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不似少年游》绌柒

7、第 7 章

　　谢陵将陆小希拉到卫所门口才放开，呵斥声同时传来。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要着男装，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陆小希从方才的情景中恢复过来，仿佛刚刚发生的都不复存在一般，她有些结巴“哦…小，小人确实问邻居借了一套男装，只是尺码太大，味道也……我这笨手笨脚的不会什么针线活，所以衣服还没有改完，我我我下次一定……”

　　谢陵恶寒的看了她一眼，道：“不必了。”
　　“啊？”陆小希心道完了完了，这谢小公主怕是又要赶自己走了，刚要开口辩解，却听他吩咐站在门口卫官。

　　“去找件尺码小一点的侍卫服来。”随后一言不发的走进卫所，陆小希兴高采烈的跟上，这个人啊，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片刻过后，卫官将一套崭新的侍卫服呈到谢陵面前，谢陵看了陆小希一眼，示意她去后面换衣服，谁知陆小希慢吞吞的拿起衣服左顾右盼。
　　谢陵见她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无奈道：“这里没人偷看你……”

　　被说中了心事，陆小希脸一红，便赶紧抱着衣服跑去了后堂。
　　在后面捣腾半天，一会研究衣服该怎么穿，一会又研究发髻该怎么梳，终于折腾完毕从后堂出来已到了午膳时分。

　　谢陵瞧着换了新形象的陆小希，五官俊秀，颇有些白面小生的感觉，比想象中的要顺眼许多，这才点点头，道：“以后你就当我身边的侍卫，我不在的时候切勿随意走动。”
　　陆小希点点头，却又难为情的挠了挠后脑：“那，小人如果内急……”

　　谢陵无语，闭上眼嫌弃的说道：“忍着！”
　　“啊……”

　　谢陵吩咐下人送了些午膳进来，二人随意吃了几口，谢陵便又坐回案前，认真的处理公务，陆小希则一直装作侍卫的模样站在谢陵身旁，整整一下午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谢陵处理公务时极其认真，渐渐忘了身边有人存在，就这样，不知不觉太阳就落了山，谢陵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陆小希也没发出任何声响，她时而看看窗外树上的鸟儿，时而看看堂后屏风上那副画，但更多的时候她都盯着谢陵的侧脸，硬挺的剑眉下是一双细长且有神眼睛，睫毛浓密，鼻梁挺直，不得不说，他生的很好，如果能多笑笑，说不定会更好。

　　谢陵将最后一个字看完，方察觉太阳已落山，他揉揉眼睛，怪不得看到最后的时候视线竟有些模糊，原来已经这么晚了，正起身准备离开，却一转身发现陆小希正站在自己身后，视线正好落在自己身上。

　　二人均是一愣，谢陵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一个人，他做事时一向投入，竟完全将她抛在脑后，惊诧的同时也很意外，这女子竟能不发出任何声响站这么久。

　　“你就一直这么站在这？”谢陵习惯性的皱着眉头，语气中有轻微的怒意。
　　“小人现在不是大人的侍卫吗，况且我也不知道我该干嘛……而且又怕吵到大人……”
　　谢陵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无奈的道：“只要不出卫所你可以随意走动。”

　　陆小希看了看门外，道：“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啊……小人穿着这身官服就是您的侍卫，哪有侍卫丢开主子随意走的。”
　　谢陵觉得好笑“你觉得在这里谁能伤到我？”

　　陆小希恍然大悟，这里是谢陵的地盘，他又是大内第一高手，自己竟傻乎乎想保护他。
　　谢陵摇了摇头，转身向门外走去。
　　“跟上。”
　　“哦。”

　　谢陵出了北镇抚司后上了一辆马车，并示意她也坐上来。
　　陆小希有些纳闷，这天色已见黑，谢陵要带她去哪？

　　一路上，谢陵都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而陆小希则坐在他对面，由于离的比较近，她不敢有什么动作，索性就一路看着谢陵睡觉，这个人如果不皱着眉头，就这样静静的闭着眼，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她一路看着谢陵睡觉，忘记了时间，马车一停住，谢陵便睁开了眼睛，抬眼就见陆小希正盯着自己看。
　　“你好像很喜欢看我？”

　　陆小希连忙摆手，慌张解释道：“不是……不是……小人只是看马车停住了想叫醒大人而已。”
　　“是吗？”谢陵又恢复了一贯的神情，起身跳下马车。
　　“跟上。”

　　陆小希爬下马车，发现马车停在一间大房子前，牌匾上赫然写着‘谢府’二字。
　　他带我来他家做什么？
　　带着疑问，一路跟谢陵走了进去。

　　谢府很大，来来回回看到的厢房很多，但下人却不见几个，院子里收拾的极为干净，地上连一片落叶都不见，整个谢府可以用空旷来形容。

　　谢陵走到正厅门口，管家已侯在那多时，看到自家主人后满脸笑意的迎了上去。
　　“大人回来了。”管家上前将谢陵的披风解下，工整的抱在怀里，继续道：“晚膳已备好，请大人用膳。”

　　谢陵摆手“不急，你去收拾出间厢房出来，另外去找两件尺码小一点的男装来给她。”
　　谢陵又转身指了指陆小希，道：“从今天开始你暂时住这。”
　　“啊？”

　　管家与陆小希几乎异口同声，管家是惊诧于大人第一次带人回来，而且竟然带了个……带了个油头粉面的小生回来，大人何时有了这种喜好？
　　“大人……为何让小人住在您府上……”
　　“你不用知道。”

　　与此同时，另外两人也办事归来，程东问远远的看到陆小希便高呼着小希的名字向她跑来。
　　“嘿！小希，你怎么在这？”程东问围着陆小希转了两圈，上下打量她的新形象且连连点头“这个造型不错，跟我差不多帅了。”

　　谢陵无视身边的噪音，继续对管家道：“对了，最好把她的厢房安排在后院女眷居所附近，这样方便些。”
　　程东问突然兴奋了“什么？小希要住在这里？那可太好了！”
　　谢陵捂着耳朵转身看向他“吵死了！”

　　管家一头雾水，不明主子的意思。
　　“大人，这……把这位公子安排在女婢附近，老奴着实是不解……”
　　不等谢陵开口，程东问便已抢先道：“老管家，这就是你眼拙了。”

　　他把陆小希推到管家面前继续道：“你看，我们小希生的这么标志，一看就是女孩子嘛。”
　　管家凑近一看，这细皮嫩肉的，脖子上还没有喉结，果真是……
　　“是老奴眼花，姑娘别往心里去，老奴这就去吩咐家仆给姑娘收拾间厢房出来。”

　　陆小希也恭敬的回礼“多谢管家。”
　　程东问在一旁兴奋的拍手跳高“太好了，府里终于有个女人了，这才是大户人家该有的样子嘛。”

　　陆小希这才后知后觉程东问的话中意“啊！原来你们都住这儿？”
　　程东问点头“不然呢？”
　　“啊……”

　　谢陵在一旁幽幽的道：“放心，这里没人对你有兴趣。”说完便转身走回正厅。
　　谢陵离开后，程东问矢口否认“别听他的，我还是对小希有兴趣的。”

　　陆小希对程东问尴尬的笑了笑，不知该如何回答。
　　谢陵的的声音突然从正厅内传来。
　　“他也没有兴趣，滚进来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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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两个查的怎么样了？”谢陵随意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道。
　　陆小希见主人落了筷子，便不敢再继续夹菜，晌午时用膳，她对着谢陵那张棺材脸便没吃几口，后面又一动不动站了一下午，所以现在真的很饿。

　　她抬头偷偷瞄了一眼其他人，程东问与洛百洲倒是不在乎这些，依旧各自吃着自己碗里的饭，通过这两次的观察，发现这几个人的关系很奇妙，别家的大人，不管官大还是小，出行时身后都要跟随一众人，官职可以不大，但派场一定要到位，可这几个人明明是上下级关系，私下里却好似全然未将谢陵视为上属，而大人本人似乎也并不在意。

　　而且……陆小希抬头看了看坐在谢陵身边的夜何，这个人又是谁？是何时出现的？
　　洛百洲咽下了嘴里的饭菜道：“还没查完，但可以确定主事大人并未跟东瀛人有过什么往来，也未曾去过东瀛。”

　　谢陵转头看了看程东问“你呢？”
　　“哪有那么快啊，但西街附近的确有很多东瀛人走动，他们大多在码头当差，有专门的组织。”
　　“那就抓紧时间，务必仔细。”

　　谢陵起身“我先回去了。”
　　陆小希紧绷的神经终于在一瞬间放下，与此同时，夜何也几乎一瞬间消失。
　　“你们平时都这么吃饭吗？”

　　洛百洲笑笑“习惯就好，夜何一向如此。”
　　用膳结束后，管家通报说厢房已准备妥当，程东问跳着高拉着洛百洲一起，非要亲自送陆小希回房。

　　几人就着夜色走在谢府的回廊上，新月如勾，月光照在院子里的树枝上，折射出诡异的影子。
　　“谢府这么大，为什么如此冷清呢？好像下人很少的样子。”
　　陆小希看着园子里的假山和人工湖，静如一摊死水，这湖里许是连活物都没有吧？

　　“这就是主人的恶趣味了，那家伙喜欢静，只要睡觉的地方干净其他的都无所谓。”
　　“大人官位不是很高吗？在这京城，明明随便一个小官吏的府宅都盖的很华丽。”

　　“哎，所以说这就是主人的恶趣味了，那时候皇上赐府，他偏偏就挑了这个荒废了几十年的府邸。”
　　说到这里，程东问突然来了兴致“话说小希，你知不知道这里以前是谁的府邸？”

　　陆小希摇了摇头，程东问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故意用很诡异的嗓音道：“几十年前有个大臣，因为贪污受贿被满门抄斩，但那大臣直到死的那天都说自己是被冤枉的，然后……”

　　程东问慢慢走进陆小希，双眼瞪的溜圆，黑夜中只见两排大白牙在上下开合“然后就在整府的人死后的头七那天开始，便经常有路人听到府里有隐隐约约的哭声，久而久之大家就远离这周围，之后就这么荒废了，直到谢大人又搬到这重新建府，你看这湖里，下面可全是白骨啊，还有这园子里的树，说不定哪一颗下面就埋着尸骨。”

　　程东问一直等待陆小希惊恐的表情，可惜久久没有等到，而陆小希只是纳闷了许久，没有半分害怕的意思，半晌才问了一句：“所以府里下人少是因为这里闹鬼？”

　　这丫头行啊！这样都没吓到她，于是程东问继续道：“那可不，就有些男丁，还有零星几个浣衣婢女，不过啊，我看这些女的目的都不单纯，多半是看咱们大人年轻俊郎又身处高位，想方设法想爬上大人的床呢！”

　　“程东问，你又在胡扯些什么？”

　　几人回头一看，见谢陵只穿着浅色里衣，站在房门口，借着房内的烛光能看清此时的他正横眉怒视着程东问，脸还有些微微的泛红。

　　程东问看看洛百洲，洛百洲耸耸肩，道：“早就站在那了，你讲的太忘我，没看到罢了。”
　　陆小希强忍着笑意，对几人行礼告退“各位大人，小的先回房了。”

　　谢陵又恶狠狠的瞪了程东问一眼也转身关上了房门。
　　“明天不要让我看到你，查不到东瀛人的行踪就别回来！”

　　程东问巴巴的张着嘴，洛百洲拍了拍他的肩膀，幸灾乐祸的离去，刚刚热闹过的谢府，一瞬间又恢复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