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ＶＯＬ．２６ 渐近终点的梦之旅程(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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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祈月觉得自己身处梦境之中。
所有的感觉似乎在瞬间集体罢工。原本握在手里的坚实触感一下子消失，引以为傲的良好听力也只剩下嗡嗡的声音在耳朵旁边回响。
……所以，这一定是在做梦对吧？
不管是虫，还是“原始三只”，又或者这段艰苦无比的旅程，其实都是她的梦吧？
只要睁开眼睛，她就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的吧？
否则的话，为什么她会觉得一切都模糊不清呢？
如果不是做梦的话，为什么她会听不懂樱狩在说什么？
一个字一个字的音节她都很熟悉；可是凑到一起，她却完全不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
不，是不想明白才对。
本来只是松松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内心的深处有苍白的火焰蹿升而起。
那是由悲伤、愤怒、愧疚、悔恨以及更多无以名状的感情共同组成的激烈情绪。
眼眶发热，心脏似是被无形的手给猛力攥住，祈月微微弯下了腰，喉咙里无意识地发出了哽咽般的闷哼。而当她察觉到这一点后，便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从来都没有感觉过那么深沉的悔恨与憎恶。那些强烈的情绪好像海浪般一波波涌来，将所剩不多的冷静全部压到了最底层。与之相反的，身体中的灼烧感越发高涨，祈月在恍惚中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电火花爆裂的微小噼啪声。
是错觉吗？
不、不是错觉、
残存无几的理智反驳了侥幸般的想法，曾在启动能力时看到的、跳跃于手指之上的电光越发扩大。身体中的控制开关频繁在开与关中切换，同样的，也可以感受到自身在“人类”与“兵器”之间不断地进行着转换。
先前无法感觉到的东西，现在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情绪暴走的同时，似乎连力量也产生了暴动。
而且，这股力量似乎慢慢开始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身体和神智分离，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理智与情感在进行无休止的角力，稍一不慎就会被激烈的负面情绪所吞没。而让祈月更加痛苦的是，好不容易回笼的理智让她清楚地预见到了失控的下场。
在方才那般的盛怒之下，只怕脱口而出的，绝不会是什么善言。若是真能“口说成真”将“暴食”和中央本部一起收拾掉自然是好，但若说错了，只怕周围两人就是首当其冲的倒霉人。
一直紧闭的眼睛睁开一些，隐约能看到“帽子屋”和五郎丸佟子的身影。祈月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
还没吐出一个音，眼前的视野就开始急速摇晃。原本还隐约可以看见的轮廓现在全都模糊成了纷乱的色块，被一种青紫的色调所笼罩。一直等到膝盖磕到冰冷而坚硬的东西，祈月才发觉自己的双脚早已不能支撑身体，跪倒在了地上。
反胃的感觉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祈月很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按上了胃部。即使不看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非常扭曲。如果不是因为周围逐渐弥漫开的奇异烟雾并非那让她深恶痛绝的鲜艳红色，她自己都要怀疑这是不时成虫化的前兆了。
咳…现在可没闲工夫再想这些了……她现在呆的可是特环东中央支部，万一被五郎丸佟子认为即将成虫化，那自己一条命大概真就要栽在这儿了……
还是栽的莫名其妙的。
“哈……”
这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让祈月忍不住地低笑出声，随即又为自己的毫无紧张感而赶到好笑。
我还真是意外的粗神经……
苦笑了一下，祈月吸了口气，默默地与又一次的剧痛做着抗争。
【…………】
什…么……？
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祈月微微转动了一下头部。除了先前就在的二人外，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如此神界，我又何必留恋！】
激昂的语气，满含着愤怒与怨恨；却是出乎意料的…熟悉。
那是她日日听到的声音。虽然有些不同，却并不妨碍她在第一时间辨认出来。
——那就是她自己的嗓音。
下一瞬间，祈月眼前的走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色迷雾之中，长裙广袖帛带翻飞，却手握青色长剑、浑身浴血的女子身影。
那样的面容，再熟悉不过了。
所以说，这是警告？
抿了下嘴，祈月发现一直到刚才为止都灼烧着体内的灼热感，神奇地消退不少。
“如果你的力量继续失控下去，那么你也会像这样被追杀。”
清越柔婉的少女声音响起，却隐隐带着能划重重破迷雾的破金断玉之感。祈月循声转头，看到的是一对不像普通人的金色眼瞳。
站在她面前的是个极美丽的少女，比之利菜更胜几分。墨发金瞳的少女一身莹白长裙，悠然而立的姿态自有一种难言的风韵。
祈月的瞳孔中有迷惑的光芒一闪而过。但很快她就明白了对方的那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脸上的神色立刻添了几分警醒与防范。虽然不觉得眼前少女与乌利叶那个疯狂的家伙有相似之处，但小心防范总是不为过的。
很快地皱了下眉，祈月又转了下视线，看向方才站在那里的持剑女子。只是，她的目力所及之处已经不见了对方的身影，连一点印迹都没有留下。
“所以，她就是我可能面对的‘未来’？”
说话的声音比想象中的更加低沉，但敌意却没有预想中的多。这样想着，突然出现的少女微微一笑，眉目间带着几分难以言表的复杂神情。
“是的。如果你继续放任自己的力量下去，前来捕杀你的人很快就会到达这个次元。”
“捕杀…吗？”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祈月嘲讽地冷笑了一声，“真是可笑。我什么都没有做，来到这里也不是我的愿望。结果你们却告诉我说，要因为不是我所祈求的事情而抹杀我吗？”
那是毫不掩饰讥讽与憎恨的话语，但少女的神色没有丝毫动摇。她的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幽幽吐出了叹息般的话语：“真像……那个人，也说过这样的话。”
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人，祈月皱了眉，表露出理所当然的态度。对面看到她这样表情的少女掩唇一笑，却又在下一秒露出了严肃无比的神情。
“你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一切的原因，但其实有些事情，你仍旧被瞒在鼓中。”
看到祈月睁大了眼睛，少女毫不停顿地说了下去：“若你只是普通的【越界者】，那为什么几乎每一个次元的你都被选中去超越次元？为什么只是挖掘出属于自己的力量，就有人要不断地捕杀你？”
话语中断，少女右手一翻，一个散发着白色光芒的光球便悬浮在了她的手掌上。她手掌一挥，那光球就像被气流推动一般，飘浮到了祈月的面前。
“有些话，我不能说。这是那个人留下的东西，现在交还给你。看与不看，由你自己选择。”
然后，几乎就在她话音刚落的同时，祈月的手动了。
她毫不犹豫地握住了那个光球。
纷乱的记忆涌了进来，青甲的神将、挥散的剑光、身手矫捷的猎杀者、雍容华贵的女子一一闪过，最终定格在那张闪烁着圣洁金光的卷轴之上。
那样璀璨而圣洁的光芒，却记载着最最不公的残忍话语。
那些凌驾次元的存在的恐惧，与她、与她们有什么关系？
是因为那样的力量吗？可那并不是她们想要的东西。她们想要的，从来就只是能在熟悉的世界里、在深爱的人们身边过完自己的一生。
短短的二十四个字，决定了那个人的一生，又何尝不是决定了她们所有人从今往后的命运？
她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
凭什么因为你们的一个决定就要剥夺她的一切？凭什么在让她承受如此命运的同时还要连累旁人？
那些超远所有次元的存在，高高在上地俯视众生，面上的悲悯也无法掩盖内心的冰冷无情。
抬手将以缕长发别到耳后，少女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此来，是为了问你一事。”
祈月抬头，黑色的眼眸与金色瞳孔对视。
“我名师离箫，与乌利叶同为【穿越旅行社】职员。”
你可愿与我定下契约？
五郎丸佟子和“帽子屋”被突如其来的事态搅了个措手不及。
在进入东中央时还镇定无比的少女，情绪在接通电话后猛地一百八十度大变化。瞬间褪去血色的面孔与翕张的嘴唇表明了她的惊恐，眼中闪烁着的苍白火焰是熊熊燃烧的愤怒。
这些反应二人都还能够理解，即使是后来的哽咽他们也能大致猜测出理由。可是，当有宫川祈月弯下身，周围开始弥漫莫名的青紫色雾霭的时候，他们发现事情开始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成虫化！这三个字几乎是在瞬间跃入了二人的脑海。可是，在发现少女的周围并没有那只火红凤蝶的影子，甚至连周围的雾气都是与之迥然不同的色彩后，二人又不敢肯定自己方才的判断了。
没有虫的出现，可是看对方的状况却非常痛苦。相悖的两个事实让二人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才好。
对视了一眼后，“帽子屋”踏前几步，小心地想去查看有宫川的状况。只是，还没等他走到对方面前，对面少女的身体就晃悠了两下，然后猛地跪倒在了地上！
“这……”眼看着情形已经再不容犹豫，“帽子屋”在肆虐的诡异雾气下后退了几步，而五郎丸佟子则直接转身、准备呼叫局员来应付接下来的情况了。
但就在这时，周围的压迫感突然消失了。从背后响起的轻微声响，证明压迫感的来源已经站了起来。
“喂，不要紧吗？”
半是忧虑半是试探地问了一句，“帽子屋”小心地观察着对方的脸色。而从地上站起来的少女一手按在墙壁上，另一手则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脸上仍旧是不见血色的苍白。
“我很好。不用去叫人了。”说完这么一句，祈月抬头就看到二人不太相信的眼神。她苦笑了一下，挥了挥手，和从前没有任何变化的红色凤蝶在她的头顶盘旋几圈后，稳稳地停在了她的肩膀上。
左看右看了好一番，确定这只虫的确没有什么变异现象，而有宫川祈月的神智也非常清醒，佟子不禁一手按上胸口，呼地一声吐出一口长气来，然后抬起另一手抹了把额头。
“呀～‘赤羽’小姐没事真是太好了～～刚才真是好吓人啊……”
对面的少女用一种让人觉得奇怪的沉稳态度点点头，随即开口的语气不急不缓，甚至比平日更加冷静平和。
“非常抱歉，因为同伴那边出了点问题，所以才一时没控制住……”她稍稍顿了顿，视线在面前的二人身上淡淡扫过，嘴角勾起了一个极浅的笑容，“也因为这样，我必须回去南中央了。要转达的事情也已经确实传达到了，我就先告辞了。”
礼貌非常也干脆非常地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愿后，少女利落地转过身去，顺着来时的路很快走出了二人的视野。
凝视着少女的背影拐过走廊再也不见，佟子眨了下眼，略带困惑地看向了旁边的“帽子屋”。
“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赤羽’小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将投在少女背影上的视线收回，“帽子屋”拉了拉礼帽的帽檐，目光不自觉地沉了几分。
“不。您的感觉并没有错啊，五郎丸小姐……”
那样没有任何感情起伏的目光，与其说是冷静，倒不如说是…做了什么决断而生出的决绝啊……
不能不说，“帽子屋”的感觉的确相当敏锐。
脚步轻捷地走出东中央支部，祈月再次回头看了眼那和自己有着莫名缘分的地方，随即边从口袋里摸楚手机，边快步离开。只是那曾经只再面对“暴食”时才会燃烧而起的苍白，此时正在她的瞳眸中闪烁着愈加苛烈的光芒。
灵巧的步子踏了几步，与身边的路人擦肩而过。祈月从手机里听着电话那头溟梓完全失去冷静的声音，偶尔开口说上两句，声音镇定而冷凝，再不复从前的明亮。
衣服的下摆因为加大的步子而微微摆动，祈月撩开盖住口袋的衣摆，把结束了通话的手机塞了进去。她转动了一下视线，随意地挑选了一个阴影处，靠在树干上等待着。
樱狩的效率很高。关于系的事情，毫无疑问地已经通知到了溟梓那里。在电话接通的时间里大部分都用来聆听与安慰，祈月只在最后听到了强行将手机抢夺过来的七那的声音。
【完全没效率的对话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你应该还有点理智吧？】
一如既往的高傲语气，却能够感觉到潜藏在其下的淡淡关怀。祈月轻声笑了出来，音量恰好地控制在对方听不到的范围内；她低低地嗯了一声，随意地仰起了头。
回忆结束后，祈月稍稍摇了下头。扎成一束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甩动起来，有几丝正巧刺到了眼角，让她不由眯缝起了眼睛，抬手揉了揉。
……果然，有点痛。
等到手指放下，眼前已是停了一辆似曾相识的轿车。车窗摇下，赤濑川七那挥了下手中的手杖，无声地示意她上车。
朝对方点了点头，祈月干脆地坐到了车上。这时她才发现，除了七那以外，溟梓也在车上，正绷了面色往这边看过去，却仍是掩不住眼底的焦虑与紧张。
看到祈月上车落座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板着脸的七那终于稍稍缓和了点儿脸色，手中拄着的手杖轻轻一扣地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少女并没有转头，眼神似有若无地在左右两边的二人身上游移着。
“看来你还有点理智啊……”视线往祈月身上扫视一圈，七那哼了一声后淡然说道。而祈月并没有什么反应，仅仅只是浅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就将视线落到了溟梓的身上。
“溟梓，事情都讲解完了？”
被突然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出来的溟梓身体一震，然后用带了点微妙的脸色点头肯定。看到这个回答的祈月呼了口气，视线转到了七那身上。
“既然这样，那么我就把后来收到的一些情报说一下吧。”
在这样表示之后，祈月用格外平静的口吻将从“虫羽”处得到的情报以及已经通知东中央的状况通报了一遍。看到七那开始思考现在的状况，她再一次看向了溟梓。
“没关系的…只要把她带出来，就一定可以……”
后面的半句话祈月并没有说出口，但溟梓很显然已经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言。放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随即便紧紧地攥成了拳；咬紧了嘴唇的脸上，显露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来。二人对视一眼，暗淡的眼神因为希望而悄然恢复了些许。
不动声色地将二人的互动尽收眼底，七那悄悄勾勒下唇角；再度抬起头来时，却还是高傲的样子。
“我只负责把你们送到南中央。接下来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
左右二人闻言，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在车辆完全停稳之后，祈月利落地打开车门，轻声笑道：
“理所当然。”
作者有话说第79章 ＶＯＬ．２６ 渐近终点的梦之旅程(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