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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最后由李勤开车,带着他们三个往外走,去和救护车会合。
      路不好走,车也开不快,简平书看着旁边逐渐虚脱的顾季时,急的恨不能带着他飞去医院。
      范久枝手也被割开了一道口子,嫩红的肉向外翻着,裸·露在空气中。
      车厢里已经完全被浓重的血腥气填满,座椅上随处可见的都是猩红的血液。视觉和嗅觉的双重冲击,搅的人直泛恶心。

      上了救护车之后,随车的医生给两人做了简单的止血,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乡镇医院。
      顾季时直接被推进手术室,范久枝的手缝了十一针才出来。
      简平书愣愣地靠坐在手术室外边的座椅上,手上身上全是顾季时的血。
      原本鲜亮的血液已经干涸,暗红的斑点凝固在他的皮肤上。简平书双手对着搓了搓,没把那些令人浑身发毛的血迹搓起来。
      他低头扯了扯团在一起的西装,这套手工定制的西装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模样,一条袖子从中间扯断,衣角支离破碎。
      他这辈子估计也没机会像现在这样狼狈了。

      事情怎么变成这样的。
      他没想连累顾季时。

      范久枝沉着脸,安静地坐在简平书旁边。他手上缠了厚厚一层纱布,隐约能看见周围重新渗出来的血液。
      “简平书,是我们错了。”范久枝声音沙哑,鼻头酸涩地跟他一起盯着手术室的门。
      “你走吧,别回来了。”简平书低声道,“在去工厂的路上,我就找人去给你办出国留学的各种手续了,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这么快。我也不和你计较了,咱俩都没讨到好处。”
      范久枝闭上眼,无力地靠在座椅靠背上,“你拟合同吧,我的股份给你了。谢谢你不追究这次的责任。”
      “走了就别再和时哥联系,也别再回来。”
      “我知道,”范久枝深深地看着那扇门,“他要是知道我走了,应该就能猜到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了……他一向很聪明,瞒不住的。”
      “这件事我来解决。”简平书说,“等毕业典礼结束,我就安排你过去。”
      范久枝站起来,拍了拍简平书的肩膀,“你在医院陪他吧,我走了。”
      简平书用手撑着脑袋,眼睛毫无目的地盯着脚下的瓷砖。
      他感受到了肩膀上那只手在微微颤动,几秒后又离开,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一瞬间,医院的走廊里又只剩他一个人。

      护士推着床从手术室走出来的时候,简平书直直地扑了上去。
      他看见了打着麻药昏迷不醒的顾季时,也看见了他左手上那根缠着纱布却明显短了一截的指头,还有左手手背上,那道似乎比范久枝的还要狰狞可怕的断裂伤。
      简平书猛地一阵心惊,他几乎害怕地站不住脚,扶着病床旁的栏杆才能勉强跟着走。
      他不知道顾季时醒来看到自己的手会是什么反应。
      但简平书要比顾季时本人还害怕那截断指。
      那是他害的。
      要不是因为他同样嫉妒范久枝,他不会把范久枝的衣服也塞进那转动的齿轮中。

      顾季时醒的时候,自己父母坐在床边,简平书已经被挤到窗台那边的沙发上了。
      “爸,妈。”顾季时叫了一声,一条胳膊撑着上半身坐了起来。
      “没事了,”阚云红着眼睛,轻轻托起顾季时的左手吹了吹,“不就断了一截指头嘛,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应急做的很好,及时止了血,没失血过多休克。”
      顾季时顺着她的眼睛看向自己的手,半晌后无奈地笑了笑,“那是,我可是阚医生的亲儿子。不过一截指头,也没全断,只是少了三厘米而已。”
      在场的三人都看穿了顾季时眼里的荒凉,但也不好再说些无关痛痒的关心话。
      这件事,顾季时必须靠自己挺过来,别人替不了他。
      “范久枝呢?”顾季时看向简平书,“他没事吧?”
      “没事,”简平书低声回道:“他手缝了十一针,已经回去了。”
      顾季时点点头,没再继续说话。
      病房里又重新陷入一片死一样的沉静。
      终于,阚云再也忍不住眼里的泪水,拉着顾季时他爸出去了。
      简平书想了想,还是站起身,坐到了顾季时旁边。
      “时哥,对不起。”
      “你也没事吧?”顾季时看他。
      “没事。”简平书吸吸鼻子,声音哽咽道:“我没事,我一滴血都没流,我……”
      “别说了,意外而已。”顾季时眼神空洞地看向自己的左手,安慰自己说:“意外而已,怪我自己不小心,不怪你。”
      “时哥。”
      “嗯,我在呢。”

      顾季时住院这十几天也丝毫没耽误工作,要看的资料和合同都是唐任送过来的,要开的会也一次不落地在病房里开视频会议。
      期间不少人过来探望顾季时。顾季时除了和唐河多聊了几句,对其他人都是懒洋洋地爱理不理的状态。
      简平书时常看见顾季时举着左手发呆,或者看着窗外的风景出神。
      他还是那个在商场上冷静睿智、卓尔不群的顾季时。
      但他也是残疾后变的脆弱敏感、心灰意懒的顾季时。
      他变的没以前爱笑了,变的沉默寡言,对外人惜字如金。

      顾季时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没停,转头和阚云说,“妈,我搬去广场那边的房子吧。”
      闻言,阚云和简平书都一愣,双双看着顾季时。
      “这不是我和平书都要毕业了嘛,他毕业了又得重新找房子,干脆跟我一起去那住,也省的我们打扰你和我爸。”
      “想去就去吧。”阚云走过来抢下他手里的保温杯,“行了你别动了,手还没好全呢。”
      顾季时眼神一暗,故作冷静地一笑:“医生让我多活动活动手,好尽早习惯。”
      “医生让你适量活动,”简平书说,“时哥,你线还没拆呢,小心点,别又崩开了。”
      “行行行,那你们收拾,我就做甩手掌柜了。”
      顾季时嘴上说的轻松,但他看着原本修长的指头变的跟旁边的小拇指一样长,顶端还变成了一团硬包在一起的软肉,就越看越觉得别扭。
      他想试着握一下拳,但手背上的伤口拉扯在一起,皮肤都被缝线扯的生疼。

      “我硕士服送来没有?”顾季时问。
      “我去学校取的,”简平书说着,从收拾好的行李箱里翻出那套深蓝色的外袍,“时哥你要试穿吗?”
      “试试吧,明天还得做优秀毕业生演讲,总得看看合不合适,省的到时候丢脸。”顾季时深吸了一口气,由简平书帮他穿上那套衣服。
      顾季时本就是行走的衣架子,宽松没型的硕士服穿在他身上也很好看。
      简平书和阚云在一旁无脑吹,但顾季时心里却莫名有些紧张。
      他明天真的要上台吗?
      到时候会不会所有人都去注意他手上的伤。
      会不会有人躲在角落里暗喜,看着这个常常骄傲不可一世的顾季时手指残缺、一副落魄模样。
      他越想越觉得害怕。
      他本来也不是特别注意外表的人,自己长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又不是靠脸吃饭。
      但这次受伤之后,顾季时总会不由自主地看向别人的左手。
      每个人都是全乎的,除了他。
      他会自卑,会膈应。久而久之习惯性地把那只手藏在身后,尽量避免让人看见。

      顾季时把刚才攥了许久的稿子放下,往台下扫了一眼。
      他调试了一下话筒高度,清了清嗓子。
      “大家好,我叫顾季时。”
      台下一片欢呼。
      每次顾季时做演讲,台下都是这样的反应,今天也不例外。
      “兴川大学陪伴了我三年,这三年里我做了不少事,参加了三十三场比赛,拿了三十一次国家级金奖,发了四十二篇论文,还开了个不大不小的公司。”
      顾季时顿了几秒。
      “最近呢,我又获奖了,”顾季时笑着举起左手,“这是一个特殊的奖。它差点就改变了我的一生。”
      不少人只能看见那爬满半个手背的狰狞的伤口,坐的近的才能看清顾季时断了一截的手指。
      “但我身边的一个人跟我说……”

      没开灯的房间里,顾季时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看着刚刚挂断的视频会议,轻轻喘了口气。
      “时哥,”简平书推开门进来,把熬好的白粥放在桌子旁,小心地牵起顾季时的手,“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顾季时揉着眉心,“我有点累,让我一个人待会行吗?”
      简平书借着微弱的月光打量着面前的人。
      他摇摇头,伸长胳膊把房间里的灯打开。
      这间屋子里,一整面墙被砌成柜子,里面放着几乎要塞不下的奖杯和奖牌。
      “时哥,你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顾季时垂着眼睛,没去看他,“那我该怎么样?”
      “你就打算这样颓废下去吗?”
      顾季时默不作声,闭着眼逃避这个话题。
      简平书指了指柜子上的奖杯,“看,那才是你,你是个有光的人。”

      “如果生活已经黯淡无光,那就自己发光发亮。”顾季时看着台下的几千人,从容一笑,“最后说句官话,社会需要我们每一个人。希望各位前程无忧,未来明亮。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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