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醉花颜（重生）》幽幽筠

8、第八章 游船

　　遮面人是惜花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江氏的耳中，江氏大怒，将惜花拷问一番之后，也不顾惜花苦苦哀求，叫来人牙子，很快发卖了。

　　江氏犹不解气，要追究掬月楼，被颜泠拦住了。

　　发了一阵怒气，江氏脑仁子疼。落月与寒星一个帮江氏揉太阳穴，一个给江氏捶腿。忙了半个时辰，江氏觉得好些了，屏退一众奴婢，与颜泠单独说话。

　　“依我说，你何必那么仁慈，既是人证物证俱在，掬月楼那位发卖便是，就算老爷和涟儿，也是没话说的。”

　　颜泠认真地看着母亲：“三妹妹还小，离不得生母。若是我发卖了风姨娘，三妹妹再怎么理解，心里也是有嫌隙的。一家人，还是和和睦睦好一些。

　　更重要的是，如今正是巡查官员查看各州政绩的紧要关头，不能因为家宅不宁而影响父亲。”

　　提到颜博，江氏恍然想起前段时间老爷的确提到过这件事。只不过这事儿她一个后宅妇人帮不上忙，就抛之脑后。

　　老爷的仕途无疑是最重要的，但想到风姨娘害过女儿，江氏心中仍像梗了一根刺，极度不舒服：“朝廷巡官还没来，先处理好了就完事了。”

　　颜泠摇头道：“母亲，放出来的巡查日期是避人耳目的幌子而已，他们必定会早来。若是各州都事先准备好了，没有破绽，那么巡查政绩还有何意义？”

　　江氏有些讶异地看着女儿：“这个你如何知晓？”

　　颜泠心里咯噔一下，她捧起茶盏慢慢喝了一口茶，方道：“女儿从前朝史书上看到的，无论真假，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江氏舒了眉头：“泠儿，你说得有理。不过就这么放过风氏，娘这心里过不去。”

　　“女儿怎么会做亏本的生意呢。”颜泠狡黠一笑：“娘，你放心，以后定要找补回来。”

　　江氏细细看着颜泠的眉眼：“你这丫头，身体好了一些，轻轻灵灵的，多招人喜欢。”

　　颜泠眨眨眼睛：“这么轻轻灵灵的女儿，还不是娘生的，娘是在夸我，还是在夸自己？”

　　江氏刚喝得一盏茶差点喷出来：“你们瞧瞧，她这是说的什么话？”

　　落月和寒星忍着笑：“夫人，这是好话呀。”

　　江氏忍不住招手叫颜泠过来，搂在怀中：“我的儿，你如今身子好转，娘亲这心里就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等痊愈了，娘要教你管家管铺子了。”

　　提到铺子，颜泠忽地想起了与风姨娘有关联的那个：“女儿如今感觉挺好的，拿一个铺子开始练练手也使得。”

　　“铺子？”江氏偏头想了想：“你想要铺子练手，母亲手上有一个好的，就在春雷巷。”
　　春蕾巷靠近苏州城的中心，虽不是最好的地段，但也算繁荣。而且，这是江氏盈利最高的一个铺子。把最好的给了她，江氏对她的疼爱，可见一斑。

　　颜泠握着江氏的手，摇了摇：“泠儿知道母亲疼我。母亲的铺子都是好的，女儿接手无甚意思，把死铺盘活了，才有趣味。”

　　这一番话让江氏出了神，她一直以为女儿娇弱，现在女儿好起来了，越来越令她刮目相看。让她练练手也好，以后打理陪嫁的铺子，就会得心应手。

　　思及此处，江氏松了口：“既然你有兴趣，就去做。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母亲，母亲永远在你身后。铺子么，娘给你选一个差一些的。”

　　颜泠喜道：“泠儿多谢母亲。不过，铺子么，泠儿想自己定。”

　　江氏爱怜地看着她：“都由着你，你尽管放手去做。咱们母女两个，还用的着谢么？”

　　走出丰茂堂，颜泠心中有些雀跃，她上一世是个活泼的主儿，加上没有父母约束，经常着了男装出去游玩。

　　这段时间因着身体原因，一直被困在颜府，着实有些憋闷了。有了个铺子，就算江氏后面发现她偷偷出去，起码也是个借口。江氏若是知道她背地里打的是这个主意，八成会气得捏她。

　　“折兰，簪梅。”

　　“奴婢在。”

　　“悄悄地找一套男装给我，不要让其他人发现。”

　　折兰的表亲就在门房里当差，这个不难，簪梅疑惑道：“大姑娘，您要男装做什么？”

　　颜泠笑道：“去看铺子呀。”

　　折兰道：“您要了解铺子，找管事来回话就行，就算要出去，也得禀明了夫人，着人护着坐马车去呀。”

　　“这样就没意思了，你们不许告诉夫人，我自有分寸。”

　　折兰与簪梅相互看了一眼，低头道：“一切听姑娘的。”

　　纸扇轻摇，小舟轻荡，颜泠站在船头徐徐吹着风，只觉得心里浊气尽去，好不惬意。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以前她读这首词的时候，向往过江南的美景，缠着云玚以后有时间了陪她游玩。如今真的身临其境，才发现词中所言非虚。

　　“公子，公子，您的茶点好了。”船家笑眯眯地走出来。

　　颜泠收了折扇，道：“放着罢，我在这里站一会儿。”

　　“公子，”船家搓了搓手：“要不要听曲儿。”

　　颜泠意会，本以为这画舫小，供人乘船游玩而已，没想到也养着美人。她笑问：“船家这里有什么招牌曲儿？”

　　船家眼睛一亮：“笛，萧，琵琶，公子想听哪一种？”

　　颜泠想了一想：“水声潺潺，清风徐徐，还是听萧罢。”

　　“好咧，”船家道：“小人这就去叫女儿出来。”

　　不一会儿，一个手持碧萧的美人从船舱中亭亭而出，行礼道：“奴家珠帘，拜见言公子，愿公子万事顺意，此生安好。”

　　目光盈盈，我见犹怜，是个清秀美人。颜泠点了点头：“珠帘姑娘不必多礼。”

　　珠帘起了身，问：“公子喜欢听什么曲儿？”

　　颜泠想了想：“姑娘捡拿手的吹便可。”

　　珠帘略略想了一会儿，一首《忆江南》缓缓而出。颜泠侧身远眺，这位珠帘姑娘，真是很能揣摩文人的心思。

　　得了乐曲，水波似乎也欢快许多，一层一层地荡向岸边，岸边的酒楼里，此刻热闹非常。

　　“大人。”

　　云玚看了楚竹一眼，楚竹环视四周，没有人望过来，才嘻嘻改口：“公子。”

　　楚竹接着道：“公子，都安置好了，找的客栈位置偏，但是很干净。”

　　云玚略略点头，算是同意了，楚竹瞥一眼窗外的风景 ：“苏州风景宜人，公子该好好玩一玩。”

　　云玚望向窗外，酒楼上人来人往，他却像独立于人世之外，没有烟火气。楚竹叹了一口气，这三年，公子冷冷的，都不像个活人了。

　　“哎哎，你们看，那不是乔大公子吗？”

　　靠窗的人都凑过去看，纷纷品头论足：“没错，就是乔大公子，今儿天气晴好，乔大公子都来游湖了。”

　　云玚顺着人指的方向望去，水面之上，最大的一个画舫分外惹人注意，上面年轻公子甚众，他一眼就看到了风姿最出色的那一位。

　　“去打听一下，这位乔大公子是何人物。”

　　楚竹往外瞥了一眼，应声去了。

　　楼上的人议论道：“这乔大公子品貌好，学识好，明年金榜题名是迟早的事儿。”

　　“对，人人都这样说呢。”

　　“哎，你们看，你们看！两艘画舫撞上了！”

　　这一叫唤，所有人都没了吃饭的心情，纷纷挤到窗边看热闹，有人想过云玚这边来，被云玚浑身的冷气冻住，悻悻离开。

　　颜泠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英雄救美，救了之后，还被美人赖上了。

　　她正惬意地听着小曲儿吃着茶点，不知怎么撞上了一艘大画舫，珠帘姑娘一个趔趄，就要摔倒，她顺手一捞，美人就到了她怀里。

　　珠帘怯怯地看着她，满脸羞红，她这才想起自己一身男装，暗道不好。

　　船家上了大画舫赔罪回来，回到船舱正好看到这一幕，心头一动，叫起来：“公子，我家女儿可是清白人家！”

　　颜泠立刻放了手：“船家别误会，我只是怕珠帘姑娘摔着了。”

　　船家哪里肯听：“公子，你既然与我女儿有了肌肤之亲，自然是要负责的，眼不然我女儿以后可怎么嫁人。”

　　这是要讹她了，可惜啊，找错了对象。颜泠心中暗笑，故意问：“船家打算怎么办？”

　　船舱外，有人低声道：“弥淳兄，看来里面的小公子要糟啊，咱们进去看热闹么？”

　　乔景晨皱了眉头：“你不是拉着我来听珠帘姑娘的萧么，听不成便回去罢。”

　　陆源嘻嘻笑：“听不成，有热闹看嘛。”

　　话音刚落，听得里面船公的声音道：“公子将我女儿纳了罢，做妾做丫环都使得。我家女儿如花似玉，陪在公子身边，每日红袖添香，吹笛弄笙，人间乐事啊。只要公子出这个数。”

　　小公子笑了，声音变了味道：“可惜啊，船公，我是女儿之身，不能全两位的美意了。”

　　陆源愣住了，乔景晨也甚是惊讶，风吹起帘子的一角，乔景晨猝不及防看到了清丽的侧颜和一头乌发。

　　心像是被风吹开了一角，丝丝清润。

　　陆源要凑过去看，被乔景晨拉住了，一直往他们的大画舫上拽，直拽到船舱里才放了手。陆源叫道：“弥淳，你做什么，我还没看看是哪家姑娘那么大胆，偷跑出来玩呢，咦，你的脸怎么红了？”

　　乔景晨偏过头去：“有什么好看的，天色不早，快回去罢。晚了，你家老夫人要问的。”

　　陆源顿时没了气焰：“回去又得看书了，唉，祖母就算拘着我，我也读不出一朵花儿来。若冰卿是个弟弟，该多好啊，我就解脱了。”

　　乔景晨没有回答，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丢在了小画舫之上，失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