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凛志》昕子與

31、第三十一章 蓝雪花

　　久久未归的清水舍，多亏那些符咒依然一尘不染，隽宁帮靳寒准备好一桶热水，洒满艾草，为渐渐变热的夏天到来养身。久违的好好泡一个舒服的澡，靳寒放着未乾的头髮，看着眼前一字排开的簪子跟玉带，轻哼着小曲。

　　「少爷，你看起来在书院过得很开心。」隽宁简单的沐浴完也坐在靳寒的身边，这几个月靳寒一扫脸上的阴霾，在书院每天他见着少爷脸色红润，吃饭也吃得香。他住在竹楼，本想申请换房，就近照顾，靳寒却说上书院隽宁也该自己多交朋友，便拒了。本还忧心忡忡，可看到如今靳寒的模样，才让隽宁安心下来。

　　靳寒选了一隻红石榴做成的鸟纹木簪，他平时不喜欢这么张扬的颜色，但想到出门，难得想选鲜豔点的。隽宁看他拿起这簪子，挑选一袭刺着蓝色云纹的红滚边衣裳，一身青蓝，一些黄与红的参杂的蓝色云纹，看起来相当别緻。那红看起来一点都不扎眼，青色佔多数，让靳寒看起来玉树临风。他的肤色白，眉目清秀，比起浓豔更适合淡雅。

　　靳寒笑着换上衣服，看着隽宁也脱下书院制服，穿着一身湖水绿，难得放假出来走走，他打扮的也很上心，让靳寒满意的点点头。隽宁这些年在他身边，品味也是不错的。

　　「想买什么？今天少爷都买给你。」靳寒给两人都挂上香囊，与隽宁一同上了马车。

　　「我想吃很多点心。」隽宁嘿嘿笑着，像隻小狗崽。「我还想买一套新的笔，以前少爷你送我的那一套，用了多年，最近毛尖分岔，该换一套了。少爷今儿个主要是想挑一把顺手的兵器吧？老爷送我的那把破岚剑太过名贵，外院弟子的武艺课用不上这么好的，多半都在耕田，反而怕碰坏，这次回来就把它收在厢房裡。但看着大少爷时常随身带着一把短刀，我也想要一把！」

　　想吃东西靳寒是一点也不意外，但没想到隽宁竟然亲自开口说想要一套新的毛笔跟兵刃，看来在书院也生出上进心。靳寒伸手摸摸他的头。「没问题，喜欢什么，少爷都给你买。」

　　下了马车一阵风便迎面吹来，吹风抚面带着咸味，东港比起西街更着重于精巧，街上建筑高层楼起，多有衣着华丽之人在街上行走。比起西街有着各式小吃跟摊贩，东港多为高级舶来品与特色店家，海风与墨香在街上荡漾，满眼的骨董房与字画阁，还有外国人开设的香水铺，裴州首都的繁华与大气，在东港一览无遗。

　　靠近港边水源丰沛，接近夏季路上一片翠绿，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还未到盛夏但风裡已不见春寒，和煦的风扑撒在靳寒的面上，暖暖的让人心旷。东港的往来人群多半为富庶子弟，西街的喧哗在这儿是看不到的。地上是白色碎石磨平的石板路，道路宽阔，方便马车进出，这儿的店家装潢选色上以清淡为主，明目雅緻，临接着港口，海鸥的叫声听起来也分外清爽。少一些西街的喧腾热闹，多一分文雅风情。

　　「你看那条街种满蓝雪花，想必是杜洛书入学前住的蓝芳客栈。你今天可要享口福了，听说他们的点心做得极好。」靳寒回头看着隽宁说。

　　「之前初见杜公子，他醉酒的时候我就是送他来这裡。」隽宁的大眼四处熘转，当初他送杜洛书回客栈时是晚间，不曾好好见过东港的的奢华。虽远不比西街大，但东港一切都是精緻辉煌，眼睛也是忙得咕噜直转。

　　走进蓝芳客栈，还没来得及打量裏头价值不菲的摆设，在门口就见到杜洛书跟单平真跟他们两人挥手。四人都落座，许久不见大家穿着便服，连一向只穿布衫的单平真，都换上日前他送的衣裳。

　　单平真没带几件衣服便来求学，前些日子靳寒把身边几套尺寸不合的、或是许久没穿上的衣服送给他，中间还参杂几件新做的。他身上穿得斜纹锦，剪裁得体，靳寒认为单平真朴素的性格不适合太多刺绣，加上不想让他受礼太过负担，只选几件素色跟暗纹的布料，淡米色在他身上看起来相当稳重。而一边的杜洛书还是一头长辫，但他显然也为休假感到开心，穿着相当亮眼的紫。他的喜好则相当明显，无论是初次见面的翠色或是今日柔嫩的玫瑰紫，加之上头蝴蝶纷飞的刺绣，颜色跟装饰上虽偏女性，紫色一般人也不好驾驭，却相当衬他，犹如官家子弟贵气。

　　「看看，我都替你们点好了，碧粳粥、紫藕山药泥、翡翠芹香虾饺、鸡丝黄瓜，还有我最推荐的招牌，干贝炖排骨。」杜洛书得意洋洋地介绍桌上洋洋洒洒二十几道小点，每样摆盘都色香味俱全，隽宁两眼發光已经将碗筷都拿好了。「再来一壶上好的玉露茶，虽说书院的食堂清淡少荤腥，对身体好，但偶尔出门还是要吃点好的！平真，你不必客气，多谢你前阵子送我亲笔写的金刚经抄帖，今天你就敞开来吃吧。」

　　单平真帮众人都倒好茶。「那我就不客气了。」

　　从书院中偷得半日閒，四人的心情都额外轻鬆。隽宁跟众人聊了许多外院弟子的课程。外院不同于内院，多半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所学基本伦常课纲，剩下多半是技艺活。前阵子靳寒才见他跟自己借一套木工器具，敲敲打打的做好一个狗屋，据说是老师给的功课，最近还打起算盘来，说是要学算帐，偶尔还会跑来菊之四向杜洛书学算术。

　　这一顿吃得太饱，早膳午膳都一併解决，不如刚来裴州，靳寒如今的胃口极好，还多吃一分八宝芋泥。吃完有些犯睏，才赫然想起今天的正事。「端午前的夏季评鑑考试快到了，听说是单人赛，但同组人是一起计分的，你们可有想到什么战术？」

　　夏季评鑑是为端午放假前最后一道重要考题，一年级的内院学生们必定出席。地点举办在北院的宫前广场进行，到时候会开放老百姓们围观，也有达官贵人和江湖人士会出席。说穿了就是比武大会，现场进行评分，因为皇族们也会来观赛，得到优胜的队伍奖品相当丰厚。虽是比武，但点到为止，主要为展现内院学子们在这段时间内如何表现自己玄术特长。

　　「夏季评鑑的娱乐性质较重，胜败不在评分主因，主要还是讨得掌声，才有机会拿到优胜啊。」单平真浅浅叹一口气。

　　「优胜什么的我不放在心上。」但要是输给隔壁姓断的，是有点恼人。靳寒拿起桌上的茶杯冷哼着。

　　「不过外院的学生们会准备庆典，夏季评鑑结束会在西街上摆摊，到时候还会有烟花呢。」隽宁满心期待的想着。

　　书院不向学生收取任何费用，也不收受达官显要们的捐款，因此多会举办与民同乐的活动，例如帮忙驱赶闯进田裡的恶兽，或是举办庆典，藉此赚取外快补贴。不得不说这法子真是好，能够向世人宣传书院，还能自给自足。

　　「听说优胜的奖品除了大量奖金以外，」单平真抬起头。「还会有异域奇花异草，」这下靳寒也停住斟茶的手。「我还听说前几次的优胜，书院会开放后山，给学生观摩教学的机会，不需要成天待在书院裡，且优胜队伍还可以多带一个人一起去呢。」这下子连隽宁都转过来听了。

　　全部的人眼裡都燃起干劲，杜洛书一脸钓到大鱼的模样。「我已经打听好了今年的优胜最大奖是《八阵图》，这可是飞星门一直在找的一套古老机关。只要分给我这个奖品，其他的都归你们。」

　　「一言为定。」桌上的四个人都将手伸出来，相互交迭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