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浄之月》撇撇捺

3、第三章 不可怜哥哥

　　路上有车辆飞驰远逝，有行人步履匆匆，殷轮耳朵里塞了个耳机，放着伤感情歌，双手塞进兜里，肩上背着一书包的寂寞在街上游荡。
　　耳朵里放着歌，脑子时而空白，时而思考一个问题，都这么多年了，只要有人提到相关字眼，他还是会很难过，很郁闷，怎么这么没用啊，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多愁善感的毛病啊，左耳一下空了，右耳也空了，脑袋也跟着空白了一下：“你也不怕这耳机淋湿了漏电”
　　雨还是淅淅沥沥地下着，殷轮瞳孔聚焦看到一手打伞，一手拎着他耳机的余晖。
　　“你怎么在这？”殷轮奇道。
　　“我来接我妹放学啊，你怎么不打伞啊？给。”余晖说着把他俩头顶的拿把伞往殷轮眼前递，殷轮这才发现原来这把伞也在他头顶上。
　　殷轮又看了一眼余晖旁边打着一把折叠扇的小学生，正用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像是看什么可怜的东西，殷轮没接伞：“没事我就先走了。”说完拿回耳机重新塞上。
　　余晖懵逼，他心情不好吗？是情场失意还是职场失意？还是看了什么小说？
　　殷轮没走了，被人拽拽住了衣角：“哥哥，你用这把伞吧，我们有两把呢，淋雨会感冒哦，很可怜的。”
　　殷轮看了看小女孩拽着他衣角的手，又看看女孩的眼睛，笑了一下道：“等我一下”

　　这下兄妹俩都愣了看着殷轮进了路边的便利店，这个店殷轮很熟，因为弯月小学再走５分钟就是弯月小区，这里跟他家门口差不多，他把店里所有种类的糖给扫荡啦，每样两包，装了两袋。
　　殷轮举着两袋花里胡哨的糖对崔粲说：“看，我有糖了就不可怜了”说着还塞给崔粲一袋，又重复道：“其实我不可怜的，一点都不可怜。”
　　“走了”殷轮说的很潇洒，留下得背影也很潇洒。
　　余晖看着殷轮远去的背影，这背影和那天殷轮梨花带雨的落泪，被喊爸爸后的呆滞和说刚才那句我一点都不可怜的样子重合，他开始好奇殷轮到底是经历什么？
　　崔粲拽拽他哥的衣角，打断了他哥的思绪说：“好酷啊，哥哥他是你同学吗？”
　　余晖恍然大悟这又是殷轮的一波撩妹操作，他觉得自己的感情被践踏了，我他么好心给你送伞，你他妈撩我妹？？
　　崔粲一脸迷妹的样子道：“声音也好听。”
　　“你怎么不说他长得也好看？”余晖嫌弃道。
　　“这个优点太明显，没有说的必要”
　　“．．．．．．”余晖竟无法反驳，想给自己找回点面子问：“你还说我帅呢？”
　　崔粲一挥小手：“哎呀，那不是一个帅法。”
　　余晖欲哭无泪，他从小到大拿的奖项都够同龄人喊十声卧槽的，在亲戚朋友那里都是备受夸奖的那一个，在同学眼里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就因为一包花里胡哨的破糖，一句屁话，从小崇拜他的表妹就崇拜了别人。

　　这个年纪的少年好胜心和好奇心都极强，我就不信，堂堂七尺男儿还干不过你个看小说都能看哭的人，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胜，只要我余晖想赢还从来没输过，殷轮我等先了解你。
　　＊
　　操
　　弯月小区门口，殷轮低声骂了一句，往后搂了一把湿透了的头发，果然傻逼小说看多了是会变傻的，刚才那是什么操作？真是丢死人了，还他妈下雨，这剧情简直狗血。
　　回到家沙发上坐着一个和殷轮很像的女人，半阖着眼，看上去很憔悴的样子。
　　“妈，你在家啊？”殷轮有些惊喜地道。
　　“嗯，今天明天休息。”女人应了一声睁开眼，看见浑身湿透了还提了袋糖的殷轮，提了提精神道：“怎么都湿透了？忘带伞了？怎么又买这么多糖？”看着这糖张雯的职业病又犯了“吃糖对牙齿不好就算了，等你老了还容易高血压、糖尿病……”。
　　殷轮也没想到他妈能在家啊，马上打断了他医生妈妈的吧啦吧啦，转移阵地：“妈，我先换衣服哈，都湿了。”边说边往卧室走。
　　张雯端着一杯水，拿着一盒板蓝根，敲了敲殷轮房间的门：“换好了嘛？”
　　“好了”殷轮在门里应道，擦着头发到门边把门开，屋里很简单，床，书桌，衣橱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先喝点水，饭后把板蓝根喝了，预防感冒。”张雯把水递到殷轮眼前，很暖心的一件事，张雯的语气里却没有母亲的感觉，像是医生跟病人说话。
　　殷轮接过水，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在家，妈妈突然过来送药，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没事，都是大男孩了淋点雨怕什么”
　　“其实你不用这么在意的。”
　　“什么？”殷轮没听懂张雯说的是什么意思。
　　张雯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却问道：“为什么报了理科？你擅长文科也喜欢看书这个我是知道的。”
　　“我明明都擅长好不好”殷轮佯装很厉害地回答：“理科不是也学语文吗？而且我还喜欢生物呀。”
　　“好吧”张雯也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又问道：“你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殷轮听了急忙道：“不用，我做吧，你上班怪累的。”
　　“你上学也累啊，我上班忙都没时间照顾你，你还没吃过几次我做的菜呢。”
　　何止吃几次，吃一次就够了，亲娘的手艺不敢恭维。
　　殷轮看着他妈妈带着亏欠的眼神看他，不忍心的道：“那那你做吧，我想吃西红柿炒鸡蛋。”这是他妈做的唯一能吃的菜。
　　“好嘞，还有吗？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超市逛逛？”张雯心情立刻好了。
　　殷轮讪讪笑道：“不用不用，姐姐不在家，就咱俩多了吃不了”
　　张雯去买菜做饭了了，殷轮这才把抽屉打开，拿出了一个信封，信封里面信的内容他都背过了，可他还是愿意在心情不好时候拿出来看一看这父亲留下最后的东西。
　　快到晚上九点，张雯终于做出了妈妈爱心餐，一盘西红柿炒蛋，一盘土豆丝炒肉，还有一盘黑的好像是山药，一锅饭，没了。
　　“快尝尝，快尝尝”张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殷轮。
　　西红柿炒鸡蛋还好，没有特别奇怪的样子，土豆丝倒是奇特，有粗有细，有长有短，有的炭黑，有的一看就是生的。
　　“．．．．．．”幸亏今天抽风买了袋儿糖，不然拿什么安抚他这弱小的心灵，殷轮夹了块比较靠谱的鸡蛋。
　　人还是不要被外表欺骗，西红柿炒鸡蛋齁死个人。
　　“好吃吗？”
　　“还行，就是得多喝点水。”
　　张雯尝了尝，也被齁到了：“咳咳咳，不好意思哈儿子，妈妈盐放多了，要不我们出去吃吧”
　　“不用了，做都做了，将就吃吧。”殷轮其实算个宅男，很少出去，有时间除了闷在家里就是去爷爷家。
　　张雯看着殷轮面色正常的吃着菜，像是没有味觉一样，忍不住想，她不在家的时候，殷轮是不是也这样，想吃的东西不管什么就将就吃，没有就直接不吃了还是怎么样？他儿子太瘦了，也没能像别的孩子一样有爸爸妈妈陪在身边，张雯忍不住的心疼和忏悔，“国庆节还去爷爷家吗？”张雯忽然问。
　　“嗯”
　　“那代我向爷爷问好。”
　　“好”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夜殷轮醒了两次，一次是忘记关窗被吹醒，一次是忘记关窗帘被月光照醒，月亮真亮啊，好漂亮。
　　中学生的周末是见不到清晨的太阳的而殷轮是个例外。
　　翁翁翁，手机振动的声音，殷轮的手机很少主动响，这让殷轮有点反应不过来手机怎么了，来电话了？姐姐？爷爷？老妈？直接发消息不好吗？打电话干嘛？
　　“喂？”殷轮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接起了电话，殷轮的嗓子哑了，其实他并没有发出声音。
　　“同桌啊，你起来了没？”余晖的单向比拼从日常生活开始。
　　余晖带着电流的声音输进殷轮的耳朵里，殷轮有点懵，同桌？？？昨天在人家妹妹面前装逼的那个同桌？他打电话干嘛？
　　殷轮清了清嗓子，声音还是哑的：“起了，有事吗？”
　　“哎呦，声音怎么这样了？”余晖幸灾乐祸，活该，让你淋雨感冒了吧。
　　“没怎么啊？”殷轮捂着话筒使劲可了下，还是不管用。
　　“都哑成这样了还没怎么啊？”
　　殷轮无语，都想挂电话了，这么尬聊不是浪费电话费吗，翻身看见了书桌上的糖，随口答道：“吃糖齁得。”
　　“．．．．．．”幸亏崔粲没舍得吃昨天那糖。
　　“你有事吗？没事我挂了啊？”殷轮有点不耐烦，他这个同桌有毛病吧。
　　“啊，就是问你写完作业没有，写完了要不要一起出来玩，打游戏也可以。”余晖终于想起正事，他要找殷轮切磋一下。
　　“没写，没空，挂了。”殷轮直接挂断了电话。
　　耶！余晖单方面宣布胜利，殷轮八点多了还没起，作业也没写。在勤奋和学习的积极性上余晖战胜了殷轮，就是余晖又忍不住又好奇了，他没空是要干嘛？难道要撩妹吗？
　　什么没空，殷轮除了写作业算是个事，其他时间都是空，就算让他抱着兔子坐在飘窗上发一下午呆，都是可以的，没养兔子的时候他都会开着电视或者随便能出点声音的东西，发呆，放空。
　　殷轮又清了清嗓子，吸了吸鼻子，鼻子畅通无阻，脑袋清醒，就是这嗓子不给力，起床找杯水喝，走到餐桌看见有早饭才想起来今天他老娘在家，就是不见身影，打开手机看了看，张雯早上给他发过消息，“收到通知先回医院了，早饭在桌上记得好好吃饭。”又补了一句“我买的”
　　殷轮看着消息笑了，又翻翻手机看见刚刚通过电话的余晖，刚才打电话的时候，说话是不是不太礼貌啊，自己的人设该不会崩了吧．．．．唉，算了不管了，先吃饭吧。
　　吃完早饭，殷轮又去喂兔子了，那是只大白兔，也不知什么品种，反正挺能吃的，殷轮看着三瓣兔唇一动一动的吃胡萝卜，想着是不是该带它出去溜溜啊，兔子不是应该蹦蹦跳跳吗？但也没见过有人溜兔子啊。
　　“我上学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殷轮用他沙哑的声音对兔子说，兔子的耳朵趴了趴，这是真的觉得委屈还是嫌他声音难听？
　　殷轮清了清嗓子又说：“带你出去溜溜？没空喂你你还长这么大个。”声音还是哑的，干脆闭嘴了，他自己听着也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