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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弟,我们来干杯!干杯!”追命说完,也不等顾惜朝回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完还拿衣袖一抹嘴,露出一脸幸福的表情来。

      “略商,你身体还没好,不要喝那么多。”方邪真夺过追命自斟自饮的酒壶,顺手给他递过去一杯茶。追命接过茶杯露出不甘愿的表情,鼓起了嘴把五官都挤到了一起,很认真地鼓着气抱怨。

      顾惜朝不自觉地弯起嘴角,想到自己也曾经有失忆的时候,只是还没有到追命如今这样的程度,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也曾摆出这样不甘愿的表情过,那个时候,戚少商他……

      怎么会突然想起那个人?

      顾惜朝心中一滞,某些拼命要忘记的回忆忽然又涌了上来,面对着满桌的饭菜也没了食欲,闷得有些难受,便拿起方邪真放在右手边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闭上眼睛一饮而尽,再抬眼便看到方邪真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眼底除了清冷,似乎还有些顾惜朝很熟悉的东西,却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这人似乎只有对着追命的时候才露出些不一样的表情来。

      “方兄弟……”追命嘟嘟囔囔地,满脸向往地望着被顾惜朝放回方邪真右手边的酒,把嘴里的气从左边换到右边再从右边换到左边,肿得跟小包子似的。

      “没有酒了,略商,你多吃点饭,身体才好得快。”方邪真说着,夹了菜放在追命的饭上,“吃吧!”

      追命不甘愿闭上眼睛,然后闷闷地吃饭,露出委屈至极的表情来。

      “他这个样子,你也放心他一个人出去?”

      大约没想到顾惜朝会这么问,方邪真顿了顿,才回:“他现在这个时间,还认得回来的路。”

      顾惜朝听到那一丝怅然,便也收了声。

      末了,送追命回了房,方邪真才叫住了顾惜朝:“玉面修罗顾惜朝,曾经也是红透半边天的人物,谋逆叛乱,被戚少商击败于殿前,之后疯傻度日,消匿踪迹,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地,还与追三爷这异姓人成了兄弟?”

      “方兄弟见笑了,倘若方兄弟觉得顾某人有意欺骗追命,刚刚为什么不揭穿在下呢?”

      “没有必要,你眼里根本没敌意,再说,追命难得这么高兴,我实在不想扫他的兴。”方邪真说这些的时候,眼里某些顾惜朝熟悉的情绪又一闪而过。

      顾惜朝想说“让他高兴的恐怕是酒而不是自己”却终于还是换成了:“你对他倒是不错,你们是旧识?”

      “算是吧,若是明天早上醒来,他又忘了我,我们便什么都不是了。”  

      “忘了你?”

      “他中毒受伤,伤倒是其次,关键是毒。”

      “那毒会让人失忆?”

      “倒也不是,那毒本身是烈性致命的毒,好在解得快,保住了性命,只是似乎触发了他体内早先中过却未清尽的毒素,所以毒发的时候他会退化成幼儿,等到第二日醒来,便把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重新活过一次。”

      “能重新活过一次也不是坏事。”顾惜朝现在倒想重新活过,好好坏坏、恩恩怨怨全都忘掉,也不用去记得那些不想记得的人。

      “只是大夫说这样下去,他恐怕撑不过几天了。他最初失忆以后,一天的时间就能恢复正常,如今……你也看到了,他只能恢复到现在这个程度了。”

      “多久了?”

      “八天了,大概剩不了两三天了,等到他再也恢复不了,大约也再也不会醒了。”

      “是吗?”
      顾惜朝冷冷地回了句,目光不自觉地投向追命的房门……追命会死?顾惜朝也分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情绪。还记得当初听方应看说起追命的死讯,身为忘夜的自己是多么伤心,可是现在,他是顾惜朝,顾惜朝与追命的关系,只有一张相似的脸而已,如果硬要说些别的什么,那恐怕也是敌人吧?那日在皇宫,与自己刀剑相向的人当中,也有追命。所以当方应看说他要毁六扇门夺无情的时候,自己才会毫不犹豫地支持吧?

      顾惜朝想起了以前那个逼自己叫他哥哥的追命,其实也不是逼,自己失忆了,便自然地认有相似容貌的追命做哥哥,就好像现在,追命也管自己叫做弟弟,更何况,那段时间,他真的很照顾自己。可是照顾又如何呢?他顾惜朝何曾在意过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可是……

      方邪真望着面前语气冷淡眼神却游移不定的男子,这人与自己很像,清清冷冷,喜欢把感情埋得很深,说着无情的话眼里却暗含担忧,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顾惜朝,果然与传闻中一样,满脸的傲气与冷情,明明有与追命一模一样的脸,气质却截然不同。只是……方邪真轻轻一笑,便又问道:“顾公子?你还没告诉在下你为何会成为追三爷的兄弟?”

      “方兄弟对追命……”顾惜朝话未说完,就听到追命房里“扑通”一声,然后传来追命痛得哇哇叫的声音。

      白色的身影一闪,方邪真已经没了踪影,等顾惜朝反应过来,他自己也已经站在了追命床前,方邪真想拉追命起来,那孩子却赖坐在地上,哇哇哇地哭喊着痛。顾惜朝也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一般蹲下身去,摸了摸那孩子的头。然后那孩子便止住了哭,抬头望着他,可能是他还对自己那张脸有印象,竟脆生生地喊他“娘”。

      顾惜朝愣了,哭笑不得。倒是方邪真似乎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说了句“毒又发了”,然后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像是奶嘴的东西来,塞进了追命的嘴里(别问我为什么有这个东西,问当年那部四大的编剧去),那孩子满脸的泪花也露出幸福的笑容来。顾惜朝不由得会心一笑,这样的追命也实在是太可爱了,据说他体内的毒是旧日未清之毒,那是不是他这个样子以前也曾经有过?顾惜朝似乎都可以想象到无情铁手冷血他们当时的表情了。

      顾惜朝这一失神,追命已经整个人靠了过来抱着他的手臂躲进他的怀里,然后奶声奶气地对着方邪真喊:“爹~”

      顾惜朝一惊,人就失了重心重重坐到了地上,顺带着追命也趴到了他的身上,抬头看到满脸苦笑的方邪真,顾惜朝也只能苦笑了。

      只是实在想不通,同样是男人,为什么人家是爹,自己却是娘?

      “娘~娘~”被同样身形同样容貌却一脸孩子气的男人手脚并用地攀爬上来缠住,顾惜朝连身体都僵直了,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倒是方邪真拍了拍裤腿站了起来:“看来今晚没我什么事了,你就留下来陪他吧,他毒发的时候没人陪睡不着的。”

      你的意思是说你每晚都陪他睡?

      想到这个和自己同一张脸的男人每晚都被别的男人同床共枕,实在是觉得不怎么舒服。既然这样……就算这样……为什么自己就要陪他睡啊?

      方邪真关门的时候还站在门口看了一会,看到顾惜朝就着被追命缠住的姿势站起来,然后把那孩子放进里床,还拼命想扯开追命抓住自己衣襟的手,最后又不忍心用力只好就着那姿势和衣躺下,又拉过被子盖住追命,塞好被角。

      (我看到两只一模一样的受受腻在一起,嘿嘿,恶趣味啊~)

      方邪真手指微动,灭了房里的灯,然后关上了门。

      不管传闻如何,起码他看到的顾惜朝不是坏人,最多自己还可以保护追命,于是脚下用力,人已经坐到了走廊的屋梁上,然后抱起剑,闭上了眼睛。

      每天都与全无防备的追命同床共枕,对自己实在是煎熬。他抬起手,借着走廊的灯光望着自己手腕上蓝色的丝巾,旧情难忘,却为何竟莫名装下了个男人?

      感觉到门外梁上的动静,顾惜朝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会对自己全无戒备的人,大概也只有戚少商了吧?可是就算是那样的戚少商,也终于被自己逼到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地步。

      顾惜朝忽然觉得有些难受。

      追命的手臂横到顾惜朝的胸前,抱得死紧,嘴里还吧唧吧唧地吮着那个奶嘴,间或呓语一两句“娘”。顾惜朝无奈地把那奶嘴拔出来,追命便呜咽着扭动身体抗议,睡意朦胧,还不甘愿地啃咬起顾惜朝的衣服来。

      顾惜朝没有办法,只好把奶嘴又塞回去:“乖,睡吧睡吧……”——感觉像是在宠自己一样,于是不自觉地笑笑,便渐渐地有了睡意。

      虽然被只八爪鱼巴着缠着,但是顾惜朝却是很久没有睡这样一个好觉了。

      崔略商,你真该庆幸,现在当你娘哄你入睡的,不是戚少商那只野兽。

      (说实话,朝朝,那只野兽只会对乃怎么样,不会对人家追宝宝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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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风不见了?”无情接过戚少商递过来的信纸,上面是柳随风稚嫩却清秀的字迹,“找忘夜?去哪里找?”

      “……”戚少商没有回答,只是把无情手里的信纸拿回来,借着灯光望着“师傅”两个字,这两个字代表忘夜或者说顾惜朝,随风与忘夜的关系是师徒,那么自己呢?总觉得有些凄凉。

      “天这么黑了?他一个出去,你不担心?”

      “随风他……是顾惜朝和方应看的人,他应该回他们身边去了。”

      无情微微一愣,随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那孩子倒的确是伶俐,很多地方跟顾惜朝很像。”

      戚少商点了点头,他们会带柳随风回金风细雨楼,也是因为那孩子触动了忘夜,这样想想,戚少商便愈加觉得凄凉起来——很多曾经握在手中的东西,说没就没了,连余温都来不及回味。

      “无情,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

      “……”闪烁的烛火下无情的表情飘忽不定,许久,他才缓缓地说道,“明天吧!”

      “明天?这么赶?”戚少商刚问完,就感觉到门外气息的异样。接着无情冷冷的声音便响起:
      “阿香,你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打开,唐烈香的表情还显得局促不安:“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你每天这个时间都来陪我饮茶,我算算,也差不多时间了。”无情俯身拉开身边的凳子,延唐烈香坐下,然后给她倒了一杯茶。

      “你明天就要走?你不是说……”

      “其实,我傍晚的时候接到刀童的信,我让他查的事似乎有些眉目了……”自己往西南方引开方应看的注意力,也方便自己刀童他们去江南调查,无情一开始就没打算在这里久留,“等事情办妥了,我再回来。”

      唐烈香点头应了一声,心里却比谁都明白,这一个“再回来”,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十年,二十年,她还有多少时间,去等这个说“再回来”的男人。如果他这辈子都不再回来,如果他回来时自己却已经不在:“那我现在就去着人为你打点一下,准备马车与干粮……”

      说着,人已经站了起来,无情刚想伸手抓住她手,她已经先一步转身离开,无情便只抓住了一角衣袖。

      唐烈香回头望那只抓住自己衣袖的手,无声地扯过衣袖,然后穿门而出。

      “唐门主是个好女子……”戚少商若有所思地望着唐烈香离开的方向,人早已不在,门外是一片漆黑的夜空。

      “我知道……”无情调转轮椅回过身来,看着戚少商,“息红泪又何尝不是?”

      “我与你不一样……”你还是准备了回到这里来的。

      “你与我,确是不一样……”你现在,已是心有所属,而我,心中却是一片空空。

      无情语气怅然,却似乎又有劝慰之意,戚少商一顿,却转了话题:“你说刀童的信,你是否有什么计划,是不是有机会为冷血翻案?”

      “你先去关了门,我再与你细说。”

      ———————————————

      空空的酒壶落下,一阵瓷器碎裂之声,唐烈香茫然地望着满地尖锐的白瓷碎片——酒,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要借着酒醉入睡,然而可悲的是,这酒越喝,人却越清醒。

      “来人!拿酒来!”对着空荡荡的院子喊了声,却没有回应——是啊,自己早已喊下人都退下了,现在谁来给自己拿酒呢?事事,都不如意,不该走的,却都走了。

      面前白色的身影拂过,对面的凳子上已经坐了方应看,然后,便是酒水落入杯中的声音:“独饮无趣,相信唐门主不介意陪我喝一杯吧?”

      看唐烈香沉默地望着眼前的酒杯,方应看又笑:“你堂堂唐门门主,还怕我下毒不成?这样吧,我先干未尽!”

      之后的故事请大家自行想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55|5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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