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娱]目无下尘》早起一杯水

6、第6章

　　田柾国十四岁那年，从家乡釜山的大海里，救上来一尾漂亮的锦鲤。
　　那是一个六月的清晨，天才蒙蒙亮，空气中已经蔓延开燥热的因子，田柾国脚蹬自行车，迎着咸湿凉爽的海风骑到海边时，身上还是冒出一层薄汗。
　　他家离海不远，平时心情不好时就会过来吹吹风，看看远方，这可能是釜山男人与生俱来的情调，小小年纪就已然能体悟大海的浪漫。
　　太阳还没升起来，沙滩上空荡荡，海潮的声响让这里显得更加寂静冷清。
　　田怔国把自行车停在小道边，沿着沙滩往前，熟门熟路地跃上礁石群，直到踏上最靠外的一块才停下，叉起腰深吸一口气。
　　他最喜欢这个位置，离海最近，角度最好，视野里没有杂物，海天边界一览无余。
　　远处灯塔顶部的信号灯忽明忽灭，像一颗落到了凡间的星星，无声守护着海底沉睡的生命，在太阳升起前为他们指引方向。
　　小少年感觉心里的烦闷稍微散去了些。
　　最近有两件事困扰着田柾国，致使他天没亮就偷偷跑到海边散心。
　　一是班里的李明允总欺负他，最初只是口头威胁，最近升级成走廊堵人推搡，费解的是，他甚至不知道李明允的敌意从何而来，自己本身就是害羞的性格，每每都沉默以对，也不想告诉父母老师，觉得丢面子，李明允因此更加变本加厉，令田柾国苦闷不已。
　　二是他近期听到了一首很酷很厉害的歌，被表演的那几个哥哥深深吸引，他也想和他们一样自信地说唱，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
　　可是这样，他就必须离开自己的家乡，到远离大海的首尔发展。
　　舍不得爸爸妈妈，也舍不得学校里的同学，哦，李明允不算，他巴不得早点远离。
　　陷入了青春期烦恼的小少年，独自向博大宽广的大海寻求帮助。
　　“海呀，你能把李明允xi变成小羊吗？他在做坏事，应该受到惩罚。”
　　“海呀，我该去首尔吗？给我点提示吧！”
　　朝着远处大喊的田柾国隐约好像听到奇异的水声，不是浪涛，是某种物体入水的声响，他以为是错觉，也没在意，眼巴巴地盯着灯塔放空。
　　海面依旧很平静，天空也还是那样，并没有出现动漫里主人公召唤就一定能得到的回应。
　　田怔国失望地耷拉下肩膀。
　　好吧，看来他不是主角的命。
　　正准备离开的田怔国忽然被视野范围内的一抹突兀的异色抓住了眼球，离礁石群不远的海面上漂着红白相间的物体，在浪涛中沉浮。
　　“咦”田怔国眨眨眼，伸着脖子定睛一看，神色顿时大变，“我天？！”
　　那分明是个人！有人落水了！
　　现下周边空无一人，情况紧急，心地善良的小少年也来不及多想，吸了口气纵身跳下水。
　　釜山男子汉，游泳是必备技能，钻入水中腿一甩就蹿出去一大截。
　　游到附近才看清，是个穿着白底红纹衣服的女孩，黑发湿漉漉的粘在脸上，五官也辨不出，田柾国一看她的姿势就知道是个不会凫水的。
　　奇怪，落水了都不呼救，是吓傻了吗？
　　他此刻也顾不得害羞，赶紧从背后架住那女孩的手臂往上抬了抬，让她的口鼻不至于被水淹没。
　　“失足少女”察觉到有人靠近，几乎是本能地一挣，手臂拍起的水花溅了两人一脸。
　　田柾国差点没抓住她，连忙出声安抚，“啊！你别紧张，我…咳…我是来救你的！”
　　被灌进嘴里的海水呛住，田柾国咳了两声，察觉到扣在怀里的女孩似乎平静了些，手向后划把她往岸上拖。
　　少年当下的体格还不足以驾驭这么大的运动量，把人连扶带抱地拽离水面，不禁踉跄两步一起栽倒在软软的沙滩上。
　　仰面躺着喘了两口粗气，田柾国抹去脸上的水，一骨碌爬起来甩甩头发就去查看那女孩的情况。
　　似乎是呛了水，少女歪着头一动不动，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
　　这可把田柾国急坏了，他费劲把人救上来，不能白救啊。
　　老师上课教的急救怎么做来着？
　　拼命调动小脑袋瓜在记忆中搜索，只想起来好像是要作什么心肺复苏的。
　　田柾国拨开那女孩脸上凌乱的湿发，把头扶正，往下一看就愣住了。
　　正巧这时太阳从地平线冒出头，迸射出的光束把海面都映照得仿佛染上了金粉。
　　耀眼的金红色光芒温柔地洒向少女深刻明艳的面庞，未干的水珠在莹白的皮肤上熠熠生辉，梦幻到不可思议。
　　……他不会把海里的美人鱼捞上来了吧。
　　摇摇头赶走不切实际的想法，田柾国在少女身侧跪直身体，双手交叠放到她胸口位置，学着老师教的样子，小心往下压了两下。
　　也不知是他用力方式不对还是女孩的骨头太轻，他都没感觉使劲，女孩的胸口就深陷下去一大截，他以为自己把人家肋骨摁断了，吓得赶紧收手。
　　手掌上还残余着青涩绵软的触感，田柾国浑身一僵，手指悬在半空微微颤抖。
　　手往脸上一拍猛地揉搓两下，脸红红的小少年不断回忆着老师的讲解，“除了按胸口，还要干什么来着？…啊切拜快想起来啊啊啊要出人命了…”
　　正无措挠头的田柾国顿住，突然握拳往掌心一敲，“想起来了，要吹气，给她送氧气！”
　　不过…这不就得亲亲了吗…
　　田柾国有些迟疑。
　　他还是初吻呢，为了救人送出去，也太亏了吧，呜。
　　可是不救她，岂不是要愧疚一辈子。
　　心软的小少年抬高少女下巴，用最快时间做了个伟大的心理准备，闭上眼吸了口气，极快地俯下身堵住少女微凉的唇瓣。
　　真奇怪，明明是从海水里出来的不是吗，怎么闻不到咸腥，反倒有一股淡淡的说不出的清香。
　　心脏跳得飞快的田柾国浑身都在抖，血液全都冲到头上，他的注意力都被嘴上像果冻一样的触感吸引过去，以至于后面都记不起到底度了多久气。
　　最后是他自己快断气了才回过神要抬头换气，急促地作着深呼吸缓解肺泡的疼痛。
　　女孩依旧没反应，田柾国打算再接再厉，一回生两回熟，这次再做就顺畅多了。
　　在他至少献出三次纯洁的初吻后，女孩身体动了下，眉头微蹙有了反应，然后头一偏，接连吐出几口海水，然后就是一串痛苦的干咳。
　　正沉浸于把人救活的喜悦和成就感中，田柾国见女孩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的模样，有些不忍地扶住她，轻轻为她拍背顺气，“好了好了，没事了，你…”
　　胸口一重。
　　“诶诶？”
　　把肺里的水都咳出来的女孩彻底昏了过去，一头栽进少年怀里不省人事。
　　短短几分钟里已经把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和异性亲密接触举动做了个遍，田柾国瞳孔震动，像只迷途小羊环顾四周，还是没找到过路人能帮忙。
　　他出来时没带手机，自行车也没法载一个失去意识的人。
　　抿了抿嘴，田柾国松松肩膀，甩甩手，抄起少女的腿弯和后背，尝试着往上抬。
　　…好轻啊。
　　走了两步发现能行，便加快速度小跑到海堤下把人放在那里靠好，这样海浪过来也不会淹到她。
　　他要去找人过来帮忙。
　　“我会马上回来的。”虽然知道女孩听不到，他还是交代了一句。
　　女孩方才咳水时眉头皱在一起，尽管可怜兮兮，却比现在躺着不动看着要鲜活多了。
　　田柾国忍不住又瞄了几眼，脸更烫了，不敢多看，赶紧起身寻人去了。
　　湿嗒嗒的小少年骑远后，过了大约五分钟，海边小路上驶过辆私家车，在快要经过这片区域时，忽然放慢了速度，降下的车窗里探出头，眯起眼朝海堤下看。
　　而后车身一个急停。
　　车上下来个青年，左右张望一圈后往前两步站到路边，试探性地朝下面唤道，“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头发盖住半张脸的女孩没反应。
　　觉得有些不对劲的青年关上车门，翻过扶栏下去查看。
　　“小姐？你还…”手才刚碰到肩膀，柔若无骨的身体就顺着他的力道往另一侧滑下去，惊得青年赶紧扶住她的肩膀，“啊差点…”
　　触手冰凉湿濡。
　　小心拨开少女的头发，青年先被那张脸震住两秒，而后便注意到她发白的嘴唇，以及浑身上下就没有干的地方。
　　溺水了吗。
　　人命关天，青年也无暇多想，抱起纤细的少女往回赶，放到车上后立刻调转方向驶向最近的医院。

　　又过了几分钟，田柾国回来了，对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海堤发愣。
　　“孩子，你说的要送医院的人呢？在哪儿啊？”就住在海边，被请来帮忙的热心大叔摸摸头，困惑不已。
　　消失了。
　　田柾国心情很复杂，焦急又迷惘，还有浓浓的失落。
　　他注视着海面上已经升到半空的太阳，没有感到半分暖意，整个胸腔都空落落地漏着风。
　　从海浪中救回来的锦鲤，他用初吻唤醒的美人鱼，在冉冉升起的朝阳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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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把别人便宜占完了还觉得是自己吃亏的果砸
这里才是故事的最初，狗血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