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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阿江篇·归家(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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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锦待我是极好的。
洞房那晚,我与他一同躺在草地上看星星,聊了好一会儿天,直到半夜才回到帐子里。红绸他给我解开了,听我说屁股疼,便只是与我相拥而眠。我看着阿锦近在咫尺的脸,那样俊美无瑕,又觉得良辰美景实在不能辜负,反倒闹起了他来。
“阿江,你……当真想要?”阿锦再三确认。
我羞涩点头。
于是一夜被翻红浪。
第二日早晨,阿锦早早便起来与睿睿等人谈事情,我便也和他一道起了大早。睿睿先是叫阿锦歇着,说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又问我要不要一同参与他们谈事。我对那些打打杀杀不感兴趣,自然是谢绝了。
我指着寨子的方向,对他们说:“我在后山里养了些鸡,一会儿可以给你们打些蛋羹……”
睿睿对我竖起拇指,露出白灿灿八颗大牙,“蛋羹,蛋羹好啊,蛋羹美味,又富有营养。弟妹果然贤惠!我真是沾了锦锦的光,居然还能吃到蛋羹。”
阿锦冷冰冰站在那里,和睿睿的热情相比,反倒显得有些冷淡,脸上也缺乏表情。听了我的话,他也没什么表示,只是对我微微点了点头。
我怕阿锦生气,又专程问过了他,“阿锦,我可以回去寨子里,取些鸡蛋么?”
阿锦点点头,又对我交代道:“你这次回去,顺道把自己的东西也收拾一下吧。我们应该不久就会启程,返回神女峰大寨了。”
“好。”我一边应答,一边想了想,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鸡鸭牛羊那些,左右是不必带走的。寻常巫祝的法器收藏,我是一概没有。草药倒是有一些,也都很寻常,阿锦那里大概多的是,带上也只是占地方。不过倒是有几盆漂亮的石莲花,模样好看,体积纤巧,可以装入行囊。
我盘算还要带点什么,忽然想到当初驮着我和阿锦逃难的那头大青牛。
“阿锦,我们的大青牛,我想带上它一起走。”我陷入苦恼,“可它已经很老了,从这里到神女峰……它怕是走不了那么远的路。”
阿锦有些惊讶,“满满它还活着?”
“是的,逃出来以后,我就一直养着它。”我如实回答,“已经十年过去,满满它也到了岁数,怕是活不长了。我不想留它在这里。它当初背着我,走了那么远……倘若它最后离开的时候,孤零零一个牛,那也太可怜了。”
阿锦若有所思,指了指帐子后头的牛棚,“你先去收拾行囊,把满满牵过来,和我们家当当一起做伴吧。”
“好!”
于是我回寨子里,打包了几盆最喜欢的石莲花,又整理了一下留存的药草。壮阳的药草我送给了隔壁新婚的阿青,叮嘱他适量服用。延年益寿的药草则送给老寨主,感谢她这些年对我的照顾。还有些美容养颜的,或者是具有安胎作用的药草,我便自己留下,通通装进了包袱里。
最后我去后山捡了一篮子鸡蛋,这才牵着大青牛,慢慢地向寨子外头走去。
路上我又遇到了许多人,并和他们一一道了别。走出寨门以后,身边才终于安静下来。山间河流湍急,我的大青牛满满年老力衰,身体孱弱,不能像阿锦的当当那样飞檐走壁,我便牵着它绕了远路,挑平缓的地方走。
我们穿过一座高高的风雨桥。
我在桥上回头看向半山腰的清水大寨,只觉得十年恍如一梦。
“阿江!”忽然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瞧见远远跑过来的秧秧,她手里拿着一根有些旧了的红绳,没有靠近我,只是站在桥的另一边,将那红绳系在栏杆上,远远地又叮嘱,叫我一定要幸福。
我对她道了谢,也送给她同样的祝福。
秧秧送完红绳就哭着跑走了,只留下那段绳子随风摇曳。
那红绳是我在订亲时送给秧秧的。按照寨子里的风俗,订亲的时候,秧秧要为我编一顶最好看的花冠,而作为交换,我则要送给秧秧一件她中意的东西作为信物。当初秧秧选了这红绳,我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遵照诺言交给了她,想着毕竟是订亲的信物,她定然也会好好珍惜,一辈子妥善收藏。
红绳是阿锦编的。
那是很久以前,我们的寨子还在,师父也还在的时候。那节课师父教我们打相思结。师父说,这相思结虽然威力不似情蛊,不能扭转乾坤,让没有感情的人相恋,但却是没有害处的温和法术,能让已经相恋之人的感情更加融洽甜蜜。
那日课后是我留下来值日。有对象的师兄师姐们都是一脸甜蜜,握着自己编的红绳,飞也似的向外奔去,找自己的恋人献宝去了。
唯有阿锦冷着脸走过来,把他编的相思结塞进我手里,“我不需要这个。今天阿江你值日,请你帮我丢掉吧。”
说完他风一样地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目瞪口呆。
阿锦编的相思结,我怎么舍得真的拿去丢掉,干脆悄悄留下来,缠在了自己的手臂上。这样即便是穿上短褂,也不会教人发现。后来我以为阿锦死掉了,才终于正大光明地把那红绳戴在腕上。
这一戴就是十多年,红绳也磨得退了颜色。
等秧秧走后,我这才取下栏杆上的红绳,珍重地收进怀里。
这一来一回,已经过去了大半天。我回到营地,把大青牛满满和阿锦的坐骑当当安置在一处,又叮嘱当当千万要尊老爱幼,不准欺负满满。阿锦的当当不但貌美如花,而且很通人性。它长哞一声,竟然主动把食槽里最鲜嫩的青草拱了出来,堆到满满的面前,又用湿润的牛舌舔了舔满满的老脸。
满满感动得热泪盈眶。
我这才放下心来,回去煮好了蛋羹,又开始收拾草药。草药都是早已经晒干了的,我预备把它们磨成粉末,提前按照方子调配好,这样既节省空间,使用起来也更加方便。
阿锦回来以后,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边吃蛋羹一边问我:“阿江,你在做什么药?”
我照实回答:“我在做安胎药。”
阿锦一口蛋羹喷了出来。
“安胎药?”
我奇怪地问他:“有什么不对的吗?”
我想既然要生孩子,安胎药总是需要的。不仅是安胎药,接下来我还准备调配一些下奶的方子,留着到时候使用。毕竟如果奶水不够的话,饿到孩子就不好了……而且像我这样,本身是男人,靠吃生子药怀孕,奶水很少有充沛的,大多需要药物来调理。
我还在那里盘算着缺什么药材,阿锦忽然从背后扑了上来。
“不对,你这办事情的顺序不对。”阿锦抱着我,在我耳边低笑着说,“阿江你这安胎药做早了。我们得先努力,把孩子放进你的肚子里,然后才能考虑安胎的事情啊。”
“这也不矛盾……”我歪过头去,被阿锦用一个吻堵住了嘴唇。
这青天白日的,营地里人来人往,我和阿锦也不好意思公然在草地上打滚,便手拉手进了帐子。堪堪放下门帘,阿锦便上来脱我的衣服。我外褂一解,那红绳便掉了出来,落在了地面上。
阿锦的脸色当场就不好看了。
“阿锦,你可别误会!”我怕他以为这红绳是我与别人的定情信物,赶紧向他解释,“这相思结不是别人给我的,它是……”
话到了嘴边,我一时间又不好意思,说不出这是他当初拜托我丢掉的垃圾,被我给偷偷地收藏了起来。
我说不出话,阿锦也没发作,反而捡起那红绳,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
“这后头有两处编错了。”他动了动手,像是想要把那旧了的相思结解开,纠正那绳结上的错误。可他的小指才轻轻一勾,那红绳便摇摇欲坠似的要散。他见状连忙收了手,不敢再动。
阿锦将那红绳交还给我,又对我说:“阿江,过两天我再重新给你编一个,好不好?”
我依旧有些忐忑,仍然是怕他误会,“你不生气?”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阿锦只是笑,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我知道这相思结的来历。”
我惊讶极了,没想到阿锦连这么一点微末的小事都记得。即便他没有挑明事情的经过,更没有说是我私藏了他的旧物,可光是看他那了然的笑容,我便无地自容,觉得自己从小就是个没有尊严的舔狗,行为实在有点变态。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你不生气就好。”
阿锦缠上来,“阿江,你也给我编一个好不好?”
我把脸埋在阿锦的肩上,依然是害羞。我不好意思抬头看阿锦,便指了指帐子里挂着的五色雀羽,对他说:“我可以给你编一个花冠,和你的雀羽配成一套。反正你就喜欢那些五颜六色的东西……”
阿锦却不同意,“花冠不好。花冠过不了几天,便全都凋谢了。”
我说:“旧的谢了,我就再给你编一个新的。春天有山茶玉兰,夏天有杜鹃龙胆,秋天有蜀葵木槿,冬天还有腊梅水仙……总之,一年四季,只要这山野里还有鲜花盛开,我就一直给你编,编到你不想戴了为止。”
阿锦看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们在帐子里又胡闹了一通。阿锦和我贴在一处,从背后抱住我,抚摸着我的手腕,“可我还是想要相思结。你一条我一条,都系在手腕上,多好。”
我说:“那你自个儿编两条吧。”
阿锦仿佛有些恼了,掰着我的肩让我转过去看着他,“阿江,你为什么偏偏就不愿意给我编相思结?”
“相思结是有法力的……”我连忙说明缘由,“我编个花冠,单纯做做手工还行。这种可以称得上是法器的东西,我做的自然是不如你做的好。”
我抚摸着阿锦修长的手指,心里想着,既然这相思结,有增进情意的效用,我自然是希望,那效用能多一分便多一分的。
所以还是应当由阿锦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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