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木成荫》存十万

12、车祸

　　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了，尽职尽责地伺候完大壮后，成荫拿起睡衣走进浴室。

　　浴灯的光亮得刺眼，她把脱掉的衣服扔进脏衣篓子，抬手挽起长发，走到花洒下。

　　水温有点高了，白皙的皮肤渐渐发红，成荫却恍若未觉。

　　她想起高嘉木的话——

　　“那晚你好像把我当作了另一个人，现在也是吗？”

　　果然太荒谬了吧……

　　成荫闭上眼，温热的水流顺着脸颊滑落，经过嘴唇，隐约带着点苦涩。

　　其实她知道的……

　　除了那天在图书馆，跟高嘉木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少会想起阿璟。他们除了相貌以外，相似的地方其实很少。阿璟气质冷硬，炽热如六月艳阳，而高嘉木是翩翩贵公子，皓月清风般的人物……

　　也不晓得今天是怎么了。

　　想起高嘉木掩饰不住失望的表情，成荫的心脏便像被一只大手攫紧了，又酸又疼。

　　终于，她不得不开始思考那个一直被她有意回避的问题了。

　　洗完澡，成荫坐到电脑前看监控回放。今天她没有再收到玫瑰，从头拉到尾，只有保洁阿姨和抱小孩的邻居经过门口。

　　难道是看到摄像头了么？

　　成荫挑挑眉，端起牛奶喝了两口，放下时，唇边沾了浅浅的白色。她舔了舔，粉色的舌尖将那丁点软白卷入口中，手指点击鼠标，退出了监控界面。

　　“叮咚”一声，微信有新消息进来。

　　成荫一边点开PS，一边去摸手机，拿到后才将目光移开屏幕。

　　消息是叶思杨发来的，他的头像是《海贼王》里的索隆，Q版小人两手握刀，嚣张地瞪着屏幕外的三次元生物。

　　叶思杨：【阿荫姐，你明天要不要来慰问我啊？】

　　叶思杨：【[图片]】

　　图片里，少年在病床上冲镜头比着V，左腿吊得老高，上面打着厚厚的石膏，右下方还P了个哭泣的表情。

　　成荫：【怎么回事？】

　　叶思杨：【出车祸了[大哭]】

　　成荫：【这么严重？伤着骨头了？别的地方呢？】

　　叶思杨：【没事不严重，就腿瘸了得躺一阵，嘿嘿。】

　　成荫：【……我怎么感觉你挺开心的？】

　　叶思杨：【挠头jpg.】

　　叶思杨：【哪有。】

　　叶思杨：【所以你来嘛？】

　　成荫：【行，你想吃什么不？或者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叶思杨：【没有，你人来就行[憨笑]】

　　成荫：【OK.】

　　为了明天能够早起，这晚成荫十二点就上床了。辗转反侧到两点多，依旧没有睡意。

　　生物钟就像姨妈，紊乱容易，调节好却需要费诸多力气。

　　成荫失眠到四点，迷迷糊糊睡了三个多小时就被闹钟吵醒，她皱着眉翻了个身，又赖了几分钟才起。

　　成荫底子好，再怎么熬夜也不长黑眼圈，化个妆涂上口红，就连气色也好起来了。

　　她差不多九点到医院，等电梯时正好碰上叶骁，他手里拎着保温桶，是给叶思杨炖的筒骨汤。

　　叶家兄弟父母早逝，叶骁年长弟弟许多，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妈，从缝补到下厨无不精通。

　　成荫有幸尝过他的手艺，感觉他不去开饭店实在可惜。当时叶骁笑笑，漫不经心地说，给陌生人做饭，想想就没劲。

　　叶思杨住在四楼，病房里除了他还有俩患者，年龄都不大，成荫他们进门的时候，三人正聊游戏聊得热火朝天。

　　看到成荫和叶骁一起进来，叶思杨乐得咧开嘴，差点忘了自己还瘸着条腿，一个蹦跶就要起身迎接。

　　“你就好生躺着得了。”

　　叶骁把成荫带的牛奶果篮和保温桶一起放到床头，拉了条凳子递给成荫，又问叶思杨，“感觉好点没？”

　　“哥你开什么玩笑呢，伤筋动骨一百天听过没？这才多久啊，两天？”叶思杨抛着苹果，眼珠子一转，“你是看到阿荫姐紧张了吧？”

　　叶骁眉目一凛，叶思杨却不给他讲话的机会，“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弟弟懂你。”

　　“……”

　　成荫乐了声：“还有精神调侃你哥，看来是伤得不重。”

　　“不重吗？瞧瞧这腿，”叶思杨支完腿，又凑近给她看脸上的瘀伤，“还有这脸，破相了都。姐你一点都不——”

　　话没说完，叶骁适时地塞了个苹果进他嘴里。

　　“赶紧闭嘴。”

　　叶思杨眨巴眼，唔唔几声，拿下苹果：“哥我可是病患！”

　　叶骁一脸冷漠：“没见过话这么多的病患。”

　　叶思杨向成荫告状：“阿荫姐你看他！”

　　成荫说：“别，我可管不了你哥。”

　　叶骁低头削着苹果，唇角若有若无地弯了弯。

　　叶思杨撇着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将目光落在叶骁手里的苹果上。他狠狠地咬了一口嘴边的，心想，那个一定是给阿荫姐的。

　　他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当最后一截果皮落进垃圾桶，果然，他哥把苹果递给了成荫。

　　叶思杨立马嚷嚷：“哥你可太偏心了！给我的连洗都懒得洗，给阿荫姐的还削皮！”

　　叶骁顿时有些尴尬，他只是下意识做的，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他怕成荫更尴尬，来不及多想什么，方向一拐就把苹果塞到了叶思杨手里。

　　“给给给。”

　　他一脸嫌弃，“瞧给你出息的，连个苹果都要争。”

　　叶思杨接过苹果，转手就献给了成荫：“阿荫姐，我特意为你削的苹果，尝尝看，肯定特甜。”

　　叶骁：“……”

　　成荫眉一挑：“你当我瞎么。”到底还是接过去了。

　　叶思杨冲叶骁扬扬眉，叶骁扯了下唇角，有点无奈。

　　“车祸是怎么回事？”成荫问。

　　叶思杨随手将果核扔进垃圾桶，说：“这回可不是我搞事啊，我有遵纪守法的，是一个闯红灯的外卖员把我撞了。”

　　成荫微怔，下意识就想起前天那个受伤的外卖员，时间也对得上，这么巧吗？

　　“你不会是在我家附近被撞的吧？”

　　叶思杨脱口而出说是啊，说完一愣，赶紧闭上嘴，一副后悔的样子。

　　“你在那附近干什么？”叶骁蹙眉，“前天你没说要来找我吧。”

　　Back酒吧离成荫住的金海花园很近，如果叶思杨去找叶骁，倒也说得通，只是……

　　成荫脑子里几道弯绕过去，原本不确定的事，看到叶思杨的表情也确定了。她又好气又好笑，最后无奈道：“思杨，那些玫瑰是你送的吗？”

　　“玫瑰？“叶骁一头雾水，皱着眉看向叶思杨，“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叶思杨本来还想狡辩几句，但看这两人一脸严肃，顿时就泄了气。

　　“好吧，我坦白，是我送的。”

　　叶骁难以置信，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看向叶思杨的眼神越来越复杂。开口有点艰难，绕上舌尖的音节仿佛都陌生，他迟疑地问：“你……你喜欢阿荫吗？”

　　“！！！”

　　“！！！”

　　成荫和叶思杨异口同声：“怎么可能！”

　　——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我比思杨大了十二岁！”

　　“阿荫姐比我大十二岁！”

　　“……”

　　叶骁长舒一口气：“幸好。”

　　“幸好什么，根本不可能的事。”成荫一脸严肃。

　　叶骁弯弯唇角，神色缓下来：“你说的对。”又转向叶思杨，“那你为什么——”

　　话没问完已经想到了答案，他看了眼成荫，生生将话锋转开，“你为什么走路不看车？”

　　成荫愣了愣，乐得大笑。

　　叶思杨：“……”

　　他哥没救了，这辈子甭想追上人家。

　　成荫待到中午就走了，叶骁送她下了楼，回来便见叶思杨抱着手臂，一脸恨铁不成钢。

　　“哥，你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阿荫姐？”

　　叶骁在他旁边坐下：“喜欢就要得到吗？”

　　叶思杨挑眉：“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伟大。”

　　“现在知道了？”

　　叶思杨气得直瞪眼。

　　叶骁想了想，觉得还是该跟他正式说一下。

　　“我跟阿荫认识多年，她什么性格我门儿清。她或许知道我喜欢她，或许只当是玩笑，不挑明我们都能轻松地和对方相处，挑明了就只剩尴尬。别当你哥多痴情多苦大仇深，现在只是没遇着合适的人，有合适的我还是会谈的。”

　　叶思杨冷笑：“说得冠冕堂皇，那你在她面前倒是自然点啊。还看谁都像假想敌，连我都不放过，你要不是为了阿荫姐守着，我头摘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说不明白了是不是？”

　　叶思杨撇嘴：“有本事凶我，没本事追人，切～纸老虎。”

　　说完赶紧往下一缩，拿被子遮住脸，“我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