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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冬日狂想曲(1) ...

  •   迟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等我?你为什么要等我?不对,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周嘉渡忽然抬手,把她头顶翘起来的一撮炸毛抚顺。
      “哪儿来的那么多问题?”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散漫,不急不缓,和摸她头发的动作一样温柔。

      迟茉张了张嘴,在月色下说不出话来。
      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不仅仅是耳朵红了,连脖子也一定红透了。

      幸好现在是黑夜。
      夜色是个好朋友,可以帮人瞒住很多秘密。

      “你,你……”迟茉咽了咽口水,一低头,发现周嘉渡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袋子,她忙转移话题,“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哦。”周嘉渡把袋子拿到迟茉的车筐里,取出里边的东西,“给你买的奶茶,不过已经凉了。”

      奶茶的包装和上次他买的那杯一模一样,上边小巧的茉莉花图案是反光材质的,在夜色下格外好看。

      迟茉正准备拿起那杯奶茶,周嘉渡别开手:“别喝了,凉的对胃不好,改天哥哥再请你喝。”

      这句话像是带着魔力,又像是一个承诺,让迟茉忍不住弯起唇角。
      她喜欢“改天”这个词,意味着他们还会再见面。

      “对了,你找我干什么呀?”

      周嘉渡看着女孩的笑容,根本无法把她和任何不幸福的家庭联系起来。

      除了那次在舞蹈室里痛哭,迟茉给周嘉渡的印象,都是鲜活灵动,大胆而又明媚的。
      就像初遇时,她把一捧蓝色妖姬,送给彼时尚为陌生人的他。

      刚刚林姿挂掉电话后,周嘉渡问他们俩,迟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路斐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最后看向林姿。

      林姿知道周嘉渡不是什么嘴碎的人,就简略地讲了一下迟茉被迫放弃跳舞的这件事儿。
      不过她没有告诉周嘉渡,迟茉其实是领养的。
      只是说,迟茉走丢的姐姐回来了,

      听完那些话后,周嘉渡站在学校人流拥挤的走廊里,恍然明白,为什么那天迟茉轻易就相信了“他是她的哥哥”这个玩笑。

      他说不出的愧疚。

      他跑出学校,跑去“茉莉初雪”那家奶茶店,买了一杯奶茶。

      周嘉渡记得,上次迟茉说,她觉得这个奶茶很好喝,而她从小,因为跳舞需要保持身材的原因,基本上没有喝过什么奶茶。

      回来的路上,他车子开得飞快。

      在外边等了一段时间,不见迟茉的人影。

      周嘉渡上网查了查,才发现,迟茉还得上晚自习。
      不知道附中什么时候改了制度,之前他上高中的时候,到了高三才有上晚自习的要求。
      那时候他经常翘掉那节自习课,和谈之舟他们出去打球。

      周嘉渡一个人站在夜色里,不知待了多久,直到他听到自行车的车胎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
      他猛地抬起头,一眼便看到慢悠悠骑着车子的小姑娘。

      不就是早上那只天蓝色的鸟儿吗?

      ……

      驶来一辆汽车,车灯亮得刺眼。
      “滴”的鸣了一声笛。

      周嘉渡下意识地拉住迟茉的手,另一只手握住车把,连人带车一起拖到了道路的一侧。

      他的手掌宽大而干燥,十分温暖,让人非常有安全感。

      迟茉忽然心跳如雷鸣。
      那种搅乱她心房的情绪,如春日撒下的种子,不知何时生根发芽,在这个寒冬之夜猛然破土而出。

      汽车驶离。

      握着迟茉的那双手随之松开。

      迟茉的心仍扑通扑通快速跳动着,她摩挲了一下手指,刚刚那清晰的触感,挥之不去。

      周嘉渡站在她的身前,比她高了一头。

      迟茉抬起头,对着周嘉渡的眼睛,飞速地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了。”

      然后不顾他的反应,转过头小跑着向前。

      耳边是倏忽而过的风声。

      “诶!”周嘉渡突然在身后喊她。
      “嗯?”

      “你的车子不要啦?”

      迟茉停下脚步,拍了拍自己的头。

      茉莉小迟啊茉莉小迟,你这什么脑子!
      色迷心窍了吗?

      在心里问完这个问题后,迟茉又毫不犹疑地对自己说了一声:对,就是色迷心窍了!
      色令智昏!

      她又捶了两下自己的脑袋,扯起唇角做好表情管理后,转过头去。

      “哦,我忘了诶。”

      “这么着急跑干什么?火烧房子啦?”周嘉渡推着自行车,调侃着说,“你就站那儿吧,我把车子给你推过来。”

      迟茉看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短。
      周嘉渡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外边是一件亚麻色的羊绒开衫,肩宽腿长,帅气里又多了几分斯文败类的味道。

      “给,骑着回家吧。”
      “那你——”迟茉顿住。
      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周嘉渡为什么突然来找她。

      周嘉渡痞笑起来:“天黑了,大好时光,哥哥当然玩去喽。”

      “哦。”半晌,迟茉毫无感情地应了一声,然后干巴巴地说,“那您可悠着点儿,别玩得精尽人亡了。”

      说完,她冷笑了两声,飞速坐上车子溜走了。

      空中留下周嘉渡的一声笑骂。

      迟茉进了家,上楼的时候,碰上正准备下楼的迟安。

      迟安穿着一件妈妈昨天新给她买的羊绒套裙,看到迟茉,嫌恶地皱皱眉:“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迟茉抬头瞥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往上走。

      迟安猛地拽住她的胳膊:“你这是什么态度?”

      迟茉心里不耐烦,又不想再和她起什么不必要的冲突。
      克制着力道甩开迟安的手,噔噔噔上了楼。

      她觉得好笑,迟安这么讨厌自己,却又处处关注着她,连她回来早晚都一清二楚。

      -

      没多久,就到了月考。

      月考前几天,迟茉一直在认真复习。
      但她很痛苦地发现,因为之前误了很多课程,她在理科上的学习,实在是任重道远。

      以前迟茉是舞蹈生,她的成绩是不算在年级总排名里的。
      但现在情况不同,迟茉会参与年级的统一排名,这就代表着,她的理科,势必会拉低班级的平均分。

      好几科老师找了迟茉谈话。
      对于艺术生,他们天生有一种瞧不起。

      其中以化学老师为主要代表,一个中年女教师,不知道是不是进入了更年期,说话极冲。
      在办公室里,当着所有的老师对迟茉直白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抽什么风,好好的不跳舞了,但是就你那成绩,想考好学校简直天方夜谭,现在都高二了,你知道你突然参与排名,有多拉低班级平均分吗?”

      看着迟茉不说话,化学老师继续说:“你们女的本来就不适合学理科,我看呀,你既然都放弃艺考了,还不如早早转到文科呢,在这儿就是浪费时间,还拖累咱们班。”

      中年女人带着对女性的刻板印象,毫不留情地把迟茉当矛头指责。
      她甚至在不知不觉中,用了“你们女的”四个字,忘掉了自己也是一位女性。

      迟茉站在办公室的中央,前一天布置下的练习试卷,被她捏出了两道深深的印子。

      -

      附中的老师效率特别高,考完试没过两天,各科成绩就陆陆续续地出来了。

      每出一科成绩,对迟茉就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出总成绩的那天,她已经麻木,看着成绩单,欲哭无泪。

      数学、化学,都亮起了红灯。

      天下起大雪。
      迟茉连晚饭都没吃,她不让尹飞和陆小昀跟着,一个人在操场的雪地里乱走。

      今天的雪,比那天初雪大很多。
      雪花飞舞,很快就给操场铺了一层雪毯。

      银白色的一片,鲜有人迹。

      她抬头,忽然看到远处有一个男生,在光着臂膀打篮球。
      隔得远,看不清脸。
      迟茉心情不佳,连言语都变得刻薄,她吐出两个字:“傻帽。”

      那个男生忽然停下动作,看向迟茉这边。
      像是听到了她的话似的。

      迟茉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猫。

      半晌,那个男生继续打起篮球。

      迟茉长舒一口气,隔得这么远,她声音又小,肯定是没听到的。

      “傻帽、傻帽、傻帽!”
      迟茉又生气地说了几遍。
      不知道在说那个男生,还是自己。

      她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揉成一个球,扔到远处。

      突然感觉很解压,迟茉开始不断地向空旷的四周扔起雪球来。
      她的手指被冻得通红,却浑然不觉,在雪地里蹦蹦跳跳的。

      迟茉今天在校服外,还套了一件红色的羽绒服,裹得厚厚的。
      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周嘉渡经过操场向教学楼走去时,一眼就看到了迟茉。
      他站在雪中,蓦地笑了。

      小姑娘就像一簇小火苗,在雪中蹦来蹦去的。
      好像每次见她,她都有无限的生机和活力,一股子灵动。

      迟茉扔着雪球,忽然想起了周嘉渡。
      又是一阵莫名的失落。

      从那天晚上两个人分别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她时常从通讯录里翻到“老王八”这个名字,想给名字背后的人打个电话,听听他的声音。
      却找不到任何理由。

      迟茉叹了一口气。

      突然,像是感应到什么。
      她抬起头,向操场外边望去——

      刷了蓝漆的铁丝网外,站着一个高高瘦瘦、格外惹眼的男人。

      周嘉渡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羊绒开衫,里边是一件白衬衫,衬得人清隽挺拔。
      他站在风雪中,正望着她,笑得一脸温柔。

      刹那之间,迟茉笑起来,跳得高高的,冲周嘉渡挥手。

      周嘉渡走进操场:“看到哥哥这么激动?”

      迟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大,收敛住笑容,轻咳了一声说:“才没有,你怎么又来我们学校了?”

      周嘉渡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无可奈何:“没办法呀,你不是说了嘛,哥哥年纪轻轻就已为人父了——”

      他又叹了一口气,拖着一口京腔不正经地说道:“唉,你也知道,现在大家养孩子都焦虑,谁知孩子也不争气。这不,今儿就又被叫家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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