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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齐心脱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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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顶,无数松油火把映红了天际,虎贲营接了八条近百米的精钢索,运来十台绞索车,还改制了飞虎爪,可凿住崖石,一切准备就绪。
沉晔从营中和府里选了六名好手,看了看已换了短打劲装、揉腕准备的白洵,还是有些犹豫。
他是河东白家的家主,又袭了他爹的爵位,万一有个闪失,河东必然哗变,可不让他去,以这臭小子的脾气,没那么容易过去。
“还差一个是谁?”白洵朗声问道,换来一个清亮的回复:“我!”
众人让开一条路,萧轻远已然换了精干装束,两手缠了绷带,背了只空箩筐,缓缓走到沉晔和白洵跟前,略行了一礼,沉声道:“殿下,我就是第八人。”
沉晔微微蹙了蹙眉,他知道萧轻远是医官,如果医治救命自是最佳人选,但是如今是要下到百丈深渊下,怎么也得是有些身手的。
白洵扬眉道:“萧大夫,你还是留在上面,等我们把人救上来,你再医治不迟。何况你不通拳脚功夫,这下去可是开不得玩笑的。”
萧轻远洒然一笑,身边虎贲营众将已有人替他出声道:“殿下、侯爷不知,医官大人常年上山采草药,悬崖峭壁都难不倒他,别说他不会功夫,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比不得他有经验。”
沉晔这才点点头,又问道:“那这个箩筐作何用?”
萧轻远却不回答,淡淡道:“稍后殿下便知。”
绞索车缓缓动了起来,每车均有十余名虎贲营将士守护,以防运转失控就改为他们手动操作,是以人人穿戴精钢手套。
“把小殿下平安带回来!”府军捶甲高喊,虎贲营则威武高呼应和:“虎贲营一个都不能少!少将军归来!”
崖下,谢云悠如感应般,停下了哼曲,抬头向漆黑的夜空望去。
珞霖经历了一天的折腾,虽然疲乏但毫无睡意,听她没了声音,问道:“师傅,怎么了?”
谢云悠隐隐似看到一点点光亮,张望着想看清楚道:“没事,你怎么还不睡?”
珞霖弯起唇角道:“我不舍得睡,怕醒来师傅不见了。”
谢云悠无语,道:“我怎会不见了,就你师傅这样子,能去哪?”
珞霖依恋的摸着她的膝盖头道:“师傅,如果我母妃还在世,应该就像您这样吧。”
“嘶。”谢云悠猛的吓到了,胸口被扯的锐痛难当,吓的珞霖忙爬起来:“师傅您怎么了?”
谢云悠勉力抬起左手拍了他脑门一下,道:“胡说八道什么,师傅是男,男子汉,怎么会像你母妃?”暗想这六岁娃娃总不会知晓自己是女儿身,好像也没露出什么破绽啊。
珞霖失望的垂下眼,长睫轻扇,悠悠道:“我都没见过我娘,除了她的画像。”
谢云悠感同身受,叹了口气,搂过他,道:“你有你娘画像,师傅可什么都没有。”
两师徒长吁短叹只片刻,便吐槽起了自己的爹爹。
“师傅,你为什么说你爹爹,哦,不,是师公是狠人啊?”
“他这么多年为我娘守身如玉,独自一人,不续弦不纳妾,难道不是狠人吗?”
“那我父王也是狠人啊!府里除了乳娘就是侍女们,我都没侧母妃呢?“
“是吗?听起来也很狠啊!”
忽然,两人听到树枝嘎吱响,珞霖害怕的钻进她怀里:“师傅,是狼来了吗?”
“你小子养在皇家,居然知道狼。”谢云悠淡定道,她已然听出脚步声,来了有八个人,一直紧绷的心骤然放松了下来。
“少将军!”
“小殿下!”
“小云!”
珞霖听到呼喊,喜不自禁的跳了起来:“师傅,师傅,父王他们来找我们了!”
谢云悠看他这才做回了个孩子,虚弱的扯起了个微笑,终于等到了,再下去八成自己也快撑不下去了。
胸口的疼痛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内里就像燃起了个火球,不断吞噬身躯的每个部位。
萧轻远和白洵一前一后举着火把,深一脚浅一脚搜寻着他们的踪迹,待拨开一片荒草,不期然,一抹亮光撞入眼帘。
“小云!”两人几乎同时把腿奔去,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归于原位。
看清了救兵,珞霖眼睛一亮,挥手喊道:“萧叔叔,白叔叔。”
是轻远,白洵吗?谢云悠眼皮不住下沉,直到有双微凉的手摸上自己的脸,才打了个激灵,看清是白洵满是担忧难过的脸,欣慰道:“你来了?”
见她又是手臂板着树条,又是后背一片模糊,白洵心纠在一处,颤声道:“对不起,小云,我们来迟了。”
萧轻远先查看了珞霖,发现就一些小擦伤,忙让跟来的兵士照看着,三步并作两步,一看她的模样便知发起了高热。
他心急的推开白洵,搭了搭她的脉象,又看了看伤势,瞬的皱紧了眉头,对着白洵道:“得赶紧回去,迟了连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了。”
白洵吓了一跳,差点摔出去,手足无措道:“那,姓萧的,你让开。我带你上去,小云。”
谢云悠反按住他伸来的手,轻轻道:“我胸骨应该也断了几根,让轻远来,他有轻重。”
萧轻远眸色沉沉,隐隐跳动着一簇簇无法读懂的火焰,他解下空箩筐,扔给白洵:“我来带小云上去,烦请小侯爷和其他人收拾全了马的部位,带上去查验。”
谁敢想害了小殿下,差点赔进去一个小云,不仅皇长子要查到底,他也要查个明明白白。
白洵之前忧心小云,没细琢磨,这才明白带箩筐的用意,道:“你放心,我全给你收了回去,哪个兔崽子动手脚,小爷我要把他大卸八块。”
“等等。”谢云悠望了望自己徒弟,蓦然出声道:“你们把乳娘带回去,她,她就在。”
话未说完,她已然沉入无尽黑暗中。
“悠儿,来,吃饭了。”
阳光正盛,叶摇婆娑,清风徐徐。
风掠起发梢,谢云悠立在院中,自转了一圈,没找到声音的主人。
“悠儿,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帮忙?”
“这孩子傻了吗,站着不动,想不想吃饭了,你不是早喊饿吗?”
蓦然间,树下渐渐清晰了两道身影,谢常凌一改往昔的冷然,边摆放碗筷,边朝她笑笑,而另一人容颜模糊,向她招招手。
她怔愣着,仿若梦中。
下一刻,她已坐在了桌案前,手执长筷,夹着一块肉,等发现异样时,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就那么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一旁谢常凌破天荒的夹了菜到她碗里:“吃啊,这些都是特意为你做的。”
“这孩子爱吃肉,像你。”另一边声音带着笑,莫名亲切。
她手动了一动,尝了一口,不料没有想象中的美味,居然又苦又涩,不禁直皱眉头,边往外吐,边叫道:“什么玩意?”
好不容易喂进去的一口药被她反吐了出来,雪姑急的不行,忙给她擦嘴,哄道:“小云,乖,好好喝药。”
想起被带进王府见到小云那会,她还心有余悸,如果不是萧医官说她还有气息,只怕所有人都已在想着为她准备后事了。
眼前这个不会跳、不会动、不会哭、不会笑,安静的像破布娃娃,全然不是记忆中的小云。她抹了抹泪的当头,手中的碗已被谢常凌接了过去。
才短短两日,谢常凌须发已半白,双眼熬的布满血丝,他拍拍雪姑的肩,哑着嗓子道:“孩子,你去休息会,让伯伯来。”
说完,他坐到床侧,勺了勺汤药轻轻吹了吹,小心翼翼送到谢云悠嘴边:“你说你是不是个不孝女,别人家都是孩子给爹爹喂药,你倒好,反让爹来喂你,快点喝下去,好起来,爹还等你和我斗嘴呢。”
刚刚被他赶了出去的白洵在门前来来回回踱着步,身上还穿着那日下崖的劲装,皱皱巴巴的也没顾得上换,下颌冒出来青色胡茬,全无昔日的意气风发。
忽然,望见萧轻远通过严密防守,步履匆匆的进了院子,忙迎了上去,问道:“怎样?查出来了吗?”
那日回到京里,为了能让萧轻远可以同时照料珞霖和诊治谢云悠,也为了方便调派精兵守护,他们依着沉晔的安排都住进了皇长子府。
没多久,谢常凌带了雪姑就赶来了,也住下了,再加上宫里时不时派来的御医和传旨太监,这个王府中平日里最大最冷清的芙月轩一时聚满了人。
萧轻远同样袍服未换,浓黑长眉自找到谢云悠就一直没松开过,冲相询之人挥挥手道:“见了殿下一起说。”
携了珞霖住在一侧厢房里的沉晔也是刚从皇宫里赶回来,这两日他一直和珞霖等到谢云悠伤势稳定下来,才安心入宫和玄帝说了来龙去脉。
如他所想,玄帝震怒,严令彻查,并把可调动御林军和京畿守军的虎符都给了他。
他正望着窗外假山思索中,连白洵和萧轻远走近都未察觉,直到二人唤了声方回过神。
萧轻远也不废话,径直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裹,放在手掌中,一点点展开,取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沉沉道:“这是从马头里取出来的,扎的很深,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的。”
沉晔和白洵围着看看,并不意外,毕竟王府精心照料的马会突然发狂定是被人动了手脚,但萧轻远接下来的话让他们很是吃了一惊。
宋府里,宋文志好几天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连最喜欢的侍妾来找他,都被他赶走了。
一直等到天色将明,派出去的心腹才急急回转来。
他一把揪住心腹的领子,焦灼不安的问道:“怎么样?死了吗?”
心腹摇摇头,小声道:“没,说是得了宫里御医和皇长子府里的神医救治,伤势有所好转。”
该死的,不仅没能照计划把小的弄死,连谢云也被救了回来,那他一番忙活,不是什么也没捞着吗?
宋文志乍然松了手,气急败坏着:“这谢云怎这么好运!那么高的悬崖都没摔死他!”
因为她,他的大盛银庄整没了,妻舅也充军,自己还成了全京都的大笑话,本就恨她入骨,初听说她为救小的掉下悬崖,还开心的不得了,以为自己运气好,一石二鸟,谁成想闹了半天,两个居然都活着回来了,真真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心腹见他面色阴晴不定,犹豫道:“现下这样的情势,爷您要不要找贵妃娘娘商议商议?万一有个其他,娘娘也会想法护着咱们。”
宋文志猛地瞪着他,压低了声量,恶狠狠道:“我疯了吗?本就是想为她分忧,瞒着娘娘做的,如果她知道了,你以为她会舍了荣华富贵保我吗?要是皇长子、谢家查到是我们动了手脚,闹到陛下那里,就不光光掉个脑袋的事了!”
心腹吓得咽了口水,结结巴巴道:“那,那怎么办?”
“怎么办?!你还有脸来问我,让你办这么点事,你给我办成这样?赶紧了断了断,别让人查到了,还有闭紧你的嘴。”宋文志气恼道。
心腹赶忙道:“放心,大人,小的们做的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尾巴。”
殊不料他的保证换来宋文志一声冷笑,道:“你最好如你所说,否则。”
待心腹一离开,他眸光一寒,拍拍手,门外的守卫旋即入内,只听他冷冷道:“去,跟上去,处理干净。”
无论如何,都绝不能让人查到自己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