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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晴川历历 ...

  •   学堂里,莫言早早到了,像往常一样整理着一侧书架,慕容纯从他身后走过,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撞了他一下,他一个不稳,拿着的几本书掉落在地。

      刚蹲下去捡,又走过几个学子,竟像没看到一样,踩着他的手和书走了过去。

      莫言皱皱眉,站起道:“你们踩到我的手和这些书了。”

      两个学子扭头,冷冷看了看他,嘲弄般相互的对视笑了笑,继续走到位置上坐好。

      门口,谢云悠经过,看在眼里,眸光闪了闪,想了想,还是先走开了。

      上午画艺课后,颜侑居然被他最崇拜的谢学士叫去了武备库,他很是激动,猜测是否因之前课上他熟识各种兵器而被谢学士夸奖。

      谢云悠早一步到了,背对着他,掂掂手上的一杆长枪,放下,又拿起架子上的长鞭,缓缓道:“颜侑。”

      “在,谢学士。”颜侑应道:“学士您手上的长鞭是谭学士的独门兵器,长二尺二,名为银蟒鞭,用的是蟒蛇尸骨,外加海底银珊石,还有其他数种奇石打造,外裹的是特别处理过的蟒皮,之前那杆长枪的枪头是天山精铁打制,……”

      他出生兵器世家,一说起兵器来顿时滔滔不绝。

      谢云悠回过身,一脸微笑,认真听着也不打断他,直等他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红了脸道:“对不起,谢学士,我说多了。”

      “不,你有那么多对兵器的认识让我很是意外,你知道的足以当我的老师。”谢云悠发自肺腑的赞道,这种认可让颜侑既惊喜又感动:“其实我找你来,是因为我有个困惑,我思来想去,问你最是合适。”

      “谢学士请讲。”

      谢云悠开门见山道:“莫言是怎么回事?”

      颜侑料不到谢学士问的是这个,一怔,犹豫了下,还是如实相告。

      原来一年多前,他们是一起入的学,初时因年龄相仿,关系还算融洽,但是有一天,慕容纯放在枕头下的玉环突然不见了,而当天只有莫言因身体不适留在了寝房内,他们搜遍了各处都没找到,莫言也声称没见到,他们却是不信,虽然没有其他证据指向偷盗之人,心里却是都默默认定了是莫言所为。

      谢云悠听完长叹一声,问道:“你也相信是莫言拿的吗?你们搜了他的不是也没找到玉环吗?”

      颜侑摇摇头,坦言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拿的,但他的嫌疑确实是最大的,何况当天的一些细节他难以自圆其说。”

      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找不到那玉环,莫言的嫌疑就无法洗清,谢云悠又问道:“你能画出玉环的样子吗?”

      颜侑点点头,他与慕容纯是好友,那玉环他见过多次,于是很快找了笔墨给她画出了。

      因第二日便是十五,可以回家休沐一天,她当夜便赶回了去,而萧轻远用过午饭就被皇长子派来的马车接走了。

      一回府,她就让人找了虎子来,虎子入营前,是京里出了名的包打听,几乎没有什么是他打听不到、找不到的。

      她把玉环的图纸给了他,嘱其带人去所有当铺、银楼查找,有任何消息就马上来太常学告诉她。

      外间风起,一阵又一阵,大而不猛,一下一下扣动着窗弦,从细缝处,送入一瓣两瓣三瓣梨花,很快,桌案上层层叠叠,堆积如雪。

      学子们相处其实和他们在军中一样,最忌讳的就是品行不端,她还在想着找玉环的事,雪姑已经袅袅婷婷,端了碗甜汤进来:“少将军来尝尝,这是我亲手做的。”

      “是吗?”谢云悠坐下忙勺了两口,觉得味道甚好,索性仰头倒进嘴里,咂摸了下,道:“红豆汤,煮的很酥很烂,嗯?有红糖的味道,好甜。”

      雪姑抿嘴浅笑,走去把窗关严实了。知她要回来,自己一早出府,不料“巧遇”了白小侯爷,没说几句话,白小侯爷便急吼吼的塞给自己一包红糖,叮嘱自己等她回来务必多变着法子煮给她喝。

      适才炖汤的时候,她特意挑了一小口尝了,才知道不是普通的红糖,是用了红糖、红枣、枸杞一起熬煮再提炼,应该是皓月楼专为京里贵妇人驱寒调制的精品。

      有情又用心,可为什么又不让自己告诉少将军呢,雪姑收拾了碗勺,看谢云悠似有心事,问道:“是不是学里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谢云悠赞她心细如尘,换来她柔柔一笑,待听了玉环离奇失窃一事,雪姑微微簇起黛眉,面露惑色道:“也是奇了,怎么会就这么不见了?按你说的,那玉环也不大,就比玉戒指稍大些,会不会掉在哪个角落了?”

      谢云悠点点头,道:“也是有这个可能,待我回学里再找找。”

      雪姑歪头看她,俏皮道:“那日我看你不甚情愿去,但这会倒是颇有几分为人师表的模样。”

      两人笑闹说了番,稍稍洗漱,便各自在外屋里屋躺下了。

      灭了灯,皎洁的月光映照窗棂,树影摇曳。

      ……

      “少将军,小云,你睡了吗?”雪姑拥着被錦轻轻问道。

      外间,谢云悠手枕着胳膊,薄唇微弯道:“没睡呢,在数星星。”

      “净胡说,你躺屋里哪能数到星星呀。”

      “你不知道,小时候我听我娘说,只要心里想着某个人,某个东西,那个人那个东西就仿佛在你眼前,我想不起我娘的模样了,但我能想起她抱我数的星星,好多,好亮。”

      雪姑沉默良久,幽幽道:“好,那我陪你一起数星星,我也记得我爹还有我哥哥回来那晚的星星。”

      第二天一早,谢云悠就策马去了军营,整顿军务。营长中将士们知道她要来,早早提着锣鼓,挥着军旗站在小山头迎候。

      远远听见锣鼓喧天,望见军旗招展,谢云悠忍不住眼眶一热,这都是和她一起风里来雨里去、血水交融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吼吼吼,少将军!”

      “少将军!”

      马跑到近前了,飞掠过一张张熟悉的笑脸,她笑着挥挥手,示意他们跟上,将士们立即列队,尾随于后。

      “少将军,你觉得军营好啊还是太常学好?”

      “这还用问,肯定没咱军营好啊。”

      “少将军,太常学里是什么样?”

      ……

      皇长子府中,彻夜灯火通明,宫人们通宵达旦忙进忙出,幸得在萧轻远的诊治下,皇长孙珞霖的烧好不容易退了。

      才六岁的珞霖是皇长子沉晔的独子,生母月氏诞下他不久便离世了,沉晔未再续弦,也未纳侧妃和妾侍,身兼母职,亲带他在身边养育教导,而珞霖也生的粉雕玉琢,活泼聪明,深得圣上喜爱,经常被接进宫去伴驾。

      本是好好的,前些时日从宫里回来,便开始突然昏迷,太医们束手无策,找不到根由,幸而太医中有人举荐了萧轻远。

      初始沉晔还担心他不过是将营里的一个医官,但看情势越发不好,遂抱了一试的想法,没想到经他妙手,皇长孙很快就醒转过来,且一日好过一日。

      沉晔爱其才念起恩,举荐他做了太医院空缺多时的医学士,但前日珞霖夜里受了点风寒,加之身体没完全康复,一下又发起高热了,于是又第一个想到传了他来。

      萧轻远眉眼微抬,清峻的面容漠然而淡定,翻看了看珞霖的眼睑,搭了搭脉象,又让人给他换了身干爽的衣裳,这才接过侍女递来的热帕子,擦了擦手,转身对沉晔道:“小殿下应是风寒入体,如今热是退了,但体虚气弱,还是要好生照看,饮食清淡,多喂些水,当无大碍。”

      沉晔面色稍霁,越过他俯身摸摸爱子粉藕般的小手道:“那之前的汤药可还要再服用?”

      萧轻远从容答道:“药方我已另写了一份,刚刚交给了阮公公,他已送进宫去给太医们查验了。”

      正言语间,跟着白洵查案的副手走了进来,看了眼萧轻远,唤了声:“殿下。”

      沉晔轻轻把冰绡垂帘放下,把爱子与外间隔了开来道:“白洵那怎样?”

      副手拱手道:“小侯爷已经找到那伙人的位置,带人在那盯着,但发现对方人数有些多,差属下来找殿下要些帮手。”

      因珞霖情况好转,沉晔舒展眉心,笑道:“他这猴精猴精的,还需要来找本王要帮手,想来他要的帮手需要本王才能调动。”

      说完,他看了看萧轻远,眸光微动,不避忌道:“可是要调动京郊的虎贲营?”

      虎贲营是谢常凌一手创立的,遴选的都是各军营最出色的士兵,非一般的勇猛,每每大战都是作为先锋冲杀在前,可说是大佑朝精锐中的精锐。天下间除了陛下可以调动,就只有他这个皇长子才有权制。

      但白洵也不是个肆意妄为的,除非这个粮库短缺另有内幕,否则他也不会来向自己要求。这般想定,他立刻手书一封加盖印章交给副手,道:“你带着这个即刻去调动人手吧。”

      目送副手离去,萧轻远若有所思,眼神微动。

      不到半个时辰,皇长子手书就送到了正在操练的谢云悠手中,她懒懒抬眸,看了看白洵的手下,道:“要调多少人,调去哪儿?”

      虽然对天家两父子很有意见,但怎么说也是皇长子第一次来调动虎贲营,又是为了要查案子,好歹也要给几分薄面。

      白洵副手拱手道:“小侯爷说了,一切听凭少将军安排,如是少将军亲往,一人便抵千军万马。”

      啥?谢云悠以为听错了,这不就话里有话指着要她亲自前往,心里冷哼一声,也不多话,干脆利落的点了十名营中的好手,带了随他去了。

      此时的白洵带了十数人隐藏在郊外一处院落外,已快有一天一夜。

      经他派人辗转探查、亲自审问,才查到这伙人在这里落脚办事,眼见着隔一会来一波人,且不少是精壮大汉,有些还是怀着功夫、带了兵器的,遂决定找些厉害的援手。

      他面色沉定,全无一丝往日的玩世不恭,悄声对探子道:“看清楚了,等粮食、明沙都运进去了,我们就动手,捉贼捉脏,拿人成双,哼,一个也别让他们跑了。”

      一年多前,粮库莫名短粮,虽然户部查办了好些官员,但每隔段时日,依然如故,皇长子收到户部尚书的折子,便把这活交给了他。

      他起初去踏看几处粮仓,眼看着收粮足秤入库,但过些时候去再验看,一筐筐不是短了半斤就是差了三两,虽然不多,但加起来就十分触目惊心,且换了几波守粮的护卫依然如此,说来也是巧了,他又去了,所站的位置正好让他发现抬起的粮筐侧漏下些晶莹的沙粒,这才让短粮的幕后渐渐浮上水面。

      “哼,一帮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他小声嘀咕了声,恰好落入潜过来的谢云悠耳中,接话道:“谁吃了,你吗?”

      白洵眼睛一亮,看着朝思暮想的人儿就那么贴着自己,激动的话都有些说不利索,喜道:“小云儿,你,你亲自来啦!”

      谢云悠瞪了他一眼,望着视野所及的那被树木掩映的院落,冷然道:“少装了,不是你让皇长子来调虎贲营,还偏偏选了我休沐来整顿军务的时候。还有,叫小云可以,把儿字去掉。”

      说起这个,她就有点来气,又是整顿军务又是协助查案,她休哪门子的沐。

      谁让我之前想见你,你不让我见呢,这话白洵自然不会明说,他得意的眯起眼,飘飘然道:“定是小云儿,不,小云忧我才亲自来了,不然你大可随意找几个人来向殿下交差。”

      我是怕你连累了我虎贲营的名声,谢云悠心里暗道,嘴上懒得再与他废话,问道:“等下要怎么做?”

      白洵敛笑正色道:“他们待会要在里面给粮食做手脚,我大致数了数,里面约有六十二人,我要一个不漏的全拿下,人赃并获。”

      谢云悠马上分析了地势和守卫,转朝带来的十人比比手势和方位,那十人瞬间便悄无声息消失了。

      接下来,便是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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