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凛志》昕子與

20、第二十章 冤家

　　「两位，不知这裡是否为内院学生登记处？」此人体型健壮，比杜洛书跟靳寒都要高，高了至少一颗头，隽宁也不矮了，但显然还比这人矮上一点。

　　这人看起来一身风尘朴朴，背着一根长长的棍子跟布包。头髮虽只用简单的布条绑着，但相当乾淨。气质纯朴，像是山林养出来的孩子，澄亮耀眼的黑瞳，气质就像一座稳定的大石头，手指上有着粗茧，重心极稳且端正，看得出来是练家子。

　　「是，敢问公子名讳？」杜洛书笑脸盈盈，手伸出跟那人相握。「我叫做杜洛书，身边这位是白天蓝，我们都是内院的学生。」

　　「啊，失礼了，杜公子，白公子。」男子也跟靳寒握了手，温厚有力。「我是单平真，才刚从太崧山上下来。」

　　「太崧山？那不是淨空寺的所在处吗？」杜洛书有点讶异。「恕我冒昧，单公子你不像和尚啊。」

　　淨空寺是建在太崧山上的一座大庙，在江湖数百年的佛家圣地，裡头都是出家男弟子，但眼前人头上的毛长得很是旺盛。

　　单平真脸上挂笑。「杜公子说得不错，在下自幼家贫，五岁便被父母送上去给大师做了俗家弟子，多年来都在山上修行，但不久前师父说我已成年，该出来闯荡，正好，也符合内院学生的资格。」他从胸口拿出一张纸，上头冒着金色的光芒。

　　「内院学生请往这边进！」

　　「看来是进去的时候了，有什么话待会说吧。」靳寒站直身子，往前走去。

　　千秋书院有千秋，裡头佔地极为广大，毕竟要容纳天下学子。此处满满的书卷气，门口有一棵上百年的柘树。这裡的建筑有点像雪见庄，依傍山林而建，并无刻意的装饰，让靳寒倍感亲切。内院的弟子们数量不比外院多，很快便分好班，像是意外又不意外，三个人被分到同一班。

　　上课的厅堂是半开放的，两边纱幔都已拉起，放眼望去便能看见院落裡几株美丽的蓝花楹、苦楝、黄花风铃木，一片蓝紫衬黄，随风摇曳，靳寒的课室旁还有一棵雄伟的流苏树，寂寞流苏冷绣茵，倚屏山枕惹香尘，小庭花露泣浓春，春日的阳光洒进来让人有些贪睡。
　　这就是在幽凛时常想像的地方，真到了心裡有点不真实。开学第一天早上，内外院会先分开讲习课程的大钢，靳寒坐在靠外的位子，还在看着那棵流苏树，俗称四月雪，如今正是开花的时节，白色团叶微风吹过，像是雪色。他眼神恍惚，彷彿回到幽凛，那个四季雪不停的故乡。

　　对于玄术他的理解比常人深上许多，底蕴深厚，前头老师在说什么他全做耳边风，就这样过了一个时辰，他还享受着阳光与思乡，却不知已经到休息时间。

　　「白天蓝？」

　　转头他才看见杜洛书跟单平真坐在他旁边跟前头的位子。「下课了？」

　　「你完全没有在听啊。」杜洛书有点无奈的反身坐着。「下午便是玄术课，吃过午膳才开始。往后我们都是白天跟外院学生一起上基本课程，下午上专科课程，书院供宿舍，你要住吗？」

　　靳寒点点头。

　　清水舍是靳家人在裴州的机密点，顶多偶尔拿一些东西，非必要不用每天回去。加上北院与西街每天来往，实在太过繁琐。玉暘城就算是一条西街，在各处穿梭有时还要坐马车，何况要日日从清水舍来书院上课。穿上书院制服后，靳寒也妥协了，不必每天考虑要穿什么。

　　「我们三个都是外乡人，理所当然住宿。」杜洛书笑弯了眼。「如果连宿舍都分在同一房就好笑了。」

　　「你别这么说，说了事情就会这样發展。」靳寒嫌恶的看着杜洛书。「你这个上南坊的汙秽男子。」

　　「这么说有点太过份了吧……」

　　看着两人一来一往的，单平真好奇的问着。「两位是早就认识了吗？」

　　「昨天在路上吃饭的时候认识的。」靳寒还是给杜洛书留了一点面子。看往眼前换上书院制服的单平真，他说急忙从山上下来，怕弄髒，如今才换上。身高果然是硬伤，单平真穿起来真是仪表堂堂。「你那炳长棍子呢？」

　　「我是习枪的，那是师父下山前特意给我准备的礼物，虽然捨不得但兵器容易伤人，就先放在桌子底下，晚上回宿舍再收着。」单平真有些难为情的笑着，靳寒喜欢他的气质，真诚可爱，没有心机，很像隽宁。「白公子习剑吗？」看到靳寒放在桌上一边的长剑，单平真好奇的问。

　　「不，我没有特别上手的兵器，这只是家父让我带着护身。内院学生也有体术课，总不能过招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有。」

　　「话是这么说，但人还是要有称手的武器才好。」单平真说道，接着往杜洛书看去。「杜公子呢？」

　　「他学的东西如果你看得到，太丢人现眼了。」靳寒撑着下巴，好笑的看着杜洛书。连他自己也没發觉，他跟杜洛书的说话的口气已亲近不少。他可没漏看杜洛书的制服改得袖口略为宽大，好来藏些什么。飞星门，机关术与暗器的大家，堂堂正正亮出来真是会笑掉人大牙。

　　瞪了靳寒一眼，杜洛书朝着单平真尴尬一笑。「我出身飞星门，家中擅暗器，不好示人，但要说兵器也不是没有。」他亮出自己一双手，竟是比单平真这个高个子的手掌还大。他两手手腕都戴着护腕，只见他手轻灵一动，护腕启动机关，發出机械的声音，瞬间包复住他一双手，成一对黑色手套，接着又是一动，转眼间又变回普通护腕，让靳寒跟单平真都瞪大眼睛。「真要说的话，算是习拳吧？」

　　「这是什么？太精巧了！」

　　「再来一次！」

　　除了没见过世面的单平真，这也是靳寒第一次亲眼看到机关术，两人抓住杜洛书的手，使劲摇来摇去，就是没见护腕再有变形。

　　三个人吵吵闹闹的玩起来，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