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未魇》萧沐白

9、某人要有麻烦了

　　钟灵毓顾不得贾琏不在，匆忙换了衣裳和平儿一起往前院走去，刚绕过廊下，远远便望见琥珀和金钏儿一众大丫头在门外站着。

　　心下猜度这次叫自己过来只怕是有什么大事要商量，钟灵毓对着平儿使了个眼色，平儿乖觉，帮钟灵毓掀开门上挂着的帘子后便留在了门外。

　　钟灵毓一进去被屋内点着的檀香晃了神：实在是太浓了。

　　钟灵毓好不容易让自己定了定神，只见屋内上首坐着贾母，她一身栗色经锦钉金绣祥云图案的袄子，头上戴着秋香色珍珠扣的抹额，上面镶嵌着一颗拇指大的红宝石随着贾母微侧头的动作在熠熠闪烁，叫人不得不感慨一句：真是富贵至极啊。

　　王夫人坐在贾母下首第一张椅子上，见钟灵毓进来轻微的点了下头，面上带着几分笑意。

　　钟灵毓有些拘谨，作为一个穿书过来的冒牌货，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么重大家庭会议，要当面与荣府内宅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回话，这压力无异于让现代的自己去参加联合国各领导人的会晤啊。

　　钟灵毓浑身紧张的直冒冷汗，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人拆穿再发卖出去。

　　“你来的倒是快，还不快坐下。”贾母斜侧着身子靠在软枕上，鸳鸯坐在一旁用美人锤正小心翼翼的帮贾母敲着腿。

　　“这不是听见老太太和太太传话，想着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就立马过来了。”钟灵毓嘴里说笑着，眼睛却是瞥见了坐在另一侧的贾琏，身上的汗毛不禁又多竖起了几排。

　　这钟灵毓因才刚将贾琏痛骂了一通而心虚，犹豫了一下便抬步想要走到王夫人旁边就坐，谁知贾琏抢先开了口。

　　“还不快些过来坐下，这边的茶都帮你备好了，过来喝一些暖暖。”贾琏语气极尽温柔，像是生怕自己着凉，眼神里更像是涂抹了蜂蜜一般，直看的钟灵毓浑身不自在。

　　要不是自己的记忆系统还在工作，钟灵毓真是要怀疑刚刚和自己在房间里互骂的那个是假的贾琏。

　　“看来这就是他说的做戏吧，这么一身好演技，在现代要是不进娱乐圈，那都是世界观众的损失。”钟灵毓心里默默吐槽，面上却是配合贾琏亦端出一副甜蜜笑意。

　　贾母见钟灵毓坐定，便挥挥手示意鸳鸯下去。

　　“这林丫头回扬州的事情已经定了，林家姑爷写信过来，说是最近身子不好，想让林丫头回去看看，我想着后日便就出发吧。”贾母用手绢轻轻擦了擦嘴角，淡漠道。

　　王夫人闻言，望向贾母的眼神满是恭敬，“母亲说的是，出门的轿子和船以及跟随的奴仆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怕林丫头这次又有的伤心了。”

　　钟灵毓坐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看着王夫人难掩悲切，用手帕轻轻按在眼角拭去泪水的样子，心内暗道：“得，这又来一个做戏的，要是没看过原著，还真以为这是一位菩萨心肠的好舅母呢。”

　　钟灵毓正在心里吐槽的爽快，冷不防就听贾母道：“探亲归探亲，可别忘了正事啊，是吧，凤丫头？”

　　嗯？这突然被cue还真是重温了一下学生时代上课被老师点名的心跳时刻，刺激！

　　钟灵毓此时头脑一片空白，自己穿书过来并未接收到真正王熙凤的记忆，再者《红楼梦》里也没有这段啊。

　　此时的钟灵毓就好比一个小学生在做高考题，看着哪个字都认识，可究竟问的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短暂的犹豫了一下，钟灵毓决定祭出社交中战无不胜的终极大法：嗯嗯，老太太说的是呀。

　　一旁的贾琏闻言，厌弃的神情一闪而过，将身子朝贾母的方向侧了侧，距离钟灵毓又远了几分。

　　贾母见钟灵毓在跟自己打哈哈，嘴角抿起，面上虽是一派慈祥笑容，一双眼睛却是紧盯着钟灵毓，似是在探究什么。

　　“要不是凤丫头提出了这个好主意，只怕是咱们还得再等上几年。好在林家人少，就算咱们动了手也无人察觉。”

　　“动手？我的提议？”钟灵毓心下诧异，警铃大作，骤然抬眸，冷不防对上了贾母一双深潭幽井般的眸子，只是那双眸中满盛的不是平和与宁静而是贪婪与狠厉。

　　好在这个对视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否则钟灵毓真怀疑自己晚上会不会做噩梦。

　　钟灵毓垂着头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心里混乱的很，脑子就像是里面的神经回路被人用手狠狠的攥成了一团还未理开，整个人就如死机了一般。

　　贾母见状，转而看向了贾琏。只是这眼神与刚才相差甚远，恢复了平日里的慈爱，“上次凤丫头想出这么个好法子，琏儿说要去帮忙跑这一趟，现在时机到了。只是...琏儿毕竟刚刚办完差事回家，这转眼又去扬州，岂不是让你们小夫妻不得团聚了？”

　　贾琏从小便长在这深宅大院里，对于这院子里人们心肠的弯弯绕早就耳濡目染，因而心里明白，这贾母现在只不过是在拐着弯的警告自己：这件差事可是你自己揽过去的，现在就算是不想去也不得不去，况且整件事还是你媳妇儿谋划的，你们夫妻两个自是谁也脱不了干系。

　　贾琏对于这种表面关爱征求意见，实则逼迫别有居心的沟通方式早就了然于心，因而只是微微一笑，朗声道：“老太太，这自然是正事要紧。我回去便收拾收拾，自是不会耽误了出发的时辰。”

　　听闻贾琏这么说，贾母满意的点了点头，见钟灵毓依旧是一副呆呆的样子，眉头微蹙，“想来凤丫头是上次小产后还未休息好，这次的事情琏儿去办我也放心，终归是你们夫妻两个让我省心啊。”

　　钟灵毓抬头看向贾母，神情呆滞的点了点头，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贾母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转而望向一旁的王夫人，“今儿送进来的桔子不大好，我吃着酸。看来这手底下的人也该好好管教管教了，焉知不是他们偷奸耍滑，以次充好的缘故。”

　　王夫人神色一顿，面色从刚才的晴空万里立马就变成了乌云密布，阴沉程度一点也不比早上的天色差。

　　“是，儿媳知道了，定对下面的人严加管教，不让母亲操心。”王夫人连忙应话。

　　贾琏坐在一旁将贾母和王夫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明白自己左手边此时还只顾着发呆的某人只怕是要有麻烦了。只不过，这又和自己有什么干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