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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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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缕阳光早就散了，新月一弯，摇摇挂在天角，繁星满天。
从镂空窗棂，凡渡能看见修念远慢慢远去的身影，修长，笔直。
隐约的时候，凡渡觉得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一个背影--单薄的像是个没有生命的纸片人。
被命运所迫，孤单的走过来时路，又去向不知终点的远方。
落寞，孤寂。
“这男主看着有点可怜啊。”凡渡在心里对154说，那种不知从哪来的心疼的感觉再一次席卷而来。
“你居然心疼了？”154惊呆了。
凡渡捂着肚子躺回床上，“谁知道呢？我可能有一颗当爹的心吧。”
他慢悠悠补充道：“还是被逼无奈那种，后爹。”
修念远回来的不算慢，端着一个食盘，进门的时候居然还好声好气冲凡渡叫了声“师尊”，然后真像个孝顺的小徒弟一样，把食盘上的两菜一汤端到凡渡面前，一一摆好。
筷子递人手里，修念远重新披上那层羊皮，戏精上身，垂头敛目站边上，似乎是等着凡渡接下来的吩咐。
面前是一荤一素加一道蛋花汤，分量都不大，但看着很精致。
凡渡夹了一块牛肉，“抬头。”
下一秒，他把夹起来的牛肉片送到修念远嘴边。
“师尊想先试试毒？”戏精垂眼看了下牛肉片，轻声一笑，而后乖乖张嘴。
他这样说，拿了备用筷子，不用凡渡吩咐，挨道菜夹了一口，又往嘴里送了一小片蛋花。静默一分多钟，笑着说：“现在师尊放心了？”
凡渡，“……我只是单纯怕你饿。”
修念远，“……”
羊皮又要豁口子了。
凡渡接着道：“毕竟你修为比我低，我都饿了你能不饿吗？”
修戏精的脸都有点绿了，但他到底演技卓越，硬是挂着笑没崩。
凡渡就喜欢他这样，没忍住嘴角一勾，心情很好地夹肉吃肉。
新月升至正空，夜色更浓了。
凡渡慢条斯理吃下最后一片肉，屋门忽然无声无息地开了，几缕夜风从门缝灌入，床头的火烛摇曳两下，同时熄灭了。
小屋霎时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透窗打进来，给屋内拢出一层淡白色光晕。
凡渡，“……”
垃圾系统，任务也太密集了吧？
他下意识和修念远对视一眼，同时神色一凛。
恰此时，一道黑影自门外闪进，屋门再一次无声无息地关上了。
凡渡一手已经搭上腰间佩剑。
来人闪进屋，正好和修念远四目相对，下一秒，这二人齐齐用气声道：“大长老？”
“修……”
来人是顾行！
这是刚才吵不过，如今来暗杀的吗？仙门的人就这种品行？
凡渡暗暗吃惊，当下毫不迟疑，抽出腰间佩剑就指向顾行，余光却死死盯着修念远，生怕他这时候发疯也来一下。
果然，修念远几乎在凡渡抽剑的瞬间，原地一转，拉开和凡渡之间的距离，而后佩剑刷地出鞘，剑尖直指凡渡。
顾行也拔剑了，剑尖和修念远的相抵，发出一声脆响。
不大的小屋内，凡渡二人与刚进来的顾行瞬间形成三角形，各自守着一角，警惕而又一言难尽地看着其余二人。
凡渡先道：“你……”
顾行几乎和他同时开口，“修念远你想干什么？”
顾行瞪着修念远，他像根本没看见凡渡指向自己的剑，脚下移了两步，后背冲着凡渡，对修念远道：“放肆！还不把剑放下？”
气氛一下子更微妙了。
如果有第四人外场，能够清楚地发现，顾行把自己后背亮给凡渡，隐隐和凡渡一起，提防着修念远。
这算什么？
凡渡有点懵。
修念远虽然还在笑，但看起来也不太像读过剧本的模样。
凡渡心思急转，迟疑地把剑收了。
顾行听到收剑入鞘的声音一愣，他回头看向凡渡，半响，迟疑道，“掌门不气？”
凡渡没答。
顾行等了一会，长长叹了口气，迟疑收剑入鞘，而后欲言又止地看着凡渡。
凡渡转而看向修念远，后者和他对视两秒，挑眉，佩剑一竖，抱进怀里，戒备地看着凡渡二人。
凡渡，“……”
他在心里问154，“这什么情况？顾行是个精分吗？这是第二重人格？”
【叮，支线任务已触发，探清顾行来意。】
凡渡，“……你是人工智障吗？”
简直槽多无口，本来还有点紧张的凡渡硬是被154这个系统的提示音搅合的紧张不起来。
他哭笑不得，试探地冲顾行说：“大长老有什么话……”
撇看了修念远一眼，凡渡语气渐渐平稳，料想顾行深夜前来，又是熄蜡烛又是穿黑衣，必然是不想让其他人察觉，于是用气声道：“我能听的，修念远也能听。”
反正听不听的，还能有什么剧情瞒的过男主吗？
如果是密谋坑男主还不如趁早打断，省的给凡渡自己填麻烦。
看起来，顾行很是惊讶了一下。
大长老毕竟不是戏精，也可能是出于某种原因，在这种场合下，他根本就不想演，于是满脸大写着，“你确定？你真是这样想的？会不会是被胁迫的吧？”
凡渡，“……说吧。”
顾行迟疑地看看凡渡，再迟疑地看看修念远，最后像是想确定自己不在做梦一样，狠狠掐了掐太阳穴。这才小声开了口，第一句话是：“掌门果然护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语气听起来有点委屈。
五大三粗的汉子，大半夜熄了蜡烛跑人家卧室，委屈巴巴说悄悄话。这句话不管从任何角度听都有点惊悚。
凡渡没敢吭声。
顾行当他默认，笔挺的腰杆当时就沉了一下，“也是，我早就该猜到，您一直护着修……掌门的，是我领会错了。”
凡渡看见，顾行这句话落，修念远神色有点不太对，就像被谁捅了心窝上最软的一块肉，神色隐隐一暗，却很快又似笑非笑起来。
顾行没在意这些小细节，兀自叹了口气，紧接着，居然无声无息地，正对凡渡跪下了。
凡渡，“？？？”
修念远，“？？？”
看出这师徒二人很震惊的顾行，“？？？”
黑黢黢的小屋里，气氛一时很尴尬，看不出来这三人谁更像在做梦。
老半天，人送外号一根筋的顾行强行给凡渡找了个理由，“掌门别生气……我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叫您了，就还是叫您掌门吧。”
“我知道您一直不让我跪您。从三十年前您把我从死人堆里捡回来之后您就一直不让我跪您。”
他看着凡渡，说了两句后自嘲地摇了摇头，“您一直不喜欢我提这些事，我不说了。”
凡渡，“……嗯……你可以说的。”
不说谁知道什么事啊？
“咔哒”一声轻响，是修念远收剑入鞘。
修念远看起来也挺想听，大概他上辈子的剧情线里没刷出来这个副本。
不过这孩子挺敬业，即使暗戳戳好奇，面上也淡淡的，嘴角若勾未勾。
师徒俩排排站好，等着吃瓜。
顾行的隐藏属性可能是个话痨，看凡渡没嫌他老生常谈，还真接着刚才的话絮絮叨叨:
“我知道自己天赋不如修……掌门，能给您打个下手就已经是您看得起我了。要不是您不嫌弃我，我怎么可能当上大长老。”
顾行好像有点自卑，自怨自艾，“属下就说不行的，怎么可能演好，日日里假意和您对着干就很勉强了，这次差点还害了修……掌门。”
修掌门这三个字大概有点烫嘴，顾行每次提到都要顿一顿。
说到这，顾行忽然冲着吃瓜的师徒俩一叩首，“属下愚笨，请掌门责罚。”
凡渡，“……”
信息量忽然有点大。
眼看着修念远意味深长地看过来，凡渡一个头两个大，强行迅速消化知识点，故作高深问顾行：“那你可记得，我当初是怎么对你说的？”
顾行一滞，头垂的更低了，“您之前告诉属下，说风止山可能有叛徒，要我假意架空您，这样门派动荡，大家各有心思，叛徒可能会露出马脚。”
“只是属下做的不好，尤其今日。”
他声音越来越小，“属下当时糊涂，直到您把掌门位都传给修掌门才明白您是真的维护修掌门。
“可当时证据确凿，为了避免被怀疑，属下不得不和您对峙，心里实在忐忑。”顾行看向凡渡，“属下当真没有谋逆之心，掌门，我坏了您的事，请您责罚。”
所以，一黄昏的剑拔弩张，都是顾行自以为的在和凡渡演戏。
那可真是凡渡说什么，戏就怎么往下演了。
凡渡，“……”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法子和修念远给师尊下毒，坐实欺师灭祖的罪名，以此打乱陷害他那人的节奏，有异曲同工之妙。
就，果然一脉相承。
一时忽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凡渡不由幽幽地看了修念远一眼，竟然难得的看到对方一愣，有点不好意思地避开他目光。
凡渡，“……”
怎么地？戏精居然害羞了？
有意思。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面前的狼崽子不是个纸片人，而是一个前世被伤害狠了之后，别扭傲娇的真人，活生生的。
顾行的头垂得很低，声音更低，“掌门……”
这也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凡渡想。
凡渡是个写小说的。
写小说的向来喜欢把笔下所有的角色，不管主角配角都当成自己孩子，虽然有所偏向吧，但大抵都是爱护的。
凡渡揉了下眼角，这种时候他总是很有耐心，“他，我是说我……我既然当初把任务交给你，就是觉得你能行。”
凡渡的眼角有一颗鲜红的朱砂痣，几乎和修念远那颗淡灰色的泪痣在同一个位置，就像修念远复制粘贴时忽然没墨了一样。
按说，这对师徒应该很有缘分。
凡渡接着说：“你这次做的很好。不过，我还是好奇，你为什么要直接把矛头指给修念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