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温柔》黍禾高歌

24、024

　　夏天推开门，家里没人。

　　她松了口气，提着书包回卧室。

　　被踹断的半扇门还挂在合页上，家里的窗户都大开着，突然窗外卷起大风，吹得窗户叮哩哐啷作响，连同她卧室的门也发出吱呀响声。

　　夏天被这咯吱的声音惊得心惊肉跳还以为是夏铁林回来了。

　　她轻声叫了声“爸”，无人应答。

　　咽了口口水，她走出来才发现大门好端端的，并没人开启，客厅也并没站人，连夏铁林卧室也空荡无人，只有被子卷成一团，枕头床单都皱巴巴的，散发出浓重的油汗味。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一瞬的功夫就从大开的窗户灌进来，调皮的在房间里席卷，吹得锅碗瓢盆都奏起乐章。

　　夏天听到隔壁杨奶奶惊呼，“麒麒快去收衣服！”

　　小胖墩还没到变声期，嗓音尖利，“啊啊啊奶奶，衣服被吹到对面了！”

　　夏天爬上窗台把夏铁林卧室的窗户合上，又急促地跑到阳台，阳台上裂开的缝隙正挂着一件小孩的短袖，眼看在大风的呼扇下随风起舞，她扒在阳台上一把揪住衣服扯了回来。

　　小胖墩正踩着凳子，怀里抱着衣服看到夏天才呼喘出一口气。

　　“小偷回来了！”他冲屋子里尖叫。

　　杨奶奶一脸懵地跑出来，“什么什么？衣服？小偷？”

　　看到是夏天正揪住从她家飞过去的衣服，逮住小胖墩的耳朵就扭了起来。

　　“张麒麟！我给你说过什么？”

　　“奶奶，疼疼疼疼！”

　　杨奶奶没好气地放手，夏天把衣服递了过去。

　　他们这种老式楼房，隔壁阳台相距不过一肘宽。

　　杨奶奶脸上露出慈祥的笑意，接过夏天递过来的衣服。

　　“夏天啊，回来了。”

　　夏天微微抿唇，露出小小的笑容，“嗯。”

　　杨奶奶被笑得一愣，这娃娃好像开朗了许多。看人时也不再盯着地面，而是大大方方的盯着她的眼睛。

　　杨奶奶这才看见夏天隐藏在头发下的小脸，尖细的下巴，一双杏眼又大又圆，鼻梁小巧，八成随了林花。

　　她拿着衣服转身塞给小胖墩，“去，把衣服收好。”

　　小胖墩撅着嘴，还不乐意呢，杨奶奶瞪他，“收好衣服才能吃蛋糕。”小胖墩一声“得嘞”，屁颠屁颠抱着一大摞衣服跑进去。

　　等到她家小子进去了，杨奶奶才说道：“你来我家，给你妈回个电话。”

　　夏天神情明显愣怔住了，又是一阵大风，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扬起地上的尘土，杨奶奶哎哟一声，又招呼道：“你把家里窗户都关了，这大风接着大雨的，可别祸害到屋子，弄完记得来我家啊！”说完就转身进了自家屋子。

　　夏天眨眼，迎面就是风和雨，她抹了把脸也进到了屋子，按照杨奶奶说得关好窗户，才绞着手去杨奶奶家。

　　杨奶奶家的门正虚掩着，小胖墩急得催促要吃蛋糕。

　　杨奶奶刚从冰箱拿出蛋糕喜得小胖墩两眼冒光，“奶奶我要吃大块的！”

　　“行行行，”杨奶奶应道：“你去看看你夏天姐姐过来了没有，我去切蛋糕。”

　　“好嘞！”小胖墩答应得痛快，踩着小碎步哒哒哒地推开大门看到了夏天，他仰头就喊道：“奶奶，她来了！”又一手把夏天拉到了餐厅，“你快来！我奶奶切蛋糕呢！可好吃了！”

　　夏天手指卷曲，感受到小孩掌心的火热。

　　她被小胖墩拉到椅子上坐下，小胖墩也哼哧哼哧地爬上椅子晃着小短腿，“我们都准备好啦~”语气非常欢喜。

　　杨奶奶也端着盘子出来，“来啦来啦，看把你这个小坏蛋急的。”

　　小胖墩眼中只有蛋糕，杨奶奶果然给他切了一大块递到他面前，“吃吧。”

　　他挥舞着叉子就干了起来。

　　杨奶奶从大蛋糕的盘子中又挑了一块看着跟小胖墩盘子里差不多地递给夏天，“你也吃，别客气。”

　　她笑脸温和，夏天本想拒绝的手不知不觉接了过来，老人又挑了一小块，慢慢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照顾小胖墩，“慢点慢点，看你这脸上吃得到处都是。”

　　小胖墩扬起脸嘿嘿一笑，满眼都是纯粹的欢喜。

　　夏天嚼着嘴里的甜，不由得眉眼弯弯。

　　小胖墩刚好吃完，指着夏天惊叫起来，“原来你会笑啊！小偷！”

　　夏天一愣，杨奶奶脸黑了，“张麒麟！我给你说过什么？！嗯？!”

　　小胖墩喏喏低下头，“对不起，夏天姐姐。”

　　杨奶奶这才摸了摸他的头教育道：“下次见人可要先喊人的，去玩吧。”

　　小胖墩这才蹦下椅子撒欢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杨奶奶歉意地看向夏天，“他小孩不会说话，”又顿了顿目光中荡漾着温暖的光，“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夏天抿紧了唇，只觉得那甜缓缓荡漾到心中。

　　“你等等，”杨奶奶也起身去客厅拿自己的手机，“我给你妈拨回去，她说等你回来，有事和你说。”

　　夏天默默点头。

　　杨奶奶拿到手机眯起眼睛找到林花的号码，拨了过去，手机嘟——嘟——嘟——的响起，夏天心里紧张，上齿不由得紧扣住下唇。

　　妈妈想和她说什么？

　　她低下头绞着手，手心里冒出冷汗。

　　上一次电话林花说不要她，这次电话态度会变吗？

　　夏天惴惴不安地等待电话被接通。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

　　夏天愣愣抬头望向杨奶奶。

　　杨奶奶眯着眼睛看向手机，“不应该啊？”她嘴里嘀咕，又把手机举到眼前仔细看了一下，是这个号码没错，她又再次拨通。

　　这次对面倒是直接接了，“你好，我是林花的老公，她正在忙，请问你有什么事？”

　　杨奶奶人老了耳朵有些背，开着免提，这话直接传进夏天耳朵里。

　　她也愣了下，“林花老公？”

　　对面男声爽朗，“是的，请问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我......”杨奶奶话还没说，那边有个清亮的女声响起，“爸，有人找妈啊？你怎么不给妈把电话拿进去？”

　　电话里男声无奈道：“你妈那边换气扇开着轰隆隆的，她能听到？”

　　“那你也不能私自接妈电话啊，我们老师说了，这叫这叫，对保护隐私！”

　　“人小鬼大！”男声宠溺道：“那你把电话给你妈拿进去。”

　　接着电话里男声说道：“你找林花是吧，我叫孩子把电话拿给林花，你等等。”

　　接着是一阵嘈杂的声音，女声喊道：“妈，有人找你！”

　　林花的声音合着隆隆的炒菜声，“是谁啊？”

　　“你号上没备注，是个陌生号。”

　　“等等，我把换气扇关了。”

　　那边轰隆声停了下来，夏天却如在冰窖。

　　林花的声音随着电话传来，“是杨婶子吗？我是林花，现在在忙，等会我给你打过去。”

　　说完电话就啪得被挂断。

　　夏天面色惨白，杨奶奶举着手机也尴尬在了原地。

　　老人嘴里蠕动了两下，“你妈，你妈......”她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

　　夏天却是展颜苍白一笑，“杨奶奶时间不久了，我爸可能要回来。”她下颌紧绷，“要是我妈打来电话，你就说，就说，”她虽笑着看起来却像是在哭，“我这边挺好的，让她也好好的。”

　　“我，”夏天心里难过，却又为林花庆幸，她日子看起来过得不错，她咬住牙根，“我不会再打扰她了。”

　　杨奶奶还举着手机，门哐当一声被合上，小胖墩从房间跑出来，“小偷不是，夏天姐姐回去了吗？”

　　老人的手垂下，摸了摸小孙子的头，唏嘘道：“都是好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