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黑法师成神指南》白桃茶泡饭

23、第 23 章

　　第二天一大早，星霜才刚从二等舱的公共盥洗室出来，就遇到了在门口等候的男仆波尔。
　　“露西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星霜有些诧异地看向他，“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家先生让我邀请您方便的时候过去一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否去他的房间共用早餐。”

　　“好吧。”星霜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请你稍等。”
　　她大概能够推测出黎因今天会来找她，不过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早。

　　“我的荣幸。”波尔立刻谦卑地回答。

　　星霜推开房门。
　　某红头发的神明正屈起一条腿，大大咧咧地坐在窗前的桌子上，用一种睥睨的姿态俯视着她。
　　“早上好。”她的动作明显地停顿了一下。

　　“你应该说，日安，尤泽琉斯大人。”红头发的前战神大人不满地纠正道，“苏拉的精灵们没有教导你对待神明的礼仪吗？”

　　“我只是您的契约者，不是您的仆人。”
　　星霜没好气地反驳了一句，同时立刻意识到，尤泽琉斯的行迹并不会受她的影响。不对，根据她精神领域中对契约的感应，应当还是有一些关系，只是不知道具体的限制。

　　她不露声色地将大半头发束起来，藏进斗篷里，又戴上帽子，努力地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在关上门的前一刹那，尤泽琉斯从门缝里飘了出来，跟上了星霜的脚步。

　　.

　　走进一等舱106号房间的小客厅，星霜抬起头，很快地打量了面前的男人一眼。

　　桌上放着两份丰盛的还未动过的早餐，咖啡杯里冒着热气，黎因·赫尔曼半靠在椅背上，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正在看着一本书。
　　看来，摆脱了蕾娜塔小姐的纠缠后，他终于不用再惧怕一个人呆着了。
　　听到脚步声，男人抬起头，露出一个神清气爽的笑容：“露西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星霜今天第三次说出这个词，在黎因示意后，走到他对面坐下来，“看来您昨晚睡得不错。”

　　“是的，您应该对这个结果再清楚不过。”黎因放下手中的书，很有感触地道，“这样安宁的睡眠，我差不多有半年没有体验过了。”

　　“我想，这在您以后的日子里不会是什么稀有的事。”星霜早有准备地回答。

　　“这都是因为您好心的帮助。”黎因笑了一声，“您应当还没用过早餐吧？露西小姐，我们可以边吃边谈。”

　　看来这位赫尔曼先生虽然看起来讲究礼仪，但并没有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的习惯。
　　也或许，因为他今天心情好？
　　对于免费的早餐，星霜当然不会拒绝。她端起手边的咖啡抿了一口，立刻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头。

　　斜靠在沙发扶手上的尤泽琉斯“嗤”地笑了一声。

　　星霜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将咖啡杯放回原处。

　　“您喝不惯黑咖啡吗？”过了一会，黎因显然也注意到了那杯没有怎么动过的咖啡。
　　星霜“唔”了一声。

　　立在一旁的男仆波尔立刻道：“露西小姐，牛奶可以吗，还是红茶？”

　　“红茶。”
　　她拿起一旁的餐巾擦了擦嘴唇和手指。等候在旁边的侍者立刻走过来，迅速地将餐盘收走。

　　“露西小姐，真的十分感谢您慷慨无私的帮助，我为我曾经或许的无礼向您道歉。”
　　说着，黎因专注地望着她，像是感慨，又像是惋惜地叹了口气，“如果我能够早点在卡塔赫纳遇见您就好了，那样，也许我就不必有这样一趟多余的行程。”

　　“不，您并没有什么无礼之处。”星霜对他露出一个微笑，“相反，我很感谢您对我的信任。”

　　“这是应该的，毕竟我的眼光还是很准的，您瞧，我不就没有看错您吗？”黎因开了个玩笑。

　　一边的尤泽琉斯很不耐烦地翘起一条腿，一脸难以理解地盯着星霜和她对面的男人：“你们怎么废话这么多？”

　　像是能够听见他的心声一样，面前的律师先生忽然转了个话题：“露西小姐，容我冒昧地问一句，您的目的地是拉尔隆城吗？在我看来，用金钱完全不足以表达我的感谢。”

　　不，足够了。星霜忍不住在心里回答。

　　“……赫尔曼氏在拉尔隆有一座庄园，同时还拥有专门的牧场。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负责您在拉尔隆的所有行程和开支，保证您拥有一趟完美的旅途体验。”黎因似乎早就想好了，这时一脸胸有成竹地说道。

　　你还是给我折现吧。星霜摇了摇头，反问道：“您的心理问题既然已经解决了，不打算回去卡塔赫纳吗？”

　　“就当是给我自己放个长假。”黎因长出一口气，很放松地感叹了一句，“或许这也是上天的安排。”
　　“在拉尔隆，我可以为您提供不少帮助。当然，应付的诊金并不会因此减少。这只是表达我的一部分感谢，请您不要推辞。”

　　说着，他像是早有准备地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递给面前的女孩。

　　星霜并没有看面额，随手接过来，正思考着怎么样组织语言，一旁的尤泽琉斯忽然幸灾乐祸地道：“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这么早拒绝他。”
　　星霜用余光看了他一眼。
　　一人一神在虚空中对上视线，尤泽琉斯很无所谓地扯了一下唇角。

　　星霜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多谢您的美意，容我考虑一下吧。”

　　黎因忽然偏过头，扫了一眼旁边的男仆波尔，后者会意地带着其他侍者迅速离开。

　　等这间狭小的起居室里只有黎因和星霜两个人时，他才向后一靠，用一种很放松的姿态道：
　　“露西小姐，其实你并不是心理医生吧？我猜，露西也不是你真正的名字。”

　　星霜不置可否地望着他。
　　她对这个问题倒不奇怪，黎因·赫尔曼只是被怨魂困扰，又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等他平静下来，仔细想想就能发现其中的不对劲之处。
　　只是，她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直接会说出来而已。

　　不过这也没关系，星霜早有准备地道：“赫尔曼先生，我们只是医生和患者的关系。”

　　黎因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面前年轻的医生小姐将眼眸藏在帽子的薄纱下，整个人透出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拒绝的意味。
　　片刻后，他苦笑道：“好吧，看来您依旧不打算信任我。那么，在下船前，如果您有意愿，随时都可以来这里找我，到达拉尔隆城之后也是，我的承诺将一直有效。”

　　.

　　“你为什么不答应他？”尤泽琉斯饶有兴致地问。
　　他整个灵半躺在二等舱房里这张狭窄的床上，因为床板太短了，大半截腿无处安放，只能翘起来，十分不雅地搭在床尾。
　　不过他本人对此好像并没有什么意见，神情显得十分自得。

　　“没有必要和不相关的人建立太多联系。”毕竟我有很大可能会被北联盟的人盯上。星霜在心里将这句话补充完整。她坐在窗户边，将黎因的那张支票展开，抬头写着“拉尔隆第三金融银行”，一侧盖着赫尔曼家族的漆章，面额是500磅。
　　用前世星霜更加熟悉的币值来换算，萨维亚的500磅约等于两万块人民币的购买力。换言之，足够她购买一张往返十字星港的双程票，以及路上的所有额外开支了。
　　当然，这是在不作任何准备，直接前往南大陆的情况下。

　　从昨天下午答应黎因的邀约之后，星霜就开始计划是否要帮助这位律师先生。在仔细地分析了其中利弊之后，她最终还是决定试试。
　　总体看来，虽然过程出了一些可以忽略不计的小问题，不过还好功夫并没有白费。

　　她心满意足地将支票收起来。
　　起码短期之内，星霜都不用再考虑钱的问题。到达拉尔隆以后，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或许可以开始准备下一阶的灵魂魔法材料。
　　她大致的计划是，在至少学会一到两个中阶灵魂魔法，拥有面对绝大部分普通人，甚至元素法师的自保能力之后，再去南大陆的黑沙河谷。

　　思考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星霜看向尤泽琉斯：“您刚才为什么建议我不要拒绝那位律师先生？”

　　尤泽琉斯懒洋洋地觑了她一眼，忽然十分欠揍地道：“不告诉你。”

　　星霜：“……”

　　见她并不追问，尤泽琉斯好像感到有点无聊。片刻后，他忽然问：“你的姓氏是阿珈莱，那你是苏拉的圣女吧？为什么会跑到东大陆来？”

　　星霜很想也回答他一句“不告诉你”，不过，她努力地抑制了自己的冲动。
　　理智告诉她，最好不要这样做。嗯，不能被尤泽琉斯的幼稚影响了！

　　“因为不想一直呆在那里。”她实话实说地回答。

　　“……不错，苏拉确实很无聊。”尤泽琉斯破天荒地没有抬杠，而是赞同了她一句。

　　“您去过那里吗？”星霜立刻问道。
　　如果尤泽琉斯真的在永恒辉光大教堂的封印中沉睡，那么，他一定来自十分古老的过去。根据维尔多兰家族那本书中的记载，他存在的年代，巨龙和精灵等神话生物还生活在大陆上。在那时候，除去永恒之主和天之女神，这个世界或许还有更多的神明。

　　“这个世界上难道有伟大的战争之主没有踏足过的土地吗？”
　　尤泽琉斯反问了一句。
　　片刻后，他忽然换了个姿势，飘到星霜面前，用那双仿佛蕴含着血和火的暗红色瞳孔直直地盯着她，“不要妄图试探神明。”

　　星霜被这突然的接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同他拉开了距离。
　　在对上尤泽琉斯的视线时，她几乎忘记了面前的战神仅仅是一个维持着灵体状态的投影。

　　似乎对这样的反应很满意，尤泽琉斯勾起唇角，那张年轻俊美的面孔上露出一个带着邪气的笑容。
　　“很好，你应该保持这样的畏惧。”

　　……真是令人敬畏的神明的威严，如果您不开口的话。
　　星霜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同时道：“尤泽琉斯大人，我认为，我们并不是敌对关系。”

　　“不然呢？”尤泽琉斯挑起一边的眉毛，“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认为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那么，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会尽量满足您的要求，您大可以说出来。”
　　比如想办法解开契约。星霜在心里想着，毕竟身边总是跟着一个神明背后灵，还是有点麻烦的。
　　当然，在这之前，要想办法先确定解开契约后的他是否具有危害性。

　　“你对我说出全部的真话了吗？”尤泽琉斯不以为然地飘回床头，“我暂时不需要你对我做什么，等到封印的力量散去，我的一部分记忆恢复，就可以回到本体。至于现在，你不是我的信徒，也帮不了我什么。”
　　说着，他又十分欠揍地补充道，“其实你去世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好处。不过你也看到了，本尊现在只有灵体，那个契约，只是让你可以获得和我交流的殊荣，我并不能通过它赐给你力量。”

　　显而易见，星霜心里想道，她斟酌了一下，还是问道：“契约的灵魂石中里封印的是您的意识吧？那么，您可以依靠它获得自由活动的能力。”

　　“不错。”尤泽琉斯点点头，“虽然这个世界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但总比在不见天日的地下睡觉的好。”

　　他显然并不想询问星霜为什么会得到封印他精神力的灵魂石，以及她现在的处境和计划。
　　或许，对于像尤泽琉斯这样的神明而言，这些都是并不重要，也没有必要知道的。

　　星霜忽然领悟了两人之间行为逻辑的差别。就像她当初面对阿西涅珈一样，尽管他们的性格和做事方式天差地别，但从二者身上，星霜都感受到了同样的，某些异于人类的思维模式。

　　这就是神明和人的差别吗？
　　这个世界的力量构成，究竟是怎样的呢。

　　.

　　经过两天顺风顺水的航行，“天琴座号”终于到达了本次航程的目的地，位于拉尔隆东北区的黑水仙港。
　　星霜一手捏着废弃的票根，拎着箱子走下舷梯。

　　迎面而来的是十月淡泊的阳光，以及港区特有的，带着海产味道的海风。星霜将那张写着陌生乘客名字的票根扔在回收箱里，向着港口外的商业区走去。

　　作为萨维亚东南部最著名的港口城市，这里的繁荣度比起卡塔赫纳不遑多让。而和威严气息的帝都相比，更多了属于商业城市的热闹和繁杂的气息。

　　一路上，星霜观察到，这里的人员构成十分繁杂。
　　其中有浅色头发，身穿正装的当地居民，黑发褐瞳，衣袍宽大的云岚人，红发棕肤的高原地区住民，甚至还有肤色黧黑，嘴唇偏厚的南大陆移民。

　　她眸光一闪，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港区的船只通道口，站着一列五官轮廓深邃，军官打扮的队伍。
　　他们穿着完全不同于东大陆风格的白色制服，手持巨大的，枪托处镶嵌着外置气罐的枪械式武器，似乎在对来往的乘客们检查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