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所愿》玥辉

13、姑姑

　　在二十一世纪开启的那年，有一个小丫头片子呱呱坠地在了北京的某家医院里，在医生下手术台的时候宣布家属母女平安的时候，小丫头的父亲和姥姥喜极而泣，而父亲看着防护箱里弱小的生命疲惫的眼神被温柔包裹住，一直跟随着到了病房，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自己的母亲听到是丫头后疑惑且哀怨的眼神。

　　秋楝的奶奶一直希望长子能给自己生一个长孙，但那时父亲和母亲都希望要一个女儿，便在母亲第一次怀孕发现是个男孩时悄悄人流了，在怀秋楝的时候母亲一直瞒着奶奶，声称小秋楝是个男孩子。奶奶还很高兴，和爷爷一起翻了好几个月的字典将孩子取名为“秋楝”。并在秋楝母亲怀孕期间，任劳任怨的照顾着。而当秋楝呱呱坠地之时，木已成舟，在计划生育的年岁里，长孙梦破灭，她毕竟不能把小秋楝掐死。但这让本就不受婆家待见的母亲，更不受待见了。
　　之后直到秋楝的母亲出医院她都没有再出现过，只有姥姥和父亲轮班儿照顾着她。
　　秋楝爷爷家在西山边的军区大院里，那时候秋楝的父亲还没有什么钱，单位刚发的新房还要好几个月才能入住，秋楝的母亲出院后便带着年幼的小秋楝住在了爷爷家，没做完月子的母亲在照顾小秋楝的同时还要照顾两位老人。当两位老人得知小儿子要带着新媳妇在家里住的那年，秋楝的奶奶寻思了个由头在大年三十把抱着小秋楝的母亲赶了出去。

　　那时候北京的交通还没有跟蜘蛛网似的，三环以外人烟罕见。
　　母亲就抱着小秋楝，边哭边走了两里地，坐上了进市区的唯一一趟公交车，回到了那个刚刚装修完不久的家。上面的小插曲是秋楝长大后，她的母亲每次劝秋楝争气时讲的故事。
　　那时因为交通不便加上秋楝的母亲对这些事情一直耿耿于怀，除了每年中秋和春节，鲜少带小秋楝回去。直到秋楝上五年级的时候，秋楝奶奶去世才对爷爷家有了很深的记忆。

　　在哈利波特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年纪，小秋楝收到的是一个噩耗和一纸转学通知书。
　　秋楝父亲的翻盖手机在那天凌晨刺破了一室静谧，秋楝在半梦半醒中感觉隔壁有窸窸窣窣的响动，之后秋楝的父亲走到她旁边将她轻轻叫醒。
　　“楝楝的奶奶去世了。爸爸妈妈要去料理后事，这几天姥姥把你送到姥姥家好不好呀？”
　　睡意朦胧的小秋楝被父母穿上衣服塞进车里，踏上了去往姥姥家的路。
　　因为太早了，迷迷糊糊的秋楝在车里又熟睡了过去。次日醒来发现她已经躺在姥姥的床上了，像爱丽丝在梦境中走了一圈，内心毫无波澜。姥姥在厨房忙里忙外的给她做早餐，因为正值暑假也不需要上学。秋楝洗漱完毕，穿着睡衣边坐在餐桌前晃着腿等着早饭，边回想几小时前父亲跟她说的话。亲人离世，本应悲伤，但不知为何秋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仿佛在听别人家的事一样。

　　想想可能经过母亲这么多年耳濡目染那些陈年旧事，加之除了逢年过节才会回爷爷奶奶家家看看，也都是当天去当天回的那种。秋楝其实对爷爷奶奶没有太多的感情，毕竟他们疼爱表妹的多一些，秋楝身为长她一岁的姐姐，理应也宠着她、让着她。姑姑出差回来带的好东西，每次秋楝只能得到挑剩下的，然后笑着跟他们说：没关系，之后再有好东西我就会懂事的告诉姑姑都留给妹妹吧。
　　秋楝从那时起心中就这样想：
　　被人挑剩下的东西再好我也不喜欢，不喜欢的东西即使扔了我也不要。
　　人心都是偏着长的，或许血缘之亲也是如此。

　　姥姥住在舅舅给她买的房子里，因为姥爷英年早逝，这么些年把几个孩子拉扯成才极为艰难，因而如今便安然自若的享受着自己的老年时光。姥姥年轻的时候出身在名门望族，饱腹诗书，气质极佳。她或许知道这些事要小秋楝要自己学会消化，多说无益。那几天她只是照顾着她的起居，并无特意做什么亦或多问什么。秋楝也权当换了个地方生活罢了，整日将自己关在姥姥的书房里，闲下来时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想可馨他们会不会找她，他们在干什么。
　　书中的人面对亲人的离世往往会伤心欲绝，而小秋楝觉得自己却好像个没有感情的废物。不会哭，不想哭，甚至连一丝悲伤的感觉都没有。

　　周末秋楝终于时隔几天见到了父母，他们都一脸疲惫、憔悴。父亲看到秋楝时，摸摸她的头，满是血丝的眼睛中满是温柔，说道：
　　“秋楝有没有听姥姥的话啊，我们今天去送奶奶最后一程好不好。”
　　秋楝点点头穿上妈妈递过来的小黑裙，坐上父亲的车驶向了医院。
　　医院外奶奶殡仪车的旁边停了三辆车，叔叔家的、姑姑家的和表姐家的，都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车旁站着的人低声交谈着什么，表情稀松平常。
　　为什么他们没有父亲那么悲伤？秋楝透过车窗看着谈笑的大人想道。
　　车停稳后，秋楝跟着父亲下车乖巧地向大家问好。看着爷爷被父亲请上了自家车的后座。爷爷仍是那个不言苟笑的老人家，威严肃穆。秋楝按照父亲在车上跟她说的话坐上了押尾的叔叔家的车，里面还有表妹，她们分别被塞了一大包一块的硬币。
　　“在路上要一直撒哦。”
　　姑姑和父亲嘱咐她们。秋楝和表妹听后懵懂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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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后来才发现，秋湅可能当初错怪了奶奶，只是已经没有机会说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