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天理循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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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尚浓，灵枫披了一件外衫站在城墙上，上下眼皮直打架但还是提着精神，直到见到宫墙中一骑快马顺利越过城门远去，她才打了呵欠回去安心睡回笼觉了。
她知道白木会选择离开，不过今夜没将她一刀给了了，却让她着实意外，看来她还可以偷得几日闲散光阴。
白木一路小心翼翼避开门口守卫，终于顺利出宫门，不知走了多久，从巍巍宫墙一路到乡间小路。
从乡间小路走过山中古道，一路沿着愈国方向而去，直到走到最后的城关处，他才回头，瞧着这所关了他十年的牢笼。
天都磅礴，青山重重，一切都已经划上了句号。可是他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也罢，走出最后这座城关，就是他国之地，他就彻底无需担忧，就算百里虞势力再强大，她也不能随便不顾及其他国家的颜面在领域上闹事。
到时候他可改水道回禺国去。待有一日再踏上大尧天都的土地之时，所有的屈辱，玩弄都将终结。
隆冬时节，四周景物一片肃杀模样，他收回目光，直奔城关而去，待到城门之时看见负责守城门的人，他微微一愣，不是楚桐又是谁。
过往行人匆匆，楚桐一身白色斗篷站在城门处，回头也瞧见了人群中一身简朴布衣的白木。瞧着白木勒紧手中缰绳，她抬手行了一个简礼，开口道：“世子不必多虑，我是特地在这里等你的”
白木看着她，目光有些探究。
“郡主这是何意”
身后的侍兵继续盘查路人，楚桐不动声色从怀中取出一枚花纹复杂的玉佩递到他手上：“倘若世子有需要，我楚王府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桐摇摇头：“倘若不是我，她也不会如此待你，一切都怪我。”
白木静静看着她，眉头微皱：“你是在让我谋反。”
楚桐有些气愤，却还是强壮温柔道“你对她仁慈，她何曾对你手软，是她一直在逼我们，我这么做也只是想为出王府谋一条生路。”
白木眼眸微动淡淡道：“若是她知道，她不会放过你的。”
楚桐轻轻一笑，却泪眼婆娑：“就算我不帮你，她也不会放过我，她逼着我来，不就是想看我们这狼狈模样吗。”
说着她将玉佩放置他手掌心：“白木世子，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没了回头之路。”
二人说着，后面某个机灵的小将却终于认出了白木，兴奋惊呼道“白木世子在那儿！”话音一落，引得城门处盘查路人的侍兵们纷纷拔刀而来。
白木握紧腰侧的刀，楚桐却率先反应过来，将刀比划在自己的脖子上：“今日谁敢上前一步，我便自刎于此，谁敢上前。”
楚桐再怎么着也是大尧货真价实的郡主，此番以性命相逼，有几人敢上前。只能让了一出道来眼睁睁见着楚桐带着白木二人出了城门。
白木见着以命相互的楚桐，终于抬手见礼道，“郡主今日大恩，白木不会忘记。”
楚桐微微行礼：“我会在天都城中等世子再来。”
楚桐放走白木，在灵枫的料想之中。此事要说到白木离开宫中那日，那时天大明，她悠哉悠哉睡回笼觉醒来，还没起身，绵绵就噗通一声跪在一侧，不敢抬眼，“白木世子，白木世子逃走了。”
原来是这事呀，灵枫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一大早众人就这幅吓得不行的模样。
不过话说回来，按照百里虞的性格，她对白木一片情深，白木就是少根头发她也能忧虑半天，如今这大活人当着他们的面给跑了，这，这无疑是一件大事。
灵枫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连鞋都没穿几步就下了地，怒道“什么？”
殿外守宫门的将军拱手颤抖道：“都怪臣昨夜一时松懈，才叫世子走了，求陛下恕罪罚”
“恕罪？走的可是寡人的帝夫，禺国的世子，你们连一个活人都看不住，寡人要你们有何用。”
话一落，她顺势一扫，桌上一侧的花瓶狠狠砸在将军的面前。清晰悦耳的古董声落地，表达了她此时的怒火，也表达了她的痛心。
将军一听，整颗心一咯噔，将头低的更低：“陛下，陛下息怒，臣已经派人去追了。”
灵枫捂住胸口道：“让楚桐郡主同你一起去，她一向聪明过人，足智多谋，想来能帮你，不过若你们追不回来，提你们的头来见。”
将军听的心惊，赶紧连连称是，退出去前往楚王府传口谕请郡主随他同去找白木世子。
将军焦虑的饭都吃不下。灵枫却心知，若真让他一人去，还真有可能将白木给拦回来了，但万全之策只有让楚桐前去，楚桐向来是个善于计谋的人，此时给白木做顺水推舟这个情谊，她不会放过。
果然，三日后，宫外传来白木世子已经回了禺国的消息。正在上朝的天子一口老血当场喷了出来，气急攻心，卧病在床。
天子一病，各地诸侯蠢蠢欲动。蠢蠢欲动之时只有怀国敢动，做了这个先锋，再次领了十万军队直压大尧。
一路势如破竹，直杀天都而来。
怀国起了这个头，其他诸侯哪里还能坐住，各路诸侯领兵直朝天都而来，都想分着一杯羹。
朝中一时大乱，百里虞只能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来将兵符交给了楚王，派楚王府领着天都城所有军队前去抵抗，大战一月，双方僵持不下，眼瞧着大尧军队死伤惨重，禺国却带了军队前去相助。
众人只叹，果然白木世子终究是个讲情义的，和天子毕竟曾有床榻之情，只是还没感叹完，禺国的世子竟然同楚王联合。楚王倒戈禺国，大开国门，将禺国的军队迎入了城中。直朝着都城而来，意味保护天子陛下。
这什么意思，都懂得。
宫中一时大乱，宫娥仆从四下逃走，就连后宫团也忙着散伙，且百里虞亲自也下了令，宫中各位上卿，雅人，的可出宫保命。
一片鸡飞狗跳的热闹气氛中，只有天子寝宫的院子里，传说中病入膏肓的天子此刻正躺在藤椅上翻着话本子看的津津有味。
容雅人进来之时，她赶紧将话本子放到身下藏起来，面色苍白奄奄一息躺在椅子上，声音微弱道：“他人都已经逃了，你怎么还在宫中？”
容雅人笑了笑，目光落到她衣摆下露出的书本一角，温和道“诸侯围城，陛下却不也正悠闲看着话本子么？”
灵枫蓦然脸一红，佯装咳嗽了两声：“寡人只是无力回天，看些话本子以寄托心中郁结之情。”
容合慢悠悠看她一眼，抬手添了一杯茶：“是无力回天，还是或者说，陛下一直在等今日。”
“什么”灵枫的手微微一颤，容合却十分平静像是在和她聊家常：“陛下知道，若自己退位，这天下必然要落到楚王的手上，最后辅助他上位的，也只需太皇太后一道诏书而已。可是这天下应该交给谁，怎样交，陛下却已经有数。”
嘿，这容合倒是有两把刷子。
灵枫慢悠悠从藤椅上坐直了身体，叹道“人生在世，有长有短有高有低。又好的时候自然就有坏的时候，如今我落这般下场，此乃天理循环终而复始者也。一切冥冥之中已经有定数。”
容合微微一愣，随即像是回忆，半晌才开口道：“你比她要看开的许多”
“她？”
灵枫微微一惊，回头冷冷看着容合。
容合却依旧温和道：“你处处都很像她，只是她没你这般透彻，没你这般拿得起放得下。”
灵枫眼睛微眯，手不动声色拿起一旁的话本子：“你知道？”
容合有些呆愣，摇摇头：“我不知你到底是谁，只是见你第一眼，我却知道你不是她。”
被一个凡人看透了障眼法，灵枫有些惊讶，惊讶同时正想着是不是要趁机干掉他的时候，容合却道：“我不会将你的事说出去，只是你也不要让我离开宫中，这座城是她的，我理应要守在最后。”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一如既往的优雅端着，将这隆冬也带进了四月飞花。灵枫心软了，反正她也活不过几日，这一世就要结束了。
那些与白木无关的事，又何须去在意。
再见白木已隔两月，两月之前，这天都城还是车水马龙，灯火繁盛，两个月之后却一片萧条死寂之象。
灵枫居高临下站在天都宫城之上，城下是百万兵马，其中带兵的主将有各国诸侯，而为首之人是一身冰冷铁甲。那个禺国最年轻的世子，此次联络诸侯反攻天都的人。
其实一开始就注定了，她是注定要死在他手上的。
此刻他静静瞧着她，不发一言。
只有身侧的楚王苦口婆心道：陛下，何须执着反抗。你看这江山破碎，百姓陷于水火。难道，还忍心让子民受更多的苦吗。”
灵枫微微笑笑，“可是他们这一路而来，践踏的哪一寸不是我大尧的土地，杀死的哪一个不是我大尧的百姓。我降了，这天都就会真正的安宁吗？”
大时代已经结束，新的时代已经到来，诸侯将起，已经是这个时代的尽头了。只是百里虞，即使死亡也要保持君王的尊严。
城墙之上的灵枫作出一番视死如归的样子。城门下一直沉默的的人终于开口：“百里虞，你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灵枫缓缓看向他，心叹，早就想过了，都想了几百次了。
她这番心事，白木哪里知晓。
只是在他的眼中，她却依旧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他更是气愤：“事到如今，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你错在利用人心，错在刚愎自负，错在自以为是，你将所有人踩着脚下践踏。”
“是吗？”灵枫缓缓拿起一柄长刀，缈抬眼看着远处的山河，眼神有些缥：“白木，你有没有想过，我对你是真心的，你的父亲不是战死的，而是在路上犯了旧疾。
你能回禺国，是我特地放你走的。在天都十年，我很喜欢你，小竹灯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我为你吹笛，给你跳舞，或许真的仅仅是因我喜欢你？”
白木摇摇望着城墙上的人，她轻飘飘说出的每一个字却在他的心中掀起滔天波浪。
她说喜欢他，他怎可以，怎敢再次说出这些话来。
她到底哪些话时真哪些话是假。他不会再信她。
他稳定思绪，凉凉看着她，却听到她面无表情看着他，轻轻道：“我最后一次帮你，你不是等这一天很久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天理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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