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世界线脱轨的第N天》君观纸上墨

6、第六天

　　沢田纲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觉得难以吐槽，他被里包恩带着往并盛医院的楼上跑，一层、两层、三层，到了VIP病房的楼层才停下，又走到最深的那一间门口。
　　“那个‘不死者’就在这里。”里包恩说。
　　不死者是最近并盛町中流传起来的话题，就像都市传说一样，在学生们的口中尤其流行，甚至连风纪委员长云雀恭弥都在流言中，号称是对方都前去确认过不死者的存在。
　　明明失去了器官，却在医院里苟延残喘，在即将死亡前都会偷取他人的器官，支撑着活下去后便把那些器官都消化掉，继续在生死线上徘徊。
　　“……不管怎么说，这种存在都不太可能有吧，”沢田纲吉用余光注意着里包恩，说出来为自己壮胆没得到回应，叹了口气，“人没有器官……即使是一两个，也不可能活下去，更何况偷别人的器官什么的。”
　　“哼——是吗，”里包恩不置可否，“事先声明，这可不是我找来吓你或者考验你的东西。”
　　他往下拉了拉帽檐，把稚嫩的，属于婴儿的脸遮住，语气里难得增加些沉重味道：“除了死气之炎，你也是时候知道些属于里世界的特殊能力了，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嘛，当然，这些存在也不会对现在的你下手。”
　　“除了死气之炎？特殊能力？”
　　里包恩指向眼前的病房门：“你打开就知道了。”
　　沢田纲吉吞口口水，这条走廊的采光不是很好，在末尾的光更加昏暗，像为病房门与里面的都市传说渲染诡异气氛。他的脑子转动着，为里面的场景增加恐怖要素：说到底，在少年人的世界观里，单单是和“器官”这个词搭边，就不是什么友善的内容了。
　　他有点腿软，还有点想跑，不过在里包恩的目光下连后退一步都做不到，只好上前，屏息凝神，颤抖着指尖把门打开。
　　“滴。”
　　迎接他的并不是什么恐怖的元素，病房内的光线充足，甚至还开了灯，围绕着病床的器械持续运作，除了代表心电的仪器以规律的“滴”声迎接他外，其他维系生命的机器也发出不小的噪音，似乎已经开启很久了。
　　病床上躺着的是个普通的少女。
　　她看上去与不死者没太大联系，但苍白的面容确实容易让人与病痛或死亡联系在一起。数量极多的线与管道连接着她的身体，她像是没感受到痛苦那样面容平静，但氧气面罩上比普通人要少的水雾能清晰表现出她的孱弱。
　　“……女孩子？”
　　“小婴儿。”
　　站在病房角落的云雀恭弥冷不丁地出声，他没管被吓得倒退一步的沢田纲吉，低下头与里包恩打了个招呼。
　　“云雀。”里包恩点头，不为对方在这里感到惊讶。他跳上病床，动作轻巧的掀开少女腹部的床单，或许是经常需要检查的关系，医院用的床单专门在这块区域裁出位置，接下去却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只好原封不动，连接上持续生命迹象的医疗仪器了。
　　床单下是少女随着呼吸起伏的腹部，这一块的肌肤似乎比她的脸色更加苍白，泛着令人不安的青色，不知道是否是错觉，沢田纲吉总觉得它们起伏的幅度有些怪异。
　　“看出什么了？”
　　“好像……有点假？不，我并不是说这是人偶什么的，就是、感觉好像，空空的——话说回来，不要这么做啊里包恩，那可是个女孩子！”
　　“喔，草食动物的直觉？”云雀恭弥扬起点兴趣，大概还顾忌着这里是病院，他没有多做什么，还是抱着手靠在病房角落，倒是给沢田纲吉解释了一下他的一头雾水，“她确实拥有不一样的能力，会莫名其妙的自己制造出器官，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但还是太弱了，就算能重新站起来也不可能成为对手。”
　　“制造出器官？”
　　“制造出器官。”里包恩打破沢田纲吉不可置信的神色，“这孩子叫风间凪，六天前被送入医院，因为车祸失去了绝大多数的器官，她的父母直接抛弃了她，只进行缴费。她在昏迷了数小时，即将死亡的时候好像激发了术士的能力，自发用幻术维持着自己的生命。”
　　被拜托掩埋下风间凪的存在，告知幻术师成长后战力的云雀恭弥看了一眼没有清醒的少女，随意挥了挥手就抛下在讲解的师徒，自己先走了。
　　“抛弃？这个行为也太过分了吧！”
　　“事实上，如果不是云雀出面，知道了风间凪现在还活着的原因的那对父母，可能还想要这个女孩直接死掉，”里包恩抽出一张死亡证明，“风间凪下手比他们快一点，在昨天清醒的几分钟里就向云雀提出了想要和父母断绝关系的请求，作为代价，她现在是个黑户了。”
　　“……”沢田纲吉面上的愤怒卡住，他蹲下来，捂住脑袋，半晌抬起一只手，抗拒地竖在面前，“等一等，等一等，等一等。”
　　他抬起脸，几乎是双眼湿润了：“不要告诉我，里包恩你打算……”
　　“就是这个打算。”冷酷无情的彩虹之子习以为常打破他的奢望，“术士即使是在里世界也是稀缺资源，原本你的守护者就够七拼八凑的了，恰好在身边出现这样的存在，你应该千恩万谢老天给你送机会才对。”
　　他把死亡证明放到沢田纲吉面前，逼迫对方把内容看全：“这份证明彭格列也有出力，加上这个孩子现在用的医疗资源也都是彭格列的，黑手党可不是什么慈善机构，既然是她提出了请求，又觉醒了力量，与其让她在抛弃她的父母面前挣扎，还不如被心慈手软的你收为下属。”
　　“除却太过偶然，刚刚觉醒就能够做到这个地步，这女孩的天分足够她超越大部分术士，”里包恩露出笑容，“而调查后她的经历也完全正常，你完全是被天上的馅饼砸中了啊，蠢纲。”
　　“不不不不，所以说，这个还是很不对劲吧，这是个女孩子啊！怎么能和黑手党……”
　　“你歧视女性？”
　　“没有，完全没有。”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去病床边，又红着脸把掀起来的床单合回去，才完全冷静下来，看着面色惨败的少女努力呼吸的样子，垂着视线，露出少许的悲哀。
　　“即使不是你，发现了她能力后来找她的势力也数不胜数，”里包恩立在病床的另一侧，与他对视，“被吸入彭格列是对她最好的保护措施，归根究底，觉醒了这份力量就是她的不幸，而你，彭格列十代继承人，意大利最大黑手党的未来首领，你恰好在这里，是对她最好的幸运。”
　　“如果你弃之不顾的话，你不会想知道她会在几分钟后死去的。”

　　“你听到了吗，”六道骸笑起来，“你会在几分钟后死去呢，库洛姆？”
　　他们坐在六道骸所幻化出的花园中，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被茶几旁的水镜照映出来，从最开始医护人员的惊讶，到彩虹之子发现这里异状的探查，再到彭格列十代目继承人的到来。库洛姆.髑髅眨眨眼睛，她已经能够把自己的右眼幻化完全了，器官则只差稳定度。
　　“只要骸大人在，我就永远都不会死。”她说得很确信，“这个人就是我需要潜伏的首领吗？”
　　六道骸想了想：“你心软了吗？”
　　“诶？”库洛姆.髑髅愣住，她跟着六道骸的视线看向水镜，与镜中抬起头，说着会接纳她的少年首领对上目光，一时之间也确实心神动摇，眨了眨眼才回过神来，“嗯……但还是骸大人的命令最重要。”
　　沢田纲吉确实有令人动摇的能力，他的目光柔软，裹着无知的纯善，看上去懦弱又无用，但说出自暴自弃般的话语时，眉目却是坚定的。
　　“我会承担起她的责任的。”
　　他这么说，向着未知的恐惧说。眼睛里布着恐惧与坚决，像个天生的首领那样，对着沉重的事物伸出了手。
　　“虽然过于天真，但看起来确实不错，”旁观了这位继承人近一年多，对其品性有所了解的六道骸敲了一下茶几，把水镜隐去了，“就算库洛姆选择效忠他也没关系，这不是背叛，毕竟我的目的并不是直接毁掉全部黑手党，彭格列还是可以作为维持秩序的存在存活的。”
　　对着局促不安的少女，他露出笑意：“我知道你永远会站在我这边，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不如说，作为明明可以出面解决一切，把少女完全从坑洞里挖出来，救来自己身边，却没有选择这么做的六道骸反而比被逼迫着背上少女的沢田纲吉不如。但库洛姆.髑髅没有在乎这一点，她只是凝视着六道骸与沢田纲吉完全不同的，深幽而冰冷的双眼，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是的，我永远在骸大人这边。”
　　“好了，别撒娇了，继续进行器官的稳定吧，”六道骸低笑出声，揉了揉她的头，“你还有一天的时间。”
　　他想起刚刚白兰给他的关于彭格列另一位继承人的资料，不动声色地计算了一下日子：“悠闲的时间可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