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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说，兵临城下，天祚帝却不在京中？”昨夜特地让景灏去查探两军军情，得到的却是这么个结果。
“没错，只留萧达不也和耶律乙辛坐镇，天祚帝，狩猎去了。”
“狩猎？的确，三四月份，真是兽类出来活动的季节，适合狩猎。”不管狩猎的是动物还是人……顾惜朝又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在金兵连胜的境况下，天祚帝竟然还有心出去狩猎，说明上京城的防守让他很放心。
毕竟是辽国的国都，自然是易守难攻，更何况还留了萧达不也这么位刚直不阿的良将。
只是耶律乙辛……
“那完颜那边呢？金兵大概什么时间进攻？”
“各方准备就绪，应该不出半个月。”
“好，我们下午就动身入军营吧！现在，我先休息一下！”事实上，在景灏敲门叫醒自己的时候，自己才睡下不足一个时辰，到底还是少年的精力好？难道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老了？
“嗯？”少年虽然好奇，还是退身出门，然后关上了房门。
顾惜朝回到床边，把刚刚披上的外套又扔到一边，然后便趴睡到了床上。多睡睡补充点精力吧，之后自己应该会很忙。
哎，忘记问景灏冷血的事了。
以后再问吧！
——
再次醒来，已经是午饭时间，客栈大堂里的热闹都传到了房间。顾惜朝打点了行装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隔壁房间的戚少商开门，戚少商用力地伸了个懒腰，才转过身来看到他。
“早啊，惜朝！”
早个屁！顾惜朝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直接甩了个不爽的眼神，然后转身就走。
戚少商一时愕然，抓了抓脑袋，实在想不到自己到底什么地方惹到顾惜朝了。
冷血和景灏早已经点了饭菜在大堂里坐定，喝着开胃的清茶，有一搭没一搭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看上去，只是景灏在说，冷血在听而已。顾惜朝走过去的时候，景灏才停了口，一脸的雀跃，大呼：“终于可以开饭了，我快饿死了。”
“你下来的时候应该叫我一声，等很久了？”
“没，你看菜都热着！惜朝哥你吃饭一向都这个时间，哪里需要我叫。”
顾惜朝端起了饭菜，笑着动了筷子，也没回答，看得戚少商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这到底是十几年培养出来的默契，自己这一路虽然很用心地想要留心顾惜朝衣食住行的各个习惯，却总是不得要领，只记得他习惯在晚饭后灌自己一壶茶，至于其他……
越想越觉得泄气，不由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饭都被你叹难吃了！”景灏毫不客气地损道，戚少商不免尴尬地笑，却听到埋首吃饭的人声音清澈地甩了句，“不要老是去想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以后有的是时间。”
以后有的是时间？！戚少商一脸诧异地望向那人微微低下的头和垂下的眉目，惜朝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以后？难道……是那个意思？
顾惜朝虽然没有抬头，却也知道戚少商现在的表情，戚少商心里在想什么，自己用脚趾头都猜得到，真难为冷血和景灏一直都没有看出来。思绪间，便听到那人傻傻地笑道：“知道了！”
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顾惜朝不耐地瘪瘪嘴，心里却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甜腻——难道今天这菜里放糖了？
——
昨夜那两人轻功往来，可以到上京城和金军军营转个圈，现在骑马，却仍然需要两三个时辰，等到了军营外，远远便可以看到暮色中刚刚点燃的炊烟。
远处军营里的人已经发现了四人的靠近，一小撮士兵已经涌了上来。
其余三人都等着顾惜朝的反应，被期待的人却忽然啊呀了一声。露出一脸为难的神色来。
“怎么了，惜朝？”
“你懂女真族的语言吗？”顾惜朝忽然对着戚少商露出期待的表情来，戚少商执掌连云寨的时候，也知道一些辽国的语言，但是女真族……
看到戚少商摇头，顾惜朝神色更加沉重起来，戚少商有些痛恨自己的无能了，却忽然看到面前的人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来：
“那就没办法了，我们杀进大帐去吧！”
杀进大帐？
三人还来不及反应，顾惜朝已经加紧马腹勒住缰绳，俯身冲了出去，只是手里的剑没有出鞘。
戚少商立时明白了顾惜朝的用意，便对剩下的两人说了句：“不要杀人。”然后跟在顾惜朝身后追了上去。
金太祖完颜阿骨打正在打发烦人的宋朝使节，所以推说视察军情正要离开营帐，谁知刚走出大帐，就看到远远地一人一马直直向自己冲过来，迎上去阻挡地士兵不是被马冲开，就是被那人身上的长剑打开。
这时间，正是晚餐前交接班的时辰，军营里守卫本来就有些松散，如今更是一团混乱。
完颜当即退后了一步，一挥手，身旁的护卫便立即列队挡在了自己面前，等他再抬头，便看到那青衣人自马背上跃上，径自飞到了自己面前，不由得在心里赞了一句：好功夫！
顾惜朝落到了三层人墙的外面，人墙依旧护着完颜，无一人敢轻举妄动，他轻笑着停了下来，对着大帐喊道：“帐中可有会宋国语言的译官，出来说话！”既然赵良嗣一行都跟着过来了，那么军中一定会有译官。自己当初要是和云添一样考虑到以后生意会做到金国去的这种情况，所以提早学习金国的语言就好了。
明明外表不过一文人书生，一开口，竟有振聋发聩之势，完颜脸上不免露出了笑意——一路至此，剑未出鞘，一开口就要译官，看来，不是刺客。
“何须译官，阁下闯入我军中，所谓何事，尽管开口便是！”
顾惜朝这才把目光放在了这个被人墙保护的人身上，这人……这种霸气……莫非……
戚少商已经追到顾惜朝身边，刚想问顾惜朝怎么停在这里，却看到顾惜朝瞪大了眼睛，脸上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震惊，甚至，还有一丝惊慌。
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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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进入大帐，竟意外地看到诸葛神侯也在，而另一旁身着宋朝官服的男人应该就是赵良嗣了。看到众人，诸葛也是难掩惊讶，自己的徒弟与戚少商前来倒也罢了，只是为何连顾惜朝也来了？还带着一个陌生的少年。
戚少商却不记得四人是怎么进入大帐的，他只记得在这一刻之前，顾惜朝脸上明显的惊惶失措，为什么？虽然面对的是不世的英雄人物，但是他自己又岂是泛泛之辈，如今两人尚能相见如故，交谈甚欢，为何之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
“哈哈哈……原来如此，顾大人倒也是一个豪爽之人啊……”顾惜朝竟然掏出赵佶的令牌，自称是宋朝的使官，所以完颜才称顾惜朝一声顾大人，而那令牌，恐怕也与当初给追命的那枚一样，是李师师问赵佶要来的，堂堂大宋皇帝，将代表自己的金牌轻而易举地一次次送给一个女人，实在令忠于他的人寒心。而诸葛神侯显然无法适应这一改变，从一开始就是难掩疑惑，不过比之赵良嗣的震惊要好得多。
“情非得已，贸然闯入，还望陛下见谅！”完颜阿骨打称帝已经是5年前的事了，唤一声陛下想必不会失礼。
“无妨，若换了是朕，恐怕也会这么做。”说完，像是觉察出自己话里的自夸意味，随即大笑出声。传闻完颜阿骨打为人暴戾乖张，如今才知传言并不一定为真，大抵是之前打了太多胜仗，所以才得了这样一个评价，多少有些敬畏的意思。
“相信我等此行的目的，陛下一定有所了解。”
完颜望了一眼一旁的赵良嗣：“那是自然。”赵良嗣身体一震，脸色更加难看。倘若大宋皇帝真的觉得自己办事不力，派了一个新的使官过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这样一来，自己的立场都显得极为尴尬了。只是顾惜朝到底是什么人，之前好像并没有耳闻，而且，也没有看到给自己的文书。
“那不知陛下对赵大人提出的条件还有什么不满？”
“不满？”完颜随即露出带了些嘲讽的笑容，顾惜朝心下一沉，这赵良嗣到底提出了些什么丧权辱国的条件？“没有什么不满，朕只是疑惑，赵大人说，到时候，金取辽中京大定府，宋取辽燕京析津府。敢问贵国可有这个实力？”
“大宋幅员辽阔，人丁兴旺，这一点，自然不用担忧。”
“哈哈……”原本对于顾惜朝武功的一点点看重也随着他身份的揭示而变得可笑起来，“那不知为何竟连连败于辽兵，甚至沦落到要向辽国进贡岁币的地步？”
“先贤有言：‘攘外必先安内’，先前大宋国内草莽为患，有宋江方腊之流横行，宋朝朝廷多年来发兵剿匪不留余力，所以才会在对抗辽国方面处于劣势，而如今，眼看着内患将定，自然会全力对外。”
“‘攘外必先安内’？”完颜笑着重复了一句，顾惜朝于是也笑，世上再不会有人比完颜阿骨打更清楚这句话的意义，现而今，金国与辽国的又何尝不是从内乱开始？所以，就算自己把百来年的窝囊都推到内乱头上，实在有些滑稽可笑，完颜也不会真的指出来。
“就算如此，朕又要怎么相信顾大人的一面之词呢？”虽然没有明着嘲讽，但是完颜语气中的轻蔑于不屑已经显露无遗。
顾惜朝轻笑着站起身来，嘴角弯开非常好看的弧度，眉目如画，精致异常，完颜不禁看得心中一动，尚来不及体会这种奇怪的感觉，面前的人已经换了表情，凛冽尽显：“区区不才，愿证明给殿下看！”
“哦？怎么证明？”
“不才可以让殿下在伤亡不过百人的前提下，在三个时辰之内，取下上京城！”语惊四座，一时间空旷的大帐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戚少商虽然从不怀疑顾惜朝的能力，毕竟他曾是顾惜朝那本七略的忠实读者，但是这话会不会说得太过了？且不说辽国守军数量远在金兵之上，光这上京城的城防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攻城若用上了投石车，必定耗费时间，三个时辰是如何都不能够的，但是若采用绳梯，就必定会造成巨大的伤亡，不过百人，怎么可能？
短暂的惊诧过后，完颜便露出玩味的笑容来，他承认眼前的人的确有过人的武功，但是武功再好，至多不过以一当百，要攻下一座城池，绝不可能。如今放下这样的话，他就不怕无法收场吗？
“好，那么，三天后怎么样？”
“三天？”戚少商心中一惊，嘴上已经不自觉地惊呼出声。
顾惜朝却不理会他的惊讶，点头应允：“好，就约定三天后上午辰时出兵，未时之前，攻下上京。”
——
“惜朝，你在想什么？”一行人出了大帐，戚少商才拉住顾惜朝的手臂。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完颜阿骨打都已经应承，只要拿下上京，自然会与宋国签订协议，这不就是我们此时的目的吗？”
“可是……”
“我怕我故意开出这么苛刻的条件，到时候做不到，会搞砸所有的事？你放心好了，我已经立下了军令状……”
“所有我才……”担心……
“够了，戚少商，你陪冷血去告诉神侯京师发生的事，我和景灏有话说。”顾惜朝甩开戚少商的手臂，给了景灏一个眼色，后者便跟了上来。
戚少商眼看着顾惜朝和景灏一路走出军营，才在冷血的呼唤下进了诸葛神侯的帐篷。惜朝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为什么不能让自己知道？
——
“你真的要这么做？”听到顾惜朝要自己去做的事，一向嬉皮笑脸的少年都不免神色严峻起来。
“没错，找一个暗卫，传信回去给云添吧！”
少年人微微一愣，沉默了半晌，才又问：“为什么突然……”
“你也看到了，完颜阿骨打会宋国的语言，我想你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顾惜朝并不掩饰自己的担忧，的确，当他看到完颜阿骨打的当时，听到他开口讲第一句话，他就明白了，自己以前的想法有多么的天真。
“如果不是有志于大宋国土，他根本不需要做到这个地步。所以你才……”顾惜朝一提点，景灏自然也发现了，这种情况，就好像当时的云添，逼着他学习辽国和金国的语言，因为他想把生意做到大陆各地，乃至番邦蛮夷，所以才要学习他们的沟通交流方式，“可是，冷血……追命他们要怎么办？”
“我想，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你‘鬼面阎罗’保护不了的人吧？”顾惜朝对景灏，是十足的信任，自己虽然有一个名师，却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武学天才，因为真正的武学天才，就是这个自己养大的少年，还记得当初自己离开的时候，这孩子武功与自己相当，这次传承自己那个神剑师傅六十年的内力回来，这个少年的武功依旧与自己相当，进步之神速，令人叹为观止，大概他生气消失的那段日子，都拿来潜心练武了，可以说，他现在在武学造诣，足以跻身武林前三，江湖上的草莽飞贼，之所以会畏惧行乐汇，除了浩大的组织，与众多的武林高手，更多的，是因为行乐汇有一个“鬼面阎罗”，这个世界上，没有鬼面阎罗保护不了的人，也没有“鬼面阎罗”杀不了的人。
景灏忽然听到这个许久没有人叫的名号，似乎还有些不习惯，许久，才笑道：“哥你说的对，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我保护不了的人。”
“冷血……”顾惜朝轻轻一笑，满意地看到少年脸上一丝的表情变化，“四个名捕，就交给你了。”
“你放心吧！”
看到少年露出骄傲的小表情来，顾惜朝不由得露出宠溺的笑容，许久，才提醒了一句：“不要玩得太过火了。”
“事情……不是惜朝哥想的那样。”刚刚的骄傲忽然变得有些局促起来，少年转过身去，说道，“那我就去办。”
“不是我想的那样，又是怎样？”
“我……我不知道！”话未说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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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看回暖的荒芜里渗透出来的绿意，这种感觉很舒服，风不再像冬日里那般吹得脸上生疼，只是轻轻抚过，然后把头发拨离视线。
顾惜朝干脆放松撑着石头的手，然后横躺下来，摆出一个工工整整的“大”字来。
然后没有意外地听到不远处有人不自觉地“噗”一声笑出来。
“戚少商，你看够了没有？”顾惜朝侧过身来，拿一只手臂撑开三角托着右脸，一脸笑意地望着不远处褐色衣衫的男人。
戚少商摸着自己的额头，脸上还带着偷窥被抓到的窘迫，默不作声地一路走到顾惜朝身边，然后坐到了石头旁边的草地上。回过头来，正好和顾惜朝的眼神处在一个水平线上。
“你要这样闲着待到什么时候？”来到金军军营已经两天了，只剩下一天一夜的时间，顾惜朝难道真的打算不作为了吗？
“放心，我不会搞砸你的事。”顾惜朝轻轻眯起眼睛，扯起嘴角，那是非常好看的弧度，蜜色的唇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戚少商一时竟看呆了，心里面好像有些东西就要承受不住，喷涌而出。
“这么担心？”顾惜朝带了些嘲讽的话语将戚少商又带回现实，他一时不觉，身体狠狠地僵了一下。顾惜朝于是笑得更加放肆。
戚少商想告诉他，我是担心你。但是话还没出口，顾惜朝已经放松撑着右脸的手，又转过身去平躺着，缓缓地问道：“戚少商，我是不是，欠了你一个交代？”
“什……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吗？那一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我……”其实我不想知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戚少商爱上了一个人，他是向忘夜，也是顾惜朝，但是最后，他终归只能是顾惜朝。
“晚晴走了以后，我不知道我还能去做什么，漫无目的，为世人所唾弃，铁手答应了晚晴要保我的性命，但是自己却不想再活下去。你懂吗？”
“我懂！”
“不，你不懂！我对晚晴，并不是所谓的男女之情，在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前，我一直以为她是我妹妹，是唯一一个，对我和善的，让我感觉到家的温暖的亲人。是啊，我也曾经以为自己爱上了她，所以因为兄妹的身份而痛苦不已，可是，后来我慢慢懂了，懂了那种感情的本质，我只是在寻找我缺失的亲情，与爱情，无关。”
戚少商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住，他看不到任何的真实，连那个说话人都侧脸都觉得虚幻不已。
“我不信任所谓的爱情，傅宗书也曾说过他爱舞魅，却可以轻易地抛弃她，一辈子不再相见，舞魅说她爱傅宗书，却我要毁掉傅宗书现有的一切。爱情是什么？青楼里迎来送往的女人们，对着每一个人都可以说爱……太廉价了……太荒凉了……”
戚少商多想告诉他不是，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他以为自己看到了顾惜朝从眼角滑落的泪水，渗入了耳边鬓角之中，可是等看清了，才发现顾惜朝根本从来都没有落泪，他只有一双慢慢变成灰色的眼睛，没有任何的光彩。
“我的心只是一片荒漠，晚晴曾是我唯一的一片绿洲。她是我最想保护的人，最不忍她受到任何的伤害，最想让她获得幸福，却不是男女之情。可是现在，我的绿洲不见了，就好像一场从来没有存在过的海市蜃楼，无迹可寻。”顾惜朝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努力搜索那个记忆里的影子，但是，却搜索不到。
“所以，我不会还手，任别人的刀剑加诸在我的身上，如果能死去，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戚少商知道顾惜朝在讲那一日的长街，那一场自己亲眼目睹的杀戮，戚少商因为回忆而把自己的心暴露在了刀剑之下，任顾惜朝用语言凌迟。
“然后我看到了你！”
戚少商诧异地抬头对上一双带着恨意的双眼，心里又是一颤：“你……”你看到了……我？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不是因为你吗？戚少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什么都不会失去，我会见识到傅宗书悔不当初的表情，然后带着他的头颅去见舞魅，我再也不用受那个女人摆布，我可以带着晚晴在江南小镇定居，为她开一所医馆，然后，等到某一天，她会遇上一个真心爱她的人，一个平平淡淡的好人，而不是想铁手这种为了可笑的侠义抛弃她的男人！我会为她准备一份最好的嫁妆，风光出嫁。可是这一切都没有了，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晚晴，香隐不懂，把自己变作晚晴，有什么用呢？”顾惜朝望着无云的天空，宛若叹息地轻轻说着，然后忽然又望向戚少商，目光复又凛冽起来：
“当我心如死灰，了无生趣的时候，你，你戚少商，凭什么高高在上，向我施予你的怜悯，凭什么？！”
戚少商多想告诉他，自己那一日的怜悯里有多少不舍的成分，但是他说不出口，不舍又如何，自己到底还是存着怜悯，带着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不舍着，心痛着，给予这个自己从一开始就爱上的人以怜悯。如果那个时候，自己能够看清楚自己的心，也许一切都还可以挽回。
“所以，我活了下来，那之后，我每次想到死，我都会想到你，想到你，才能支撑着自己活下去，活下去，好找你报仇！”
早已知晓的真相，从顾惜朝的嘴里说出来，带给戚少商的杀伤力，足以致命，戚少商撑着一个苦笑来，顾惜朝却回过头去望天不再看他。
“我不能让铁手知道我的企图，所以，我一直装作没有任何求生意志，正因为此，他才愿意带着我四处寻找名医。药山的那一段，你多多少也有些了解吧？沈姮给了我一颗药，那颗药，可以让我忘记前尘旧事，从头来过。就是那颗药，塑造了一个向忘夜，一个你爱过的向忘夜，可惜他再不会出现了。”
不，他一直都在。我不是爱过，是一直爱着。戚少商心里在呐喊，却只能沉默着望向顾惜朝，现在这个安静说话的顾惜朝，似乎散发着迷人的光芒，他移不开眼睛。
“沈姮对我很好，好到让人觉得奇怪的地步，可是，我没有去怀疑更多，我只知道，我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去做，所以，我要她在我膝盖上做手脚，让我在六个月后必须回到药山。然后，我一路往京师走，武功尽失，我又不想借助行乐汇的力量，所以那段路，走得很艰辛，可是每次想到你，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活着，去到那里。”
“回到京师以后，我第一个见的人，是方应看！”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91|92|9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