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宠妻日常》蝶香香

5、005

　　景妤闯了祸，自己也惊讶不已，她过去就连一盆水端着都觉累，更遑论掀翻一个人。且还是个身子骨并不羸弱的男人。莫非是因为这具身子？

　　秦嘉月究竟吃什么长大的？

　　就在她看着右手发呆之时，立在院墙边的那人瞬间过来将地上的莫北辰抱起，单脚一勾，轮椅恢复了原状。

　　他将莫北辰重新放回轮椅上，这次不再走开，扶着腰间佩剑立于身后，仿佛盯仇人似的警惕着景妤的一举一动。

　　景妤这会儿是彻彻底底清醒了，才想起自己方才的“丰功伟绩”，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似乎有许多话想问，所以才有方才过激的举动，但直截了当会得到答案么？显然不可能。何况她眼下以什么身份问？而且还是新婚之夜。

　　于是故意寻了个理由发难：“你为何不亲自迎亲？”

　　莫北辰冷着脸随手掸着身上的尘，动作依旧如从前一般利落洒脱，连眼都懒得抬一下，漠然问：“没人告诉你？”

　　“他只告诉我你不会为难我。正好。我问你，你答应他什么了？我秦嘉月不是朝秦暮楚的人。既然嫁给你……”

　　“住嘴！”莫北辰狠狠咬了咬后槽牙，“荒唐！我只答应他，时机一到便放你离开。”

　　被他一喝，景妤愣了愣，要搁从前，他敢这样吼她？醒过神生气问：“时机？什么时机？”

　　待他谋朝篡位得逞的那一日？也对，到时候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还有她景妤什么事？不对，她眼下是秦嘉月。

　　景妤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只要见了这张脸就忍不住想刁难，与他争吵，可她不是来找他吵架的，她还有许多正事要办。

　　显然，莫北辰没打算回答她这个问题，“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景妤摇头。

　　他叫了声风兮，站在他身后之人便很自觉地推他离开了。

　　景妤看着他俩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琢磨半天才反应过来--衣衫。还有他身边的人。何时换了？从前那名机灵的小厮呢？

　　莫北辰从前不是这样的，早年他鲜衣怒马时，总爱穿一些颜色明艳的衣衫，肩头至胸前一定会让人绣上一朵怒放的鲜花。有时是牡丹，有时是百合，有时甚至是小雏菊这样的花样。衬上他那张本就不俗的脸，格外赏心悦目。

　　直到他受了伤，不良于行，又总是爱穿颜色暗沉的素色衣衫，整个人看上去阴郁沉沉的。

　　可她从未见他穿过白色，尤其还穿得跟披麻戴孝似的。莫非……

　　他又受了什么打击？可像他这样性情坚毅之人，得多大打击才会连穿衣的风格都变了？

　　景妤想不明白，越想越困，干脆让小芸先伺候她沐浴。在浴桶里泡着，听这丫头十分简洁地重复了一下莫北辰进门后的那番话。她抓住了三个要点：一，莫北辰的银子可以随便花，反正他有的是钱。二，她不用担心他会做什么，反正他也未必能。最重要的就是第三点，他的书房是禁地，兴许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了解到这些敌情后，景妤沐浴完，穿着中衣偷偷溜到窗户边，拨开一条缝，往不远处的书房看。

　　书房内仍掌着灯，似有人影晃动。这么晚还不睡？景妤脑子里浮现出莫北辰秉烛策划阴谋的模样。顿时又清醒了一大半，恨不得此时就过去看看他究竟在做什么。

　　就这样依着窗，景妤监视了一阵，终归敌不过困意，又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间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叹气，劝慰道：“小姐，您这样也盼不来姑爷呀！”

　　她盼他？做梦呢吧！

　　小芸看着着实揪心，若真这么在乎，方才又何必与姑爷闹那一场？新婚燕尔的，估计姑爷有些日子消不了气了。这又何苦呢？

　　因着这事，景妤第二日睡过头了。直到莫北辰在外面命人扣门，小芸叫了许久，她才不情不愿地醒过来。看看外面尚未敞亮的天，又倒回去准备再睡。

　　其实这怨不得景妤，从前做公主之时除了父皇母妃，谁敢不要命叫她起床？而先帝与甄贵妃又尤为疼爱这颗掌上明珠，什么事几乎都顺着她的性子来。

　　后来在秦府醒过来，她不是在养伤，就是府里的人因了这门婚事不敢招惹她。因此也每每睡到日上三竿。以至于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加上风寒，景妤被小芸壮着胆子叫醒，梳洗一番后出去，就又看到莫北辰板着张臭脸。

　　过去见得多了，她全然不当回事，打着哈欠问：“这么早叫醒我做什么？又有什么话要交代？”

　　“早？”莫北辰几乎被她气笑了，他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若这功夫花在陛下身上，只怕已背完一篇文章了，他极其不耐道：“随我去敬茶！”

　　“敬茶？”除了皇祖母、父皇和母妃谁有资格要她敬茶？

　　“……”景妤后知后觉想起似乎的确有这么回事，毕竟她如今已不再是公主，得忍这一时之气。想到又要见到从前的故人们，竟有些迫不及待。

　　要说莫府中人，她从前最喜欢的当属莫国舅，这位老人家与她外祖父一样，都是老还童，一文一武，两人见面就你一句我一句的互掐。也不知当日宫变之事他知不知情。眼下不就是个好机会？

　　景妤拿定主意趁这个机会观察观察，兴许有机会试探也不一定。于是略显傲慢地扬了下头，“走吧。”

　　一路跟着莫北辰到东厅，远远见到里面零零星星的三个人，景妤顿时大失所望。莫家的男人除了莫北轩，几乎都不在。

　　她试探道：“你祖父与父亲他们呢？”

　　“上朝。”以为谁都想她这般懒惰？还有，什么叫你祖父和父亲？莫北辰冰冷又生硬地回答了两个字，心想再起晚些只怕早朝都已散了。

　　景妤立时停了下来，据她所知莫国舅早在几年前就不问政事，何以眼下竟会去上朝？莫非莫家真是上下一心？她越发担心景璁眼下的处境，脑子里全是他被逼迫的可怜模样。

　　“愣着作甚？”莫北辰见她停下，态度很不好，就像有什么事要赶着去做。

　　挂着宫里的景璁，景妤咬牙忍下这口气，头微微一扬，走出了她过去九殿下不可一世的步伐，抬头挺胸，步履从容，既端庄，又贵雅。

　　莫北辰却一愣，眼前恍惚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有种痛痛彻五脏六腑，在心口蔓延开来，就好似有人在心上狠狠捏了一把，又使劲地揉。他逼自己咽下口中泛起的腥甜，不自觉地紧紧握住身下轮椅的扶手，指尖几乎陷进木头里。不停说服自己，人有相似。可一生在将门的虎女为何会有那人身上养尊处优的神韵？

　　景妤走了几步，才发现方才催促自己的人此时倒磨磨蹭蹭上来，回首一瞥，便将他那句冷冰冰的话还了回去，“愣着作甚？”

　　说完心里痛快极了，实没想到这么快便得了个报复的机会。

　　不过……

　　他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嘴角边竟有一丝几不可察的艳红，莫非是真病了？

　　莫北辰目光本就没来得及收回，见这回眸一瞥，更是像足了那人与他置气时的幼稚举动，手上力道一紧。

　　只听“啪”一声……

　　扶手断了。

　　景妤一怔，他这是……

　　发脾气？

　　她还从未见过他眼下这幅模样，脸上好似结了一层霜，眉头深蹙，一双星子一般的眼眸却闪闪发亮。一看就是一副欲杀人于无形的表情。

　　到底不想无端被人辣手摧花，英年早逝第二次，她一手捏着丝帕，一手小心翼翼指了指他的轮椅，废话道：“你……轮椅坏了。”

　　也就是这番举动令莫北辰瞬间清醒，暗笑自己傻。怎么可能？魔怔了？几个颇为神似的动作就让他如此失魂落魄，险些找不着北？若眼前真是她，又怎会怂成这样？那人骄傲成性，哪次不是斗赢了才肯罢休？哪次不是他不动声色让她？

　　眼中痛色一闪而过，那个没良心的人，终究不会再回来了。他竟巴望着眼前此人会是她！他随手丢掉手中的木头，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从容，沉声道：“不用提醒。”

　　景妤“好心”没得到好报，也不想再招惹他，丝帕一扬，复又转身迈开脚步。

　　莫北辰也别开脸不再去看。二人这才顺利入到厅里。

　　厅中所有人几乎都目睹了方才那一幕，真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待这对小夫妻行完礼，就有下人端了茶到二人跟前。

　　莫北辰的母亲、莫家大夫人陈氏暗自叹气，随即微微笑道：“今儿你们祖父和父亲早早去了朝里，来不及饮这盏媳妇茶，临走特地嘱咐我，代他受了这礼便是。还望嘉月莫要介怀。”

　　她说话的声音温婉好听，人也漂亮，虽已快四十的人，却保养得当，因而看上去倒像二十多岁的少妇。不似有莫北辰这么大个儿子，二人在一起指不定许多人都以为他俩是长相极为相似的姐弟。

　　景妤恭敬得体地又施一礼道：“儿媳惶恐。公公身为首辅，定当主持朝政大局，政事繁忙，倒是儿媳起得晚了，没能好好伺候他老人家。来日定当补上。”

　　哼！不介怀？她现在对莫家之人介怀得不行！

　　陈氏掩嘴一笑，没好气道：“这都能补上的么？算了，你公公不会与你计较这些的。”

　　“要的要的。”景妤随手端起一盏茶，正欲奉上，就听旁边一声冷呵：“跪下！”

　　腿一软，她倒是真一下跪在了身前的蒲团上，差点儿没将手里的茶盏打翻。只是被他一吓，心里免不了火了上来，当着众人的面，她尚不想将他怎样。咬牙切齿地先将这笔账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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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先苦后甜。
莫北辰：本大人怎么有种被作者君坑了的感觉？
作者君：我可没坑你，命运弄人，谁叫你对人家不好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