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不可说》烟千

11、第 11 章

　　如果唐任一定要把个人感情带到工作中的话，顾季时宁愿用一个刚从文秘专业毕业的年轻人。
　　“我下午去开标现场，”顾季时弹了下新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就穿这个。”
　　简平书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实在喜欢的不得了。但按照顾季时的性格，他是不屑于这些着装细节的，那么穿着高定西装去开标现场，只能说明一件事。
　　那就是顾季时不是冲着夺标去的。
　　就算顾季时的标书做的再好，公司的实力也没办法让折华科技拿下这次的项目。这次的竞标对手多是老牌企业和上市公司，实力强劲，资金雄厚不容小觑，折华科技挤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显然，如果他是孟氏集团负责这次招标的责任人，也绝对不会选择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公司一起合作。
　　顾季时已经看透了这一点。
　　但他是个眼光远格局大的人，如果能充分利用这次的招标，把折华的名声打出去，织起人脉网，远比和这些竞争对手争个鱼死网破好的多。

　　“下午少喝酒，我晚上去接你。”简平书帮他整了整领带。
　　“行，”顾季时说，“让唐任把资料准备好，下午和我去跑一趟。这秘书，不用白不用。”

　　午饭后，唐任拿着一个厚实的文件袋进来，递给顾季时。
　　顾季时随手翻了翻。
　　这份资料足够详细，最起码他想要看到的，这里都有。
　　秘书足够专业，才能为老板省不少的劲。
　　顾季时也懒得继续跟自己手底下的人计较，都是成年人，做事有分寸。
　　他把资料放在办公桌上，直起腰来看着唐任。
　　这种审视的眼光搁在谁身上也不少受，就算是工作了十几年的唐任，现在也被他盯的有点发毛。
　　“唐秘书，你为什么要答应简平书来我这儿呢？”
　　“少东家开口，哪有不帮的道理。”
　　“就这？”
　　唐任看着面前的年轻人，颤颤巍巍道：“对。”
　　“好吧。”顾季时套不出太多的话，干脆放弃，无非就是长辈让这两个秘书过来帮着点简平书，这也无可厚非。他放松下来，“公司里里外外熟悉了吗？”
　　“还行。”
　　“其实公司待遇不错，”顾季时说，“而且，做我的秘书应该不会太忙。”
　　他收拾了一下资料，拿起车钥匙，“通知相关人员带着标书按时到场，你跟我一起，咱们先去。”

　　顾季时没有司机，他看着唐任自觉接过车钥匙，还有点担心。
　　“你刚来兴川市，认得路吗？”
　　“顾总说笑，”唐任本来就一头冷汗，和顾季时说话的时候更是紧张，“我可以开导航的。”
　　他看着坐在后排的顾季时眉头紧起又放松，自己也稍微松了口气。
　　唐任来之前，确实受了大老板的委托。他还以为自己家小少爷来这是受苦的，结果意外发现他的顶头老板还不错。
　　二十来岁，严谨稳重，处处透露着与年级不符的成熟。
　　除了开的车实在有点差，唐任从工作以来就没开过这么差的车。
　　也算是年少有为。
　　他决定不给这位年轻的顾总使绊子了。

　　现场等着开标的投标小组成堆坐着，每个人脸上都像笼罩着一片乌云一样，反观顾季时这边，反而有种解脱的轻松感。
　　与此同时，不少同行都注意到了这个姓顾的年轻人。
　　最近几年国家政策好，对创业的扶持力度逐渐加大，多的是企业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尖，但能做到顾季时这种的，只占少数。
　　他从容淡定，沉稳内敛。年纪轻轻就能带队来参加这种大型招标会，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如果折华科技以后发展的好，绝对不能轻视这位顾总的功劳。

　　唱标结束后，顾季时就签字带着人退了场。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结束之后不少人暗戳戳地打听顾季时，也有几个上来跟他要名片的。顾季时都给了。
　　他坐在车的后座上，跟着车一颠一颠地，有节奏地哼着小调。
　　回去之后得给招标小组成员加鸡腿。这些年轻人基本都是第一次经历招标，能做到资料齐全，流程也没出错，就已经超乎顾季时预期了。
　　唐任透过车内后视镜偷偷打量顾季时。
　　这个不拘泥于眼下的蝇头小利，有着远见卓识的年轻人，以后必定有大作为。
　　“顾总。”
　　“嗯？”
　　“你今天很帅。”
　　顾季时勾起嘴角一笑，颇为满意地把视线投向窗外。

　　“时哥，”简平书见他回来，立马迎了上去，“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唐哥送我了。”
　　“今晚上回学校吧，有个商业讲座，分享创业心得。”
　　顾季时想了想，兴川大学经济学专业也算是A类学科，请来做讲座的人肯定也不简单，要是真能学来点经验，也不枉费那一两个小时。
　　“行，你等我回家收拾收拾。”

　　顾季时回家先把那一头发胶洗掉了。
　　干燥柔软的发丝自然垂下，他又简单吹了个造型，换上薄卫衣和休闲裤，一看就是好学生，全然没有白天那副刻板的老总样。
　　他拉着简平书坐在礼堂第一排，距离讲台也就三步远。
　　随着人群的一阵骚动，顾季时扭头向后看去。
　　当那副熟悉的面孔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顾季时实在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来的不是别人，就是庞冉集团的项目经理，唐河。
　　顾季时白天刚在开标现场和他碰面，装模装样地打了个招呼，晚上就又见着了。想起唐河做的那些事，顾季时的太阳穴就跳着疼。
　　多尴尬呀。
　　对方显然也看见了他，路过的时候还朝顾季时挑了挑眉。
　　简平书在一旁看热闹，见顾季时直柔太阳穴，偷偷握住顾季时一根手指头，然后从指根捏到指尖，然后又顺着指头捏下去。
　　唐河来做讲座，确实是有实力摆在这的。三十出头的海归博士，回来没几年就靠着个人能力坐上庞冉的项目经理的位置。
　　这才叫青年才俊。
　　顾季时不得不承认，唐河的演讲口才是非常好的。整个演讲过程风趣幽默，又不失严谨逻辑。包括他对于现在国内外经济形势和市场的分析，都非常专业并且有针对性。

　　演讲结束后，唐河直接在众目睽睽下从台上跳下来，踱步走到顾季时旁边。
　　“唐总。”顾季时伸出手，和唐河虚握了一下。
　　唐河儒雅地笑着，招呼顾季时坐下，自己则坐在了他的旁边。
　　“顾总这副学生打扮，还真是显得年轻。”
　　“唐总说笑，”顾季时客气道：“唐总也不过年长我几岁，正是一生中最好的时候。”
　　“季时，我那天给你找不痛快了，真是不好意思。”
　　顾季时皮笑肉不笑道：“哪里哪里，是我扫了唐总兴致，应该我来赔礼道歉才对。”
　　“顾总怎么回来参加经济学的讲座？我记得你本专业是计算机？”
　　“是，”顾季时点头承认，“我们公司的简总推荐我来的。听完唐总讲座后，我真是受益匪浅，今天来的太值了。”
　　唐河哈哈笑了两声，撇了一眼坐在顾季时旁边的简平书，又立马收回视线。“咱们还挺有缘的，老弟你这个性格也很合我胃口，不知道你待会有没有空，咱们一起吃个晚饭？”
　　“他没空。”简平书突然插嘴，对顾季时说：“顾总，晚上说好要请招标小组吃饭的。”
　　顾季时不太明白他的用意，但也随口应下来，“哎呦，是，我怎么把这事忘了。唐总，真不好意思，我这个当老板的，总不能言而无信不是？这样，改天，改天我亲自登门拜访，咱们好好约一顿。”
　　唐河被拒绝也没表现出丝毫的怨气，只是淡淡地扫过简平书，又摆出一副遗憾的表情跟顾季时说道：“那好，咱们说定了，以后有机会好好搓一顿。”

　　等到唐河走了，礼堂里的人都散了，顾季时和简平书还坐在原位置没动。
　　“说吧。”顾季时勾起简平书下巴，很有耐心地等这个人给他一个解释。
　　“你生日。”简平书乖巧地垂着头，“我想和你过，没有别人，就我和你。”
　　顾季时先是一愣，接下来，温暖的感觉从脚底直冲大脑。他的心好像被什么烤化了一样，软的像一滩水。
　　“平书，谢谢你。”
　　“时哥，我爱你。”

　　这绝对是顾季时这么多年来过的最舒服的一个生日。
　　他职场得意，情场也得意。他有了礼物，有了爱人。
　　顾季时静静地看着坐在餐桌对面吃饭的人，感到无敌满足。
　　“平书。”他叫了一声。
　　对面的人抬起脸来，眨巴着黑亮的眼睛看他。
　　“你知不知道，民法典规定，我可以找一个意定监护人处理我的财产。”
　　“你……让我？”
　　“我就随口一说。”顾季时笑了两下，自己也很意外怎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想法。“那个合同拟起来麻烦，风险也大。”
　　简平书微怔，又低头吃着东西。
　　顾季时哪里会怕合同拟起来麻烦，他父亲是有名的律师，什么合同不能拟。
　　他只是不相信他吧。
　　不敢全心全意地把财产交给他。
　　简平书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
　　顾季时要是真让他签，他也不敢签啊。何必要说出口，又把话收回呢。
　　还找那么劣质又冠冕堂皇的理由。
　　何必找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