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制病态》甜酒薄荷

78、第76章

　　“嗯，要是他在就好了，睡会儿吧。”陈昕闫把冰袋抽走，摸了摸额头，烫到可以，拿了体温计，帮他夹在腋下，两只手摁住苏夏的胳膊，免得又松了。
　　“小闫，这怎么了，不舒服？”王川揉了揉太阳穴，踩着拖鞋从房间里走出来，“刚刚是不是说肚子疼来着？”
　　“有点高烧，看看醒了以后怎么样，不然就请假休息半天，你们班明天上午什么课？”陈昕闫拍着苏夏的后背，动作很轻，“高考之前身体不能垮，你去看看他课表。”
　　“二班明天早上都是正课，要不撑一下，下午再回家休息，数学课我回来给他单独辅导。”王川虽然刚入职没多久，但对课表熟记于心。
　　“行，我去煮点粥，你晚上将就点陪他吃，肖寒说他不喜欢喝汤，我就不煮了。”陈昕闫把□□寒放进摇篮里，离苏夏很近。
　　“这段时间也辛苦苏夏了，怕是长相思吧，容易应激反应。”王川俯下身，拍了拍□□寒。
　　梦里，苏夏看见肖寒坐在琴凳上，手腕上戴着银链子，翻着泛黄的琴谱，夕阳洒在他身上，美好二字都不足以形容，窗外电线杆上停着乌鸦，一扇翅膀就朝碧空飞去，落叶随风飘扬.......
　　醒来的时候，苏夏喘着气，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梦里的乌鸦，就像肖寒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陈昕闫一直坐在苏夏身边，手抚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有点困了，就喝一口牛奶。
　　“醒了？”陈昕闫抽了一张湿巾帮他擦干，湿巾就像在开水里烫过一样。
　　“我想....去厕所....”苏夏站起身，看了一眼摇篮里的□□寒，怕他哭闹，步子很轻，没有惊醒他。
　　王川从厨房里出来，看苏夏捂着嘴往厕所里走，眼疾手快扶住，他撑着洗手池，一直在干呕，想过用手催吐，试了几次都不行。
　　余光瞥了一眼肖寒的房间，窗边那架电子琴，随手扔的琴谱，苏夏感觉胃里一阵翻涌，推开王川，蹲在垃圾桶边上吐了好久，吐到只剩苦水，吐到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还在不停的干呕，空气里的味道很难闻。
　　只记得不知道被谁抱上床，睁开眼已经是隔天清晨，换了一身运动服，拎着书包出门了。
　　“小夏，中午我去图书馆接你，去挂水，在拖下去真的影响学习效率。”陈昕闫把三明治递给苏夏，看他还是病殃殃的模样，也不知道书看不看得进去。
　　“不用了，哎，已经好了。”苏夏摆摆手，咬了一口三明治，培根煎蛋三明治，酱汁的味道很好闻，“走了啊，那什么，我回家住算了，毅寒要找我，就视频吧。”
　　在小区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身上穿着的是肖寒的衣服，口袋里是一只耳机。
　　王川家离省图不远，慢悠悠晃到省图，这会人挺多，意外的只有第一次遇见肖寒时的那个座位，抬眼好像看到了肖寒递给自己可乐的模样。
　　捧着一本书，里面的内容看不进去，潦草读了一点，记了些笔记，然后撑着下巴发了一会呆，又捧起书，记了些笔记，撑着下巴发了一会呆，反反复复了几次。
　　旁边坐着的小姑娘不认字，拉着苏夏读绘本。
　　“啊…这，我不会读这个。”
　　“哥哥也不认字？”小姑娘眨着眼睛，滑下椅子准备把绘本放回去。
　　“行行行，我给你念。”苏夏实在是觉得被侮辱了，拉住小姑娘的手臂，“拿来。”
　　低头看了一眼，我操，猜猜我有多爱你。
　　“小栗色兔子该上床睡觉了，可是…”苏夏念故事的声音和肖寒一样，很轻，轻到像风一样一碰就散，云丝一样缥缈，“我爱你一直到月亮那里，再从月亮上，回到这里来。”
　　“哥哥，你读的比我们老师读的还要好。”
　　“是吗？我…第一次读这个。”
　　“真的，我们小孩子从来不骗人。”小女孩被一个男人牵走了，临走时回头冲苏夏笑了笑，“我明天放学还会来，哥哥来吗？”
　　“不来了，下个星期六…你来吗？”
　　“星期六啊，星期六爷爷奶奶到家里来。”
　　那就…有缘再见吧，苏夏心想着，把绘本放在小姑娘刚坐的地方。
　　中午随便找了一家餐馆，点了两个推荐的菜，一荤一素，一瓶柠檬茶。
　　“还需要别的吗？”服务员收回菜单，随口问了一句。
　　苏夏喝了一口茶，划开手机，点开微信的页面，看了她一眼，低头编辑信息，没有点发送，意思是不需要别的了，回过神才发现点开的是肖寒的微信号，输入的是——我想你了。
　　难得地翻了一下微博，首页没什么更新，锁屏，吃饭。
　　殊不知这家餐馆肖寒也来过，一样的位置，一样的菜，与其说是随便，不如说是不谋而合。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菜里的煎鸡肉都触景生情，他做的很好吃啊，可惜只做了一次而已。
　　“苏夏，一个人啊，刚看到你在省图魂不守舍，没来打扰你，就跟着到这里了。”辰轩坐在苏夏对面，苏夏看了他一眼，递了一双干净的筷子。
　　“吃点儿？”
　　“行，陪你吃点。”辰轩招呼服务生加了两个菜，“还在想肖寒的事儿？”
　　“别说了，吃饭。”苏夏觉得辰轩嘴挺讨厌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高烧过一场真的食而无味，苏夏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辰轩还在对面风卷残云。
　　“我去结账。”辰轩抢在苏哥前面，小跑去收银台买单。
　　一路上，两个人沉默不语，转进地铁站，人不多，辰轩跟在苏夏身后，看他比之前要消瘦好多。
　　“哎，苏夏，我坐你反方向，你一个人可以吗？”辰轩跑了几步跟上苏夏。
　　“嗯，明天见。”苏夏用的是肖寒的那张车卡，贴在闸机口上的时候，心脏猛的一颤，这城市哪里都是他，挥之不去，好像前面还有人在等他，苏夏习惯性的跑了几步，才发现那里已经没人了。
　　从江汉路到汉街的这段路，苏夏想过再也不走了。
　　回家以后，差不多已经快傍晚了，天色也渐渐暗下来，远处霓虹闪烁，苏夏扯了扯外套，盯着手机上陈昕闫发来的短视频，苏夏觉得□□寒赖上自己了。
　　如果是肖寒，他肯定会说□□寒是颜控，但论颜值苏夏还是比他差点，想到这里，苏夏笑了笑。
　　紧紧的攥着肖寒的手机，微信上收到不少消息，基本都是国内外代购，还有肖默发来的信息，苏夏整个人怔住了，没有看路，一头撞到电线杆上。
　　“哎哎哎，苏夏，走路看着点路啊，这要是被他看到了，又该笑话了。”驼背拄着拐杖，有明显修补过的痕迹，沙哑着喉咙，声音有些颤抖。
　　“笑就笑吧，至少他在我身边啊，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苏夏揉了揉额头，眼泪完全止不住，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驼背说的那句话，再也没有少年从窗口举着手机拍照，苏夏无奈的摇摇头。
　　“小夏，进店里坐坐，我给你看相簿，讲讲肖寒小时候的事，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驼背脸上的表情很微妙，苏夏把外套拉链往下拉了一点点，白衬衣的领子没有整理好。
　　便利店里很乱，地上堆满了杂货，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坐在柜台后面，那地儿还算干净，苏夏坐在墙角的椅子上，突然来的安全感，驼背递给苏夏一罐可乐。
　　“喏，这相簿里都是小寒的照片，肖默和陈昕闫刚刚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来我这儿买东西，天长日久的就彼此熟悉了，后来肖寒出生，在到他长大，唉，小时候的肖寒可比这会儿痞多了，幼儿园里的扛把子，但总是独来独往，念的市里最好的幼儿园，但他身边的小孩儿好像不喜欢和他待一起。”驼背翻着照片，都是一些肖寒的背影，很少有正脸，大多是在江滩边拍的。
　　“这张照片是哪儿拍的啊？”苏夏瞥到了一个细节，夹在最角落里有一张还算高清的照片，照片上肖寒站在一块牌匾下，咧着嘴笑，靠近左边，有一家三口站在那儿，女人抱着一个小男孩，男人在喂小男孩吃冰淇淋。
　　“户部巷啊，这里都看不出来。”驼背看着苏夏一脸错愕。
　　“原来我们在这么早之前就见过啊，这张照片是肖叔叔拍的吧。”苏夏看着那张照片，许久未说出一句话。
　　“嗯？这一家三口是你还有你的父母？”驼背惊了，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喷出来。
　　“嗯，这张可以给我吗？”苏夏扶了扶眼镜，店里来了几个中年人过来买烟。
　　“可以，这些都可以拿走，都拿走吧。”驼背挥挥手示意苏夏上楼，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觉，属实不好受，“小夏，好好的活下去，为了他，自由的活下去，活的跟他一样，肆意潇洒。”
　　“嗯，走了啊。”要怎么活成他的样子？苏夏不想复制另一个他。
　　晚上也没什么胃口，坐在书房里，一条腿放在椅子上，一条腿伸长，左手抱着放在椅子上的腿，右手提笔写题，感觉一道题也没有思考多久，总而言之正确率还是很高。
　　“哥，你怎么又写我的名字？这个癖好改不掉啊。”
　　“哥，明天我送你上学，以后我就不走了，放学吃火锅怎么样？”
　　“哥，眼镜给我戴一下呗，拍张照。”
　　“哥，你能不能带我回家？我好想你，我爱你。”
　　苏夏恍惚间听到肖寒的声音，回过神卷子湿了一角，草稿纸上写了一个肖字，寒字最末的两点还没有写。
　　1.5号，没有人知道肖寒为什么自杀，王川不知道，陈昕闫不知道，林俊王雪林杨文他们不知道，爷爷奶奶不知道，苏夏不知道，大概连肖寒自己都不知道。
　　积攒了太多阴郁，哪怕有光，再也照不亮世界，这个是最好的理由了。
　　“小寒，等我，我想陪你，不管到哪里，我都想陪你。”苏夏心里念着，恍恍惚惚地走到厨房，从抽屉里挑出一把刀，没有开灯，黑暗中寒光凌厉。
　　脑袋里全是肖寒的样子，全是他们在一起的样子，撑不住了，相思入骨真的太累了，下一秒那把刀直直插进心口，血淌在手心，顺着指缝淌下，要是就这样失血过多，死了就好了。
　　好像看到了他的影子，试着走过去，江滩的栏杆前，两人相视一笑。
　　“加个微信，你扫我。”肖寒打开手机，点开名片，递到苏夏面前。
　　“嗯，加一个，电话要不要？”
　　“行，微信发你。”肖寒给苏夏留的备注是小苏，被苏夏看到了，“贼啊你，偷着看偷着拍。”
　　“不小心看到的，好了，电话发你了。”
　　肖寒拨了电话，苏夏的手机响了两声肖寒就挂了，“直接存，你给我留的什么备注？”
　　“小寒，二十四节气那个。”
　　“操。”肖寒手一抖，手机非常完美的摔在地上，本来之前钢化膜碎了一直没贴，这下换屏幕裂了几道，“我操…苏夏你要赔的。”
　　“你这换屏要几百吧？”
　　“不然呢，得看手机多贵啊。”肖寒捡起手机，擦了擦灰放进口袋。
　　“楼下有维修店，晚上一起去换。”
　　.............
　　故事的开始是某个午后，故事的结尾是某个黄昏 。
　　灵魂赖在空气里，长街上好像还能找到他们的身影，少年之间的情感很深 ，就随他去流浪，任人笑场，反正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