缩水，给所有人带来惨重的损失，到时候你再拿着收购合同要挟我，反正折华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与其眼睁睁地看着，不如签了合同，把这个麻烦丢给你，或者说，丢给你背后的简氏集团。”
　　简平书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猜对一切。
　　顾季时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合同丢给他，“不如，你先看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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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给顾总倒茶。
_(:τ」∠)_可怕的男人要上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