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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白椿起了个早,虽说他本就不贪觉,但因着夜色尚浓,北极星尚且闪烁天际,他还是过早了。

      今日是他母亲的忌日。

      只披了件单薄的披肩,他便走出了门。

      入秋后,天气不似盛夏般炎热,在这山地间,许是树多林大,凉意更甚。

      一路上安静无比,唯能听到细腻的脚步声和着清脆的铃响。

      乘着雾气,独暮来到离屋子不远处的某个地方,那儿矗立着一个小土坡,一个木牌立于土坡之上,歪歪斜斜刻着椿母木氏四字。

      虽时时来祭拜,但不知怎得今日却格外伤感,他是眼睁睁看着她母亲衰弱致死的,而这期间,他父亲一次都没来看过。

      是他和玛瑙披麻戴孝安葬母亲的。

      他永远无法忘记母亲最后一句话:“好想......好想再见他一面。”

      因而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那个抛妻弃子的父亲。

      驻足了好些时候,直到晨曦的光透过树丫洒在他面上,他才从回忆里清醒过来。

      “娘,我和玛瑙给您带了您最爱吃的糯米饼。”

      他将糯米饼放在土坡上面。

      可终究死人吃不着活人的东西,只叫那山虫享了去。

      斯人已逝,多说也不过徒增伤悲。

      他看着玛瑙,女子也状似痛不欲生,双眼通红,眼角似有泪痕。

      她回身一把抱住白椿,一如出殡那日,不住地抚着他的背。

      “没事的,哥哥,我们还有彼此。”

      明明她还不过总角之龄。

      “娘她那么善良,在天上一定也能幸福。”

      “她只是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是一个我们以后也会去的地方。”

      “玛瑙......”

      晶莹的泪从他脸上滑下,白椿沉浸在回忆里,丝毫没有察觉不远处翻动树丛的声音。

      一支乌黑发亮的箭头,对准了他。

      只听“嗖”地一声,

      箭以破竹之势袭来。

      电光火石之间,那箭头竟被人拦腰砍断,一名身着青衫的男子倏地从树上跃下,及时挡在还在充楞的白发青年面前。

      “大胆!谁敢在本大爷面前造次!”

      说着,一个剑气挥去,树梢被削了个面。

      “嘁,逃走了么?”绿衫男子收剑入鞘,扭头看向白椿。

      “喂,没受伤吧。”

      脱线般的青年终于回过神来,急忙道谢。

      只见那男子简单地挽了个发髻,用一枚通透的红玉作簪,余下的黑发披在肩上,配上那青色的衣衫,一股文志书气。

      可惜一张口,就打碎了所有人的幻想。

      只见那名青衫男子拍了拍衣摆,大步向白椿走来。

      “小子,你爹让我来接你。”

      提到父亲,白椿突觉五味陈杂。愤怒、怨恨、不解,最后这些情绪都随着一颗心沉进了潭底。

      连最后一丝期待都被回忆时的悲痛所取代。

      “事到如今还来找我做什么。”

      闻言,青衫男子皱了皱眉。

      “那种人......”

      突然一柄剑横插进来,堪堪落在少年的肩头上方,气劲冲断了白椿几根头发,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周围的气压突然冷凝下来。

      “你又懂什么,你又了解他什么?”青衫男子阴沉着脸,“谷主真是瞎了眼,让我来接你。”

      他完全不理解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让他过来贴身保护这人,这人分明完全不领情。

      谷主那么好的一个人,到他嘴里成了什么。

      “那公子又懂我什么?”

      青衫人一愣,面前那名白发青年,竟是生生握住剑身,任凭手上鲜血直流,不挪半步。

      情急之下,青衫人只得放手。

      白椿拿着剑,冷静了好些时候,才慢慢从巨大的悲伤中缓过来,双手捧剑还给了青衫人。

      “抱歉,失礼了,还请公子不要介怀。”白椿道,“我自打记事起,便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因而我不懂您是怎么想的。”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但还是请公子回吧。”

      青衫人愣愣地看着青年,一时间把他与某人重合。

      确实像,连这种固执劲头也是。

      头疼了啊,不带他回去,白术他肯定......

      待白椿转身离去之际,青衫人直截了当地敲晕了他,带他走了。

      药仙谷依山傍水而建,绿意连绵不绝,各种名贵草药错杂其中,由专人看管培育。溪流清可见底,在光照下,水面波光粼粼,几株水草点缀其中,美不胜收。

      几栋有些年数的竹楼傍山而建,屋顶晾晒着草药,其间有儿童往来嬉戏,老人靠椅摇扇,好一派祥和风貌。

      一人匆匆行走在溪畔,鞋尖点过几个露在水面外的青石,一跃来至最靠山的那栋竹楼。

      砰地一声,门被打开,青衫人毫不客气道:“白术,我回来了!”

      见那人坐着无动于衷,仍旧专心于手上的书册,边看边拿着药材比较。

      白衣胜雪,墨发及地。

      见人丝毫不理会他,青衫人才想起此人耳疾,因而走近道:“白术,我把你儿子给带来了。”

      “诶呀南天竹,你可吓着我了。”名为白术的男子抚了抚胸口,“也怪我耳疾,没听到脚步声。”

      “我把他安置在你说的地方了”,南天竹道,“你要去见见他么?”毕竟这么久没见了。

      白术滞了滞,眼中流露些许思念之情,但还是答道:“还是不了,我想......他可能不太愿意见我。”

      看着眼前人心口不一,南天竹叹道:“你和你儿子到底怎么回事,那小子为什么这么不待见你。”

      明明据他所知,这人可是无时无刻不在关心挂念着自己的孩子。

      “说来话长,还是不说了。”白术道,神情有些悲伤。

      见人这样,南天竹耸了耸肩,道:“说起来,你儿子跟你蛮像的。”

      “是么。”长发男子露出浅浅的笑。

      “是啊,特别是这种顽石似的劲头。”南天竹拿指头弹了一下白术额头,“简直一模一样。”

      “你是打算一辈子躲起来不让他看见了?”南天竹神色突然认真起来,“宁可让两人间的间隙越拉越大,也不愿挑个日子直面他?很多事,谈谈就会好很多。”

      青衫男子在白衣男子面前坐下:“只知道在背后默默付出,即使有了问题也不去解决,让误会不断加深,你甘愿如此?”

      别逃避了。

      南天竹盯着他,认真的眸子一动不动。

      终于,白术投降地举起了双手:“让我再考虑考虑,我会亲自见他。”

      南天竹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鸟雀争鸣,叽叽喳喳不绝于耳,白椿皱了皱眉,悠悠转醒过来,入目的是从未见过的床帐。他盯了会,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抬起手腕,只见红绳银铃,仍旧好好地在那里,方才松了口气,才感觉后颈与手掌那传来阵阵刺痛。

      抬手望去,手上的伤已被妥善包扎完毕,他用另一只手将自己撑坐起来。

      看来自己还是被敲晕带到这里了。

      不出意外,这里便就是那青衫男子所说的药仙谷了。

      父亲......

      “啊,小椿你醒啦,感觉如何,伤口还疼吗?”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床前,是管仲。

      白椿摇了摇头。

      “你也真是莽撞,我们习医之人,怎可将重要的双手直接置于刀刃之下呢?”

      看着白椿坐在熟悉的竹床上,管仲恍若隔世,将眼前人与他儿时重叠在了一起,仿佛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一样。

      床上的青年消瘦单薄,身影孤寂。

      他真的很想上去抱抱他,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谷主和我。

      终究,他还是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他早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玛瑙,你也来了?”突然,白椿对着某处道。

      “玛瑙?”

      见管仲疑惑不解,白椿耐心地向他解释着,末了,遗憾道:“果然你们都看不到她。”

      管仲望着白椿这副样子,暗暗道不妙,这是很严重的心疾,若不及时解开心结,以后怕是要出事。

      得和谷主商量一番了。

      听完管仲的报告以后,白术皱了皱眉:“心疾顽固,非药石所能救,唯有当事人解之。”

      他也曾听手下人报告过此女,与白椿交好,约莫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他的精神支柱。

      而玛瑙的离去,给无依无靠的白椿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影响,导致他一时不愿接受现实,竟是在脑中凭空捏造了一名少女。

      白术望着窗外,看着慢慢聚拢起来的乌云,雨势威逼。

      “棘手了。”

      天黑的滴墨,终于,不堪重负的天空将乌云戳了些洞,让雨倾泻而下。

      雷公摆好架势,滚滚雷声由远及近。

      突然一道炽烈的白光闪过,将那位在山阴处的宅邸照亮了一瞬,随即雷声大作,使得原本就阴森的宅邸更令人毛骨悚然。

      漆黑的廊下仅剩几盏油灯,勉强照亮行进的路线,昏黄的烛火随着风左右摇动,落在地面上的影子阴邪似地扭动着。

      一阵寒风刮过,吹开了走廊尽头的大门,好似在欢迎谁的到来。

      坐在石座上的黑袍男人听完报告后,将手中茶盏捏的粉碎。

      “老狐狸。”

      雷光闪过,照亮了黑袍人的脸,只见那人勾起一抹冷笑。

      “去,把封喉叫来,跟他说人已经找到了。”

      “是!”小厮模样的黑衣人正准备离开,脚却像是被什么绊到似的,直直向前摔去。

      “教......教主,我,我我不是故......”

      “噢,对了。”座位上的人想起什么似的,“顺便叫人来清理一下。”

      又一道白光,直接把整个大殿照亮,只见地上横七歪八倒着尸体,年龄性别服饰皆不同,唯一相同的,只有胸口处的血洞。

      空荡荡的,重要的物什早已没了。

      “呵,终于找到你了。”黑袍人舔了舔指尖上的血。

      “小老鼠。”

  • 作者有话要说:  南天竹:“天空一声巨响,本大爷闪亮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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