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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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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低沉的男声答道:“据闻,是个擅使毒的杀手。”
见菅独暮仿佛在谈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白椿悬起的心又放了下来,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紧张,而且如果真是封喉本人,自己不定能活到现在。
见菅独暮说罢不语,气氛有些僵硬,便道:“没什么,只是好奇,很想见识见识江湖第一以毒闻名的杀手罢了。”不过见识完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传闻江湖有一善使毒的杀手,所用武器皆涂满剧毒,无人能解,见血即封喉,而他本人神出鬼没,无人知晓其真容真音。
有人说他是青面獠牙的恶鬼,有人说他娇美似狐姬,但这些不过是世人猜想,况且就算有人知道了他的真实面貌,下一秒也只能和阎王说去了。
白椿看着床榻上的男子,那男子有着一张极为冷峻严肃的苍白面容,鼻梁高挺,漆黑如墨的头发湿湿地贴在棱角分明的脸颊上,脑后的黑丝由黑红的束发带简单扎成马尾状。
深绿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烛火,红黄的色泽反映在他的瞳孔之上,模糊了神色,让人看不清他此时所想。
白椿一时间看的有些晃神,直到那双眸子和自己的对上,才发现自己又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喉头有些干涩,白椿安置好菅独暮后转身走进厨房,打算给自己倒杯水压压惊,回想起刚才经历的事,不自觉有些后怕,又感到庆幸。
果然那样的人不可能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封喉。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菅独暮却早已注视他许久,像是在思考什么,眼里翻涌着情绪。
过了半月,菅独暮的伤势便就好了大半,不出意外再调理几天便无大碍,让人难以相信在这之前是如此深可见骨的伤,换做常人,没个大半年断不能恢复,这让白椿再一次刷新对习武之人的认知。
“菅公子不日就能完全痊愈了。”白椿说道,看着虚弱的人一点点被自己调养回来,说不出的满足感。
只不过菅独暮眼中似乎并无喜色,他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两只蝴蝶扑棱着双翅,在山间游的痛快,此时已然入夏,骄阳似火,晒的人昏昏欲睡。
突然,一只蝴蝶落入了树林间的蛛网,很快被蛛网上的蜘蛛所觉,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被吞吃入腹,只留一张空壳。
另一只蝴蝶状似悲伤地徘徊不前,最终在被尚未饱腹的蜘蛛发现前,逃走了。
看着飞走的蝴蝶,不知怎的,菅独暮感觉有些刺目,他理解蝴蝶的做法,换做是他,也会这么做。
不过,如果飞走的蝴蝶本身,就是有意领伙伴来树间嬉戏,好趁机将其推入网中呢?
蝴蝶的心思,人不明白,同样,蝴蝶自也不知人心所想。
见菅独暮久久不语,白椿有些担心,兴许该让他多出去走走?
厨房
黑衣男子仅仅只是犹豫了一瞬,便拿利器割开了拇指,一滴红的发黑的血掉进木制的杯子里,很快便化在水里不见踪影。
回想起过去半月的相处,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端水出去了。
但当菅独暮真的亲眼看着白椿喝下那杯掺着他血的水时,他的心又忍不住揪起来,似乎比自己喝下还难受。
但也只揪了一瞬。
因为面前人依旧好端端的活着。
菅独暮:......
看着菅独暮突然有些发黑的神情,白椿有点莫名。
“菅公子,怎么了?”难道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没什么。”菅独暮道。
难道是自己的血不管用了?不,不存在这种情况。
那就是,面前的人,全然免疫自己的毒。
为什么他没有即刻毒发身亡?
他究竟藏有什么秘密?
这个春大夫究竟是什么人?
被菅独暮盯的有些不自在的白椿,刚想说些话转移面前人的视线,不料已被抢先——
“春大夫,想必你不姓‘春’吧。”
白椿吃了一惊,难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不,应该还没有,这约莫是激将法。
于是面上仍不显山露水的白椿浅笑着,摇了摇头道:“菅公子真是多疑,名字什么的有那么重要么,不过称呼起来方便罢了。”
见此人滴水不漏的防备态度,菅独暮暗暗咬了咬牙。
如果依赖百毒教应该方便许多,不过以现在的处境看来,他都尚不能自保,那个教主的心狠手辣闻名遐迩,即使这个春大夫确实有某些能力,也不能让他知道,以他惯常的态度,一定是用尽手段利用,到时候没准活着还不如去死。
只不过他失踪那么久,也差不多要被他们找到了,到时候他尚有理由应付,这人却是必死无疑的。
菅独暮正思考着,却见白椿嘴里又开始呢喃着“玛瑙”,突然灵光一闪。
“春大夫,你说的这个玛瑙姑娘?”他可以由这个他所重视的玛瑙下手,一点点破除他的心防。
“嗯?你看得见玛瑙了?我们刚好讨论到你呢!”白椿十分高兴,就差握紧菅独暮的双手了。
“能和我聊聊这名女子么?”
见到有人对玛瑙感兴趣,也肯定了自己的视角,白椿高兴地把刚才的危机感全抛之脑后了。
“菅公子稍等,我去问问玛瑙的意思。”说罢,白椿转头看向一旁的空气,仿佛那边正坐着什么人一般。
然后只见白椿微笑着点了点头,转头对菅独暮道。
“舍妹玛瑙,是位有着火红头发、碧蓝双眼的美人。”
据闻,玛瑙来自西域,幼时被来朝贸易的商人夫妇抛弃在异国,被白椿母亲捡到。
因担心在幼时就展露出天人之姿的玛瑙被不怀好意之人变卖去春楼,白椿的母亲将其带回了家,将其做为亲生女儿般呵护培养。
在椿母的养育之下,玛瑙个性活泼好动,兴许也受到西域自由之血的影响,玛瑙处事如风般快活,力气竟比做哥哥的白椿还大,恍若男孩一般喜欢干架。
甚至在母亲去世时,主动安慰白椿,竟是比男子还坚强......
说着,白椿眼角有些发红,他揉了揉,继续道。
“之后我与玛瑙相依为命,我去药铺里帮着干活养家,玛瑙就帮我采晒药材,日子虽苦,却也无比温馨,我们只剩下彼此了。”
菅独暮无言地听着。
“我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
“直到什么?”
却见白椿突然戛然而止,捂着头神情痛苦,豆大的汗从额上滴落,从站着的姿势改成坐着,“直到......”
直到什么?
室外漫天洒落的雪,屋内暖炉也驱不走的寒意,模糊视线的大片的血,正源源不断从他宝贝的妹妹身上涌出......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救她,是我,是我没有守护好她。
他身后响起了沉闷的声音。
是你,是你害死了她。
“我没有!!她没有死,她还活着,她就在这里!”
白椿突然大喊起来,而后,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不省人事了。
“春大夫?!”
春风和睦,百花相迎,玛瑙在花丛间嬉戏,发上银铃轻摇,清脆空灵,而白椿就守在她身侧,从心底露出由衷的微笑。
他的妹妹还好好的站在他眼前。
即便他的妹妹正满脸计划得逞地笑着。
“我就知道,哥哥带上我亲手制作的的花环以后,比天下任何女子都美!”
“玛瑙,别胡说,哥哥可是男子。”
“男子有什么的了,母亲不是说过,任何人都有权力追求自己的喜好!”玛瑙气鼓鼓地说,“而且我就觉得哥哥是天下第一漂亮的人!”
“玛瑙,这貌似是你的喜好吧。”白椿无奈道。
“不过鲜花过一段时间就谢了......”玛瑙失落了一瞬,随即想到什么似的亮起了眼睛,“玛瑙改天给哥哥制作一枚全天下最好看的花,送给哥哥!”
这孩子可真心喜欢天下这个词,老挂在嘴边。
自知争论不过,白椿投降道:“玛瑙送什么,哥哥都喜欢。”
“嘿嘿,这才是我的宝贝哥哥!”
玛瑙突然往白椿身上扑去,与自己的哥哥抱了个满怀。
“哥哥对我天下第一好。”
白椿抚着玛瑙毛茸茸的脑袋,也轻声道:“玛瑙也是,哥哥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哥哥。”
“嗯?”
“既然玛瑙对你这样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玛瑙?”
白椿突然愣住,眼前的少女突然快速成长起来,大量的血从她身下涌出,而她本人的眼神也变得无比空洞,到最后,竟只剩下两个黑窟窿!
“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对玛瑙?哥哥为什么不要我了......”
“哥哥你说话呀?”
“你为什么要害我!”
眼前的少女愈发憔悴,最后竟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只留下成片成片的血,这些血叫嚣着朝白椿涌来,幻化做一只只血手,仿佛要拿他试问。
白椿愣愣地面对着自己不成人形的妹妹,站立在她面前一动不动。
“你说话呀!”血水咆哮着。
白椿失神地跪在血泊中,捧起地上的血,大口喘着气,却仍旧一言不发。
不,不是这样的,他的妹妹还在,玛瑙还活着,玛瑙没有死,她还活着!
这不是他的幻觉。
有人也看到她了!
菅独暮......
脑中突然凭空闪过这个名字,随后一张清冷的脸便清晰地出现在脑海。
对,他也看得见,因此这不是幻觉,而这里才是幻境。
他从血泊中站了起来,四周的梦境突然开始崩塌。
你又逃了。
心中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而白椿还未细察,便已经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 嗯,白椿因为一些事,有了严重的臆想病。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