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早虐文有生路吗》馋不知

21、第 21 章

　　“先生。”江承盛奶声奶气叫道。
　　“嗯？”月芜抱着小孩，疑问道：“怎么？”
　　“一起睡。”他搂着江承盛的脖子，不肯松手。
　　“好。”

　　月芜无需睡眠，夏中燥热，窗户未曾关严，月光透过缝隙洒进屋内。
　　怀中的孩子闭眼安睡着，均匀的呼吸洒在月芜臂弯上。
　　夜间翻身时，许是觉得月芜身上凉快，迷迷糊糊中，又往怀中拱了拱。

　　月芜静静看着那张圆滚滚的脸，伸出手指轻戳了戳。
　　触感温软，只需稍稍用些力气，白嫩的脸上便会多些红痕，很快又消失不见。

　　这般无聊的事情，在月芜眼中却有趣的紧，正玩得不亦乐乎，神色忽然警觉，手在幼童眼前拂过，让他睡得更沉了些。

　　“你的姻缘殿不管了吗？”云杪神出鬼没，现出了身。
　　月芜明知自己已施了法，却还是尽量放轻了动作，小心抽回被枕着的手臂，在床上坐起，盯着来人，无所谓道：“各人自有天命，我在与不在，也无甚区别。”

　　“可姻缘殿是你的职责所在。”

　　“职责？”月芜嗤笑道：“不过是守着一颗树，只要我还活着，那树自会从我身上汲取灵力继续壮大。这便也算作职责吗？”

　　云杪无奈笑了笑，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他侧头看着熟睡的孩子，轻声说：“我倦了，云杪，我想留在人间。”
　　“可……那些在你庙中求愿的人呢？”

　　月芜嗤笑一声，面露讥讽道：“这千万年来，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何是我守着姻缘殿，我明明自己都不懂情爱为何物。”
　　“云杪，仙界所有神仙都是孤寂的，你也懂那种感受，可你们没有见过那些相爱的人……有时候，我会嫉妒……嫉妒到想像你那般，给那棵树的叶子薅光。甚至有时候……嫉妒到想杀了他们其中一人，再看另一人痛苦余生。”

　　云杪神色复杂看着月芜，他虽与他认识已久，却从未谈过心声，原只是以为是他无聊，却不知痛苦所在。

　　月芜顿了顿，苦笑道：“可我不能，我是姻缘殿的主人。我倦了，上一世是我用错了方法，这一世我定能好好守着他，他的眼中也只会有我一人。”

　　“便是如此，可你……也并不爱他。”

　　月芜坐在床边，看着窗缝里流淌进来的月色，冷意缭绕着，一只手摸了摸身边的孩子，轻声说：
　　“他爱我便够了，我所求的，便是他那般的爱，让我觉得，自己永恒的时间也是有意义的，更让我觉得……我在活着。”

　　云杪看着床上的一人一仙，小小的身体藏在的阴影之中，轻轻叹了一口气，从月芜的情绪中抽离出，冷静摇了摇头，说：“你便是再美化自己的痛苦，也掩饰不了他是玩物的事实。你为了自己的孤寂，故意害得这孩子和父母离散。”
　　月芜抚了抚孩子散着的发丝，温声道：“往后我会对他好的。”

　　“他的父母本也会待他千好万好。”
　　“你便只是希望我和你一样，永远困在那方天地里，不知生活为何物，是吗？”

　　云杪咬了咬牙，却不可否认，盯着二人看了许久，才缓缓：“随你吧，好自为之。”

　　“云杪。”
　　“嗯？”
　　“其实你我都知，我们……不过是被选中的无用之灵，被看不见的枷锁禁锢着，逃不掉，避不开。所以，我往后都打算，在有限的可能中，让自己过得舒坦些。”

　　云杪未再说话，最后看了那床一眼，消失不见了。

　　月芜感受到周身气息消失了，这才松懈了身体，解了术法，将小小的身躯拥在怀中。
　　身体中的孤寂感一点一点散了去。

　　此时若是江承盛醒来，便能听见月芜在他耳边说的话：
　　“承承，上一世你为了亲人，总与我有嫌隙，便是在我身边也总牵挂着许多，这一世，你没有别的亲人了，你便只有我，你只可牵挂我一人。”

　　无人回应月芜的话，沉寂的黑暗中，只听见江承盛的均匀的呼吸，气息扫过臂弯，温温的，吹在月芜的冰冷的身体上，生了一层水汽。

　　月芜低头，在他发间落下一吻，孩子迷糊间终于有了一点反应，挪了挪身子，呢喃叫了句：
　　“先生，不走。”
　　温柔的声音轻轻浅浅回答道：“不走。”

　　一双小手代替耳朵，听见了先生的回答，胡乱间一伸手正揽住了胳膊，搂在了怀中，睡得香甜。

　　岚苑没几个下人，诺大院中只一个门房，两个洒扫小厮，两个后厨之人。
　　江老爷怕三少爷大凶命连累了人，也怕传出去，对自己的生意有影响。

　　就连月芜，也是再三保证，自己是大吉之命，江老爷才掂量着，答应了聘请，只是一人要兼数职，管家，账房，以及江承盛的教书先生。

　　岚苑的工钱比起旁处高许多，尽管下人们都不知是为何，可无人和银子过不去。何况，老爷还下了命令，除了月先生，旁人不得近少爷身。
　　下人们拿着丰厚月钱，还不用伺候主子，自然是极乐意的。

　　江承盛和月芜并肩坐在院中凉亭下，面前扑着一张澄心宣，两人就着同一张纸，对着面前荷塘，在纸上涂涂画画。
　　远处洒扫的小厮被暑气热得只喘粗气，缩在树下乘凉，远远看着一大一小的身影，嘀咕道：也不知道少爷和月先生热不热。

　　有月芜所在之处，自然凉如深秋。

　　江承盛拿不稳笔的手胡乱握着，沾着墨在纸上一笔一笔认真画着。
　　拿不稳笔的手，自然也沾不匀墨，一团一团在纸上晕开着，画了半晌，连雏形都看不出来。

　　江承盛撅了嘴，探头去看画纸的另一侧先生所画的。
　　月芜身子让了半侧，露出自己的大作，三岁孩童眼睛发了光，拍手赞道：“先生画的真像！”

　　月芜看了看荷花，又看了看纸，想了想，说：“我也觉得。”
　　“再画上先生和承承吧！”江承盛指着两人中间一段还空着的纸，道。

　　“好啊。”月芜拿了笔，沾取了墨，随手几笔在中间勾勒出个高高瘦瘦的人，又画上一小人，中间连上了两笔，像是牵着手。
　　“先生好厉害！”江承盛拍手称着赞，忽然脸色呆了呆，指着那个小人说：“这不是承承啊……”

　　月芜看着纸上的墨团，蹙了蹙眉，疑问道：“这怎么不是承承了？”
　　“我没有这么高！”江承盛指着画中两人到了腰的身高差，又比划了一番自己，指着膝盖说：“承承这么高。”

　　月芜忍俊不禁，揉了揉这小团子，说：“这是长大后的承承。”
　　“那承承会一直和先生在一起，长这么高也在一起。”
　　“和我一样高的时候也要在一起。”
　　“嗯！”江承盛眼睛晶亮着，使劲点了点头。

　　月芜抚了抚他的脑袋，将他抱了起来，问道：“饿了没？”
　　“饿了。”江承盛使劲点了点头。

　　那两只玩了许久的手上沾了墨汁，一把抓在了月芜的衣服上，他却也没有什么反应，只笑着点了点头，说：“我们去吃饭。”
　　“嗯！”

　　月芜抱着他出了凉亭，往乘凉的小厮那儿走去，未曾靠近，只在说话能听见之处站了定，对两人道：“亭间的画干了后收起来，放到我书房中。”
　　两人忙点头应下：“是，月先生。”

　　洒扫小厮看着月先生抱着孩子的背影，感叹这画面温馨，怀中的小少爷给月先生添了不少人味，不似他一人时，冰冰冷冷的，不好接近，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小厮摇了摇头，甩去脑中胡乱想法，去了凉亭间，想和同伴一起欣赏一番月先生的大作。
　　两人探头一看，却是僵住了。

　　右侧少爷画的，除了一团一团的墨迹，什么也看不出，但想着少爷不过三岁，画成这样也不稀奇。
　　左侧……月先生画的确实能看出是荷花，可也只是能看出而已。

　　更过分的还是中间的两只小人，两个圆圈加上粗细不匀的线条……凑成了两个脑袋和四肢，勉强能看出个人的形状，这怕是刚入门的孩子都能画出来，亏得那一大一小，坐在这亭子里，认真画了好半晌。

　　两个小厮没什么文化底蕴，虽不能看出好与更好之间的差别，但好与丑的差别，是个头脑清明的人，都能品鉴一二。
　　小厮自然能看出，面前这画……毫无观赏价值，更无特意交代收藏的价值。

　　有一人没忍住，率先噗嗤一口笑了出来，想着神仙一般的月先生，便画出这么个玩意儿，两个小厮交换了个眼神，再也憋不住，对着这画笑得直抱肚子，直不起腰来。
　　两人想了想，怕是月先生自己也知，这画并没有收藏的价值，所以怕他们给扔了，才要来特意交代。

　　笑声传出老远去，伏在月芜肩膀上的小孩好奇问：“他们笑什么啊？”

　　“我也不知。”
　　月芜说完自己不禁笑了，也是想起了两人方才的大作，他自知在这方面算得上是毫无天赋，那乌七八糟的一团墨水，哪里值得特意收着。

　　他方才和小面团子说，这是长大的他时，心里便突然冒出了这想法，等小面团长大的时候，再与他一起欣赏幼时的大作。

　　等他长大……
　　这奇妙的期盼感觉，很是新奇。

　　甜甜的一世开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