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女主亲妈》花橘子

3、第3章

　　安心对马可的玩笑话置之一笑。

　　马可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道：“我们先说下工作安排。你知道绿茶视频吗？它家最近要搞第三季选秀节目《全民星秀》，新一季的总制片人是石兴哥的老同学，石兴哥打算把他的男团送去出道，我让他帮我加塞一个嘉宾名额。”

　　他神色犹豫又带了几分期待望向安心：“本来我想着，万一你试镜没通过，刚好可以用嘉宾评论员身份参与这档节目。前两季都挺火的，这一季肯定也不缺关注度，你只要去了，曝光度话题度就都足够了。不过说不定你就试镜通过了呢！”嘴里说着这种话，但马可根本不相信这种情况会发生。

　　安心试镜通过不啻于天降大饼。

　　可能吗？不可能！

　　马可见安心提都没提试镜的过程，早就猜到这次准又没戏，这才提出绿茶视频的综艺真人秀。

　　安心没听过绿茶视频，但对拍戏之外的工作，她十分抗拒，果断摇头：“不要，我不想参加综艺节目，也不想炒作话题。”

　　嘉宾不是参赛选手，缺乏作品，就算一时吸引到关注度，后续也会很快消失。

　　她是演员，演员的立根之本是作品。

　　最好能远离观众的视野，保持神秘感和新鲜感，让观众只能买票走进电影院，才能欣赏到心仪的偶像。

　　马可见她态度坚决只得放弃，拿起IPAD翻出工作备忘录，念起来：“后天有一个饭局，是我舅舅攒的局。你要去吗？”

　　“什么局？”安心目光好奇地盯住他手上的电子设备，嘴里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早年参加过几回饭局，后来芬姐知道她不喜欢应酬，帮她推掉了大半，她就更乐得顺水推舟了。

　　马可低头看了一眼，补充说：“是一个科幻电影项目的筹资碰头会，不过你别期待太高，这个项目公司已经筹备了两年，我舅舅每年都要拉一群投资人吃饭喝茶，最后啥都没谈成。”

　　安心略带犹豫，心下暗道，她刚拒绝了前一项工作，这一项任务不好再撂挑子了，初来乍到，她还是先观察下形势，于是主动点头：“好，我去。”

　　“欧克。”马可垂下眼帘，白色苹果铅笔点击两下屏幕，他没有注意到安心一直非常投入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接下来，我给你接了一个动画配音工作，录制时间是一周。”

　　安心点头，马可立即用笔继续在电子屏幕上标记重点。

　　安心如今不计较片酬，更无所谓放低身段，性命攸关时刻，其他都是浮云。

　　“动画配音酬劳是两万，按照你和公司的分成，你能拿到六成。”马可说道。

　　安心不禁怔然，突然提出一个要求：“我有一个合同细节记不清楚，小可，你能帮我找一下我和公司的签约合同吗？”

　　以为要费一番唇舌，不想马可直接放下平板，转身去翻橱柜。

　　“你的合同是上周刚签的，徐芃还没录到电脑里，所以她也还没来得及把合同收到档案室锁起来。”马可埋头翻找，嘴里为公司的闲散作风作出解释。

　　安心接过他递来的档案袋，抓了合同上几处重点，快速捋一遍。鑫晟是家废柴公司，没有几个正经艺人，电视剧电影投资制作更是没影的事，马可费心为她找来的试镜机会也只是一部有可能上星的仙侠剧（有可能最后变成网剧，虽然此时她还不知道网剧是什么），她不曾想到，连艺人合约都这般宽松。

　　安心签下的这份经纪约是非独家、非全约合同，期限五年，约定一年磨合期，一年后不合适可以解除。一般对于新人，行业分成惯例是艺人三公司七，而鑫晟给她的分成比这优厚太多了：前两年她能拿到六成，第三年则是七成，第四年提高到八成，第五年公司会协助她成立个人工作室。最后，假如她想跳槽离开，违约金不过六位数。

　　这莫非是做慈善？安心一时陷入诡异的缄默之中。

　　鑫晟已经注册成立五年，它能撑这么久没有倒闭，大概是老板财大气粗吧。有上进心的艺人，看到公司破船难行，自身前途渺茫，不管老板如何心善，多半还是要跳槽的。

　　安心盖上厚厚一叠合同，深吸一口气。她运气还不算太坏。碰上一家有良心的公司总比被吸血当摇钱树强。

　　于是冲马可甜甜一笑：“我们继续谈工作吧。不过周若昕的事拜托你一定要放在心上。”

　　“姐，你该不会真是周若昕的粉丝吧？”马可注意到安心对周若昕异乎寻常的关注，不禁再次问道。

　　安心镇定自若地反问：“难道我就不能是她的姐姐粉吗？”

　　“姐姐粉”这个词是安心乘出租车时在车载广播电台里听到的。她只是现学现用。

　　她心里很清楚周若昕是资本力捧的新生代小花，而她只是一个刚出道的大龄新人，两人之间差距巨大，安心就算想见她一面都十分不容易。一切都只能徐徐图之。若粉丝身份可以借用，那就不妨拿来用一用。

　　“哎呀，我倒是不反对你追星，如果追星成功对我们来说也是有好处的。”马可虽然诧异，不过追星这种私事，他没有阻止的道理，若能借机蹭到周若昕的热度就更好了，便不假思索点头，“我尽量想办法。”

　　接着，他提到两个广告拍摄的工作，一个是洗发水，一个是矿泉水，品牌商看中安心独有的清新气质，认为她能展示出产品要求的清凉感。更通俗的解释，安心的劳务费便宜，被精打细算的厂家一眼挑中。

　　两人又埋头聊了一阵工作计划，把接下来一个月的安排都过了一遍。

　　原本还有两个演技进修班和形体训练班，都被安心划掉了。

　　所以实际上她的工作量少得可怜。要是从前她会慌死。

　　但现在她是连出道作品都没有的新人。

　　聊完散伙，安心独自下楼回公寓休息。

　　转天便是饭局，安心没有像样的赴宴礼服，干瘪的钱包也不容许她私人置装，只能向马可求助。

　　马可带她去一家高档私人会所，直接把她丢在里头。在她被一群工作人员包围整整四小时后，他才换了一辆商务车来接人。

　　安心小心敛好裙摆，钻进车后座，抬头就问驾驶座的马可：“你结账了吗？”

　　“我妈有这家会所的黑卡，今天的消费都记在她账上。”马可说完踩下油门，驱车驶入钢铁洪流之中，“我们提前一点出发，不然静安路肯定又堵车。”他今晚也换了一身行头，穿着灰格纹西装梳大背头，看起来成熟不少。

　　安心点点头，然后双眼好奇地注视车窗外的风景，似乎百看不厌。

　　马可又提醒说：“后座有酸奶，你可以垫垫肚子。”

　　安心摇头，只是神情越发专注。车窗外的光投进来，被玻璃折射扭曲，蒙太奇般从她白净透明的脸上滑过。

　　马可余光从后视镜里关注她，她那双总是笑起来弯月一样的眼睛里，此时蔓延出丝丝缕缕的忧愁，嘴角也跟着微微往下走，像是有满腹故事，却欲语还休。缄默之时的她，犹如美丽却易碎的白瓷，需要被人珍惜地高置于玻璃橱柜之中。

　　他突然理解她不想炒作话题的坚持，这份得天独厚的多变气质，如果能被展现在大银幕上，会是多么美不胜收。长相是天生的，她既然有这个优势，当然就想吃演员这碗饭。他所能做的只是在她够到高处前，搭好梯子陪着她走一段路。

　　国人的饭局，重点不在吃什么，特别是商务宴请更重档次。湖兰餐厅位于湖畔，难得有临窗湖景，马可说，他怀疑那个湖是人工挖掘，而不是商家宣传的天然湖。不管真相如何，愿意为一家餐厅特意造出一个湖，亦是大手笔。这家大手笔的餐厅专做淮扬菜，最有名的便是文思豆腐。

　　抵达目的地，把车钥匙交给穿制服的泊车小弟，马可一路闲聊，对湖兰餐厅如数家珍，安心亦听了满耳。预定的宴会厅在六楼，一楼大厅有直达电梯。有钱人进出的餐厅，装潢气派豪华，好在餐厅老板品味尚可，总体装修不失精致细腻，并不是连电梯门都要贴金箔的迪拜土豪风格。

　　马可和安心来得不早不晚，宾客未至，一位打扮成管家模样的餐厅员工，带领他们先去偏厅小房间等候。房间里坐满一半人，见新人出现，不少人抬头望过来。

　　马可带安心随意挑了一个位置坐下，他身旁是一位戴眼镜微胖的中年男人，这人也带了一个年轻女孩。马可同男人攀谈起来，互相交换了一些信息，有些行话安心听不懂。倒是年轻女孩目光闪烁，隔着中间两个人望向她，大声问：“你叫什么名字？我从前没见过你。”

　　“我叫安心。我是个新人。你常来参加饭局？”安心反问。

　　年轻女孩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咬着鲜花般娇艳的嘴唇看她，似乎认定她的话里有陷阱，不管自己如何回答都会失去颜面。

　　安心真的只是字面意思，见状冲年轻女孩笑一笑：“你是前辈，我什么都不懂，待会麻烦你提点一二。”顺手把桌上一盘没人动过的糖果推到她面前，“你要吃糖吗？我经纪人还有酸奶，你要不要垫一下肚子？”

　　年轻女孩说自己减肥，目光却一直落在糖果盘上，安心从一盘糖果里找出两粒巧克力，主动剥开吃了一粒，才把另一粒递给她：“是黑巧克力。”

　　年轻女孩这才伸手接过，咧嘴一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我的艺名是江夏雪，公司特意请大师帮我算过。”她眼神有些小得意地瞟安心，似乎在问你的艺名找人算过吗？

　　安心发现这个女孩有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什么情绪都写在眼睛里。

　　等到那位管家再次出现，通知他们入席的时候，隔壁的正厅已经坐满宾客，菜上了一半。

　　一群年轻女孩鱼贯而入又都不约而同保持克制和安静，在无所遁形的打量目光下，犹如待价而沽的商品。安心已经很久不曾把自己置于这般卑微的位置。她自嘲地想道，此刻她不过是这饭桌上的一道菜，任人品评。

　　再抬头寻找马可的踪迹，他已经朝一个方向大步流星走过去，姿态随意不同于其他人的谨小慎微，他站定在一位面容清癯的中年男士身前，声音轻快地喊了一声：“舅舅！”

　　安心恍然大悟，他是鑫晟老板王光明，今晚饭局的组织者。

　　隔着半个厅，马可回头朝她招手，她微垂眼帘老实地走到他身边，听见王光明对身边的朋友介绍马可：“这是我不成器的外甥，刚大学毕业，不晓得要做什么，我就让他来我这里帮忙。”

　　马可比在场叔伯矮了一辈，连忙恭敬地弯腰，主动伸手，一一握手致敬。

　　彼此站着寒暄了一会。

　　王光明这才正眼看安心含笑颔首，随即目光环视全场，为她指明去处：“小可，你带她坐到齐总身边。”

　　安心抬眼看向“齐总”，在场内所有人中他格外亮眼，面容英俊堪比明星，她一进来便注意到他，只是因为“新人”身份，她不便过分打量对方。

　　王总为她安排的好去处，瞬间引来众人侧目。方才一同进屋的女孩们，纷纷对安心投去艳羡目光。夹杂在其中的江夏雪，神色却分外羞恼，似乎误会安心故意扮猪吃虎。安心心下微叹，下次有机会碰到对方，再给她一颗黑巧克力赔罪吧。

　　“齐总”对自己的高人气一无所知，或者说是熟视无睹，他只是清冷自持地坐在那里。不知是因他太过英俊的相貌，亦或是他身居高位的气场，竟让人猜不出实际年龄，但安心私下猜测他肯定不如外表那般年轻。

　　这种上位者的气度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培养出来的。

　　后来，她翻到他的网络百科页面，年龄那一栏写着：40岁。

　　这个时候，包括安心在内，无人知晓他竟然就是周若昕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