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世界线脱轨的第N天》君观纸上墨

17、第十七天

　　隔了三年的问候并未被复仇者监狱遗忘。
　　六道骸并未料想到自己会被记了那么久，毕竟对于监狱这种存在来说，被记住相当于被下了逮捕令，但比起那些叫嚣着他名字的监狱，复仇者监狱却从未发声。
　　对于他向格陵兰地址发去的消息，他们的回复快且简洁：直接在他面前放了一道传送门。
　　复仇者监狱的监狱长从扭曲的黑色漩涡中走出来，浑身缠满绷带，发丝干枯扭曲，高大却瘦削，像从棺中挖出的尸体，半点没有人的气息，以恶灵称呼确实十分合格。
　　“我记得你的问候，”和他打招呼的是监狱长肩膀上的婴儿，“六道骸。”
　　少年眯着眼睛，露出一个笑容：“向你问安。”
　　复仇者监狱的监狱长没有开口的意思，全部对话的权利都在婴儿身上，短暂的客套已经让人能摸清他们之间的主从关系。六道骸分辨出这其中并无作秀意图，过于明显的彩虹之子特征则让他确认自己没有走错棋。
　　拥有能力的人都知道彩虹之子的存在。
　　这在百年前还埋得很深，不过这一批彩虹之子实在高调，甚至其中一个原本就是明星，彩虹之子成了公开的秘密，原因不为人知，但“最强婴儿”的名号确实打了出去。
　　知道彩虹之子的人都知道这个称号属于哪七个人，六道骸也是其中之一，他几乎瞬间就确认眼前的婴儿并非假冒伪劣的造物，也绝非资料上的七人之一。
　　这就有意思了，连通缉名单都没有上的人却被复仇者监狱从未出面的真实统治者接见，而真实统治者则是未记录在案的彩虹之子。少年神色不变：“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我是带着诚意来的。”
　　“我知道，否则在我面前的应该只有复仇者监狱的监狱长——”他清楚自己处于弱势，不反驳这把威胁称作诚意的行为，“因此我才更难以理解，在能力完全不敌复仇者监狱的情况下，我为何受到了这样的重视。”
　　婴儿答非所问：“我是百慕达.冯.维肯苏坦。”
　　六道骸很配合：“德国贵族？这个名字看起来相当古老。”
　　百慕达.冯.维肯苏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的动作很大。三年前你只对犯错的黑手党下手，现在你却在侵蚀他。”
　　被直接点出隐蔽所为的少年瞳孔收缩，他的笑容更大了：“我还以为不会暴露得那么早，”他甚至没想过会暴露，“看来亡灵一样的复仇者这个形容并非玩笑……然后呢，特地到来，点出我的行动，并不是为了现在发布通缉，现在把我抓起来吧？”
　　百慕达.冯.维肯苏坦没回答，他太久没和人平等对话了，短短几分钟内说出口的话都仿佛充满恶意，六道骸看不穿他，却懂得用话语试探。
　　面对着不知虚实的敌人，这样的行为似乎太过冒险，但正如复仇者监狱这位负责人所说的一样，第八个彩虹之子的出现本身就是最大的有所求的诚意表现。
　　抓捕六道骸无需百慕达.冯.维肯苏坦亲自出现，警告更加，他的出现成为六道骸拥有主导权的象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能够等待三年，却又在此刻急切非常，不过六道骸不打算打断自己的优势。
　　复仇者监狱的彩虹之子在沉默后，还是并未直接说他的目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和平。”
　　“和平？”
　　六道骸顺着自己伟光正的形容词往下说：“这个社会过于混乱，我无法得到个人的和平，因此才会控制恶人。”
　　“你无法改变这些。复仇者监狱做不到，你更加。”
　　少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你还不明白吗，我所做的只是加速，而不是改变。”
　　他嗅到了将对方，将整个黑手党都在敬畏、惧怕，厌恶与轻蔑的复仇者监狱拉入自己阵营的可能性。因此短暂地做一次深呼吸，靠坐在了沙发上。
　　“黑手党起源于几个世纪之前，他是为了保护意大利，在战争中诞生的，彭格列更加是为了保护人民，以护卫队的形式诞生的，但现在又是什么时候呢？现在是几个世纪之后，是社会更替之后，是科技发展，法律完善，娱乐发达的时代。人类大多已经不需要依靠真枪实弹的战争来谋取实利，延续至今的传统也大多变化，世界正在前进，尽管依旧布满黑暗，充满恶意，但那也是与几个世纪之前截然不同的恶——换而言之，黑手党这个存在已经被时代排斥了。如果继续坚持它的强势，血腥和战斗至上，它只会更快的被时代吞噬，变成普通的混混集团。”
　　“我只是加速这个过程，更快地使时代不需要黑手党这个存在镇压黑暗。现在，被精神影响的高层不会强烈的追求金钱，不会需要黑暗的交易，愚蠢掌权者们的欲望被掩埋，余下的就只有不敢行动的无能者，黑手党的存在也就会被正派……”他停顿一下，“理论上的正派所管辖，而我确保一切正派角色持续的、缓慢的，不动声色且不被人察觉的清理这些被淘汰的黑暗，把他们逼上绝路。理智且敏锐的人当然知道自己需要转型，或许加入正派，或许换个别的职业，或许自杀保证自己无用的尊严。会选择前两者肯定很多，毕竟在这种时代，和平最高，娱乐至上，人们永远不会缺乏工作，不必为糟粕陪葬。”
　　“并不是没有人意识到眼下的潮流。”
　　与认真听着他长篇大论的来客对视，六道骸低笑：“你知道会有激发火焰的药物，特殊子弹，人体实验吧。黑手党的人总是无药可救的，当他们被时代所抛弃的时候，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把新时代杀死，把旧时代拉回来，如果有必要，他们会固守己见地发动战乱，把世界变成需要黑手党的存在，然后再一次循环、循环、循环。我就是为此而生的，我就是为了这样的贪婪所诞生出来的。他们妄图利用强大压制世界，发动战争，使世界格局混乱，让他们重新奋起，就像几十世纪前教会压制王权那样，让黑手党压制秩序。”
　　由妄图掌握世界，让自己重新登上顶峰的黑手党创作出来，却从头到尾进行着压制毁灭黑手党这件事的六道骸摸摸下巴，似乎很是遗憾与无奈：“但我太强了。仅凭我一个人也能做到改变世界格局，使世界顺从我的思维运转，那我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改变世界，带来太多麻烦要素，让我一辈子都折进重振或者毁灭黑暗的工作呢？”
　　他一口就把黑手党们的美梦和自己过去的想法否定了。
　　“很快，世界就将顺着我的想法旋转。我只是沿着世界轨迹推动一些浪潮的灭亡，暂且不提能不能杀死我，这并不是杀死我就能结束的，即使你回到一百多年前，杀死研发手机的人，人们也还是会研究便携的沟通工具，传口信的信使迟早失去原本的工作，变成业务更杂的快递员，最后在科技发展到无需快递员的时候完全失业。这就是时代，不可逆转的时代，终会到来，杀死一切的时代。
　　“或许几百年后，现在社会的存在价值也会被否定，被推翻，人类寻找到另一种生活方式，□□也退出历史舞台，社会拥有另一种规则方式。毕竟人类永远追随乌托邦，追寻理想国，为此不断改变，不断创新。
　　“而再往后，纵使乌托邦美好，它也代表另一种止步不前，完美代表无法前行，所以它也总会被时代打破，被人们自己的思维攻击。人，就是这种不知满足，贪婪疯狂的存在。
　　“你无法阻止我，也没必要阻止我。即使我寿终正寝，活上一百多年，社会的更替也不会在那个时候就把黑手党吞噬殆尽，我把它定为我死后的洪水，一场无声，无害，属于世界规则的洪水，那与我无关。
　　“我已经给黑手党判下了死刑。眼下只是它的死缓时间，如果它想要到我面前跳舞，我也可以轻松把那几只虫子碾死。黑手党对我来说已经在坟墓之中，无需被我注意了。”
　　六道骸想了想：“作为现在维系黑手党规则的存在，如果你在我死后把世界规则变成没有黑手党就不行的话也没关系。总会有人和我一样意识到黑手党的不必要性，和我一样走上毁掉它们的道路。白兰.杰索是其中之一，但我们必然不是这个时代的唯二之人。”
　　“当然，”他与百慕达.冯.维肯苏坦对视，开了个玩笑，“白兰和我不同，他的毁灭是玩腻后对整个世界的袭击，或许我不该用他举例。”
　　“那么，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问你一个问题。”百慕达.冯.维肯苏坦的嗓音忽然变得更低，婴儿的稚嫩被他干涸的喉咙覆盖，“有人来阻碍你吗？”
　　六道骸看向他。婴儿摇头：“并不是指我，而是另一个存在。”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存在来阻碍我？”
　　“我想要知道，对于……来说，”百慕达.冯.维肯苏坦把话语中的名字隐去了，“黑手党是否是必须的。”
　　“看来或许并不是必须的，也有可能是我并未给那个存在带来威胁感。”
　　复仇者监狱的幕后统治者又一次沉默，这一场对话似乎让他的情绪起伏太多，以至于看上去十分恍惚。
　　“我认可你贪婪的理想。复仇者监狱将会在不违反规则的程度上帮助你。”
　　黑色的漩涡在他身后再次打开，百慕达.冯.维肯苏坦随着托着他，从到这里开始一言未发的监狱长走入漩涡，有些行色匆匆的意味：“如果你有信息，可以随时传递消息。”
　　六道骸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基地内，他清楚对方这样表现并不是因为自己所说的一切，而是话语中提及的内容使这隐藏的彩虹之子意识到了某件事。
　　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事，他现在无法知道，也无从得知，不过多费的口舌确实让他达成了目的，这对现在的他已经足够。
　　至于更多的，作为最后的世界的操控者，他知道自己总会遇到的。
　　“……幕后黑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