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木成荫》存十万

31、旅游

　　订婚宴过后，旅游被提上日程。

　　飞往暹粒的飞机上，成荫梦到了曹沁兰。那位眉目英气的女士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声音平静，甚至称得上温和，她说成小姐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什么是最好的选择。

　　醒后正对上舷窗外翻涌的茫茫云海，金色的光芒乍泄，丝丝缕缕穿过云层，照在银灰色的机翼上。

　　成荫微微侧头，看到高嘉木低头看书的侧脸，忍不住便伸手，却在快要碰到他时，又惊醒般蓦地收回。

　　高嘉木察觉到，转过头来看她：“醒了？饿不饿？”

　　“还好，”成荫扯下U型枕，“我睡了多久？”

　　高嘉木垂眸看了眼表，“四十多分钟，再有一个小时就到了。”

　　成荫点点头，依旧望着他，高嘉木感觉哪里不对：“怎么了？”

　　成荫又想起那天曹沁兰不失严厉的目光，那些话在耳畔回响，她唇角微敛，回握住高嘉木，轻声说没事。

　　飞机落地，他们拎着包走下舷梯，迎面而来的风干燥温热，带着淡淡的尘土味道。

　　柬国是落地签，到海关柜台的时候正好赶上一个旅行团过来，因此排队就花了不少时间。填入境卡和落地签申请表时，两个女孩凑到高嘉木旁边——

　　“帅哥，打扰一下，我俩英文不太好，能不能帮忙翻译一下啊？”

　　成荫在高嘉木回应之前出声：“可以的，来，我帮你们翻译。”

　　“……”

　　高嘉木莞尔：“我女朋友英文比我好，真的。”

　　办好签证，取完行李，已经临近傍晚。天边一抹残阳将坠未坠，染红大片云彩，好似莫奈笔下色彩细腻的油画。

　　“索兴——”

　　高嘉木抬手示意，成荫顺着方向看过去，他的朋友站在机场出口，穿着件花衬衫，一手牵着几只粉色心形气球，一手举着又大又花里胡哨的接机牌，偏偏生得人高马大，皮肤黝黑，怎么看怎么违和。

　　成荫忍不住笑。

　　高嘉木略微俯身，凑她耳边低声道：“他就是这样，很有……嗯少女心。”

　　打完招呼，索兴把气球递给成荫，接机牌夹在咯吱窝下，拉过成荫的行李箱，又要去拿高嘉木的。

　　高嘉木不给：“没事，我自己拿就好了。”

　　索兴重重拍了下他的肩：“嗨呀、好朋友，不客气，我拿得动。”

　　华国是柬国主要的游客来源，因此当地人大多会些华语。索兴讲起华语不算流利，但日常交流没问题，只是带着浓重的当地口音，听起来非常有意思。

　　高嘉木乐了：“没有跟你客气，我也拿得动。”

　　索兴抬头看高嘉木，面有茫然。高嘉木凑近些，提高音量又重复一遍。索兴大笑，竖起大拇指。

　　他似乎……耳朵不太好？

　　成荫看向高嘉木，高嘉木点头，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索兴带着他们往停车区走，他的车是辆别克，亮棕色，车身贴着大大的广告横幅——分别用英语、华语、柬国语书写的“吴哥大酒店”。

　　索兴把接机牌和箱子放进后备箱，又抱出个果篮：“今天早上才从果园摘的，好吃！你们尝尝！”

　　柬国地处热带，日照充足，水果普遍甘甜多汁。成荫捡了颗荔枝，剥了皮放进嘴里，咬开果肉，香甜的滋味在舌尖绽开，口齿生香。

　　车离了机场，开上一条土路。车窗外，沿途景色不断倒退，低矮的房屋、水泥的电线桩子、拉得到处都是的横幅，贫穷、落后，一览无遗。

　　机场离市中心不远，没多久就到了。市中心的街道建筑都像模像样，白墙朱瓦，透着一股浓浓的热带风。

　　吴哥大酒店坐落在一个十字交叉口不远处，四层高，三面环抱绕着长方形的游泳池，周边布置着热带盆栽。

　　门口停着一排突突车，司机穿着绿色的直领多扣上衣。迎宾小姐着西瓜红丝质圆领对襟裙装，腰间缠绕着一条金色的刺绣长布巾。见了客人便做合十礼，用柬国语说：“欢迎光临。”

　　及至此时，成荫终于真切地有了来到异国他乡的感觉。

　　索兴是这里的经理，带他们办完入住手续后，就去处理事情了。

　　房间在三楼，足够宽敞，还带着个小露台。地板是仿木质的，成套的红木家具，床头挂着吴哥古城的俯瞰照。白纱帘挂在两边，玻璃门开着，露台上摆了套藤桌藤椅，正好对着下面的泳池。泳池边上人很多，晚上要开party，眼下正如火如荼地准备着。

　　成荫收回目光。

　　收拾完行李，下楼吃了晚餐，他们到的时候，游泳池旁边已经聚集了一群人，其中有不少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都是这里的房客。水里有几个身着比基尼的女郎正在嬉戏，岸边一众男人的目光不加掩饰。

　　索兴事情很多，招呼过两人又离开。躺椅上基本都坐了人，他们就站在岸边。

　　“哎呀好巧，你们也住这里吗？”

　　成荫回过头，认出是之前在机场的那两个女孩。不算太意外，当地好点的酒店就这几家，盲选也容易遇到。

　　两人穿着比基尼，一个是保守的连体式，一个是性感的三点式，肩上都披着条浅色的薄纱。保守的叫米霓，性感的叫叶露。

　　礼貌性地聊了几句，高嘉木便去了洗手间。

　　叶露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追过去，心不在焉地说：“这家酒店真不错，就是有点小贵。要不是有折扣，我们都舍不得住呢。”

　　成荫看在眼里，淡淡说是么，还有折扣啊。

　　米霓扯了下叶露，轻声道：“经理说华国签证可以打八折，不过打完折也要六百多一晚，我俩都是学生，手上不太宽裕，又担心住差了不安全……我们先去玩啦，拜拜。”

　　说着拉着叶露往另一边去，边走边压低声音讲着什么，脸上有些不耐。

　　正好高嘉木回来：“走了？”

　　“嗯，”成荫说，“瞧给你吓的，还躲洗手间去了？”

　　“没有……”见成荫挑眉，他轻咳一声，又改口，“好吧，我不太会应付这种事，怕处理不好你不高兴。”

　　“那我不在的时候呢？”

　　“我会告诉她，女朋友不在，我需要自觉与其他女士保持距离。”

　　成荫笑了，摸摸他的耳垂：“这么乖吗。”

　　她想起折扣的事，犹豫了下，还是没说。杀熟这种事并不少见，回头注意一下就好了，为这坏了兴致很不值当。

　　高嘉木从经过的侍者托盘里拿了两杯饮料，递给成荫一杯。

　　蓝色的分层气泡水，杯沿夹着片柠檬。成荫喝了口，味道跟雪碧差不多。她转过头，正要跟高嘉木讲话，几个少女嬉笑着跑过，把她带得往旁边歪了下。左脚触到一片冰凉，高嘉木眼疾手快地揽过她的腰，左手的高脚杯随着动作一晃，饮料洒出几滴。

　　成荫惊魂甫定，低头，墨绿色的长裙，裙角泅湿一片。高嘉木单膝跪地帮她拧干，低沉的嗓音从下方传来：“回去换身衣服吧。”

　　成荫望着他漆黑的发顶，中央两个白色的小旋挨着，以前外婆说过，这样的小孩聪明。

　　“阿荫？”他抬起头。

　　成荫莞尔：“好，回去吧。”

　　换衣服的时候，成荫没有避讳高嘉木，两手拉着裙角往上一提，光裸的身体白皙纤瘦，会发光一样。

　　她穿着内衣站在衣柜前，逐件拨开找衣服。高嘉木静静地看了几秒，从背后将她抱住。

　　“别穿了……好吗？”

　　耳垂很烫，或许是他舌尖的温度，成荫忍不住颤了下，回手勾住他的脖颈。

　　……

　　完事后，楼下的声音已经散去。

　　成荫心血来潮，找到挖耳勺，要为高嘉木挖耳朵。高嘉木枕在她的腿上，顺从地闭上眼。

　　一盏壁灯亮着，夜风从落地窗进来，卷起白色的纱帘，一轮满月挂在天边，皎皎光辉洒下，银纱白霜，偷偷闯入房间。

　　成荫未绑紧的发垂下几缕，拂在他的颊侧，好痒。不等他有动作，她已经将头发别到耳后。

　　高嘉木又闭上眼，如此温柔静谧，伴着她的浅浅呼吸，他舒服得几乎快要睡过去……

　　“好了。”

　　高嘉木在心中喟叹一声，睁了眼，转过身看她。

　　成荫将挖耳勺放到一边，抚摸他的发顶，手指穿过黑色的发丝，长了些，没那么扎手了。

　　“高嘉木……”

　　他鼻腔里轻轻嗯一声，仰起头看她，带着疑问。浓密的睫毛眨了下，如蝶翼轻颤。

　　成荫盯着他看了几秒，又笑着摇头，“算了。”躺入他怀中闭上眼，“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