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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 ...

  •   这段日子为不露出破绽,景妤几乎都只呆在秦嘉月的院子里,甚少与秦府上下过多接触。亏得人人都以为她只是受伤,加上心情不佳,因而也没常来打扰,倒也乐得清静。至于小芸那丫头,呆呆傻傻的,性子倒是单纯,因而也没怎么怀疑,即便怀疑,也被她用各种理由唬住了。

      这条路终归是自己选的,景妤不后悔。

      但临到出嫁的前一夜又梦到那日宫变,她突然崩溃,缩在床脚抱着双腿几乎哭了一整夜。许是压抑太久,也许是知道一切再也回不去,更许是想起从前父皇在时,一众兄弟妹妹和睦相处的往昔从此不再。实难相信自己当初听到的一切,而如今却只剩下她与年幼的十五弟了。她与景璁都如汪洋大海中挣扎求生的独木舟,这样的处境对从前在父皇庇护下养尊处优的景妤而言,真的很难很难,甚至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

      天蒙蒙亮时,景妤听见外间有人走动,抹了把眼泪鼻涕,重新躺回床上。暗暗对自己发誓,一定要查明真相,然后护着唯一的弟弟,将此后的路走下去。

      婚嫁之事十分繁琐,景妤躺回去没多久,小芸便领着人进来将她唤醒。景妤起身后先入净房沐浴,总算将这一身黏糊糊的亵衣换了下来,只是在沐浴时打了个喷嚏。

      小芸在旁着紧问:“小姐这是夜里又踢被子了?”

      问完,她才留意到小姐一双原本很是好看的眼睛此时竟又红又肿。小芸轻轻蹙着眉头,暗自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也不知小姐是如何熬过来的。

      她一边将热水淋在眼前白皙光滑的肩头,一边安慰:“小姐,虽说您不能如愿嫁给莫家二公子,但也能时时见到他不是?”

      景妤正想着事,突然面色一沉,过去那股公主殿下的气势瞬间凌厉上来,“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即便她是出于别的原因嫁给莫北辰,但这样伤风败德之事她绝不会做。何况她并不是真的秦嘉月。

      小芸不过普通官宦人家的丫鬟,哪经得住她这样的威慑,顿时吓得手里一滑,水瓢应声落地。腿一软,人跟着就噗通跪在地上,浑身哆嗦,战战兢兢回话道:“是……是前几日,奴婢经过花园听二小姐与她身边侍婢说的。她说小姐真可怜,幸好每日兴许还能见到自己心仪之人。”

      她只是见小姐哭过,对二小姐这句话有些感触,才随口用来安慰小姐的。

      “往后这种话不许再提。”念及小芸纯善,她心又软了,若有所思地放柔声音道:“算了。起来吧。还有很多事要做。”

      今儿真的很忙,景妤沐浴更衣,穿上大红的喜服后,又被人折腾了许久。刚戴上沉重的凤冠,就听见外间已热闹起来。

      鞭炮声,吹弹声,锣鼓喧天,再加上人声鼎沸,她也难免有些好奇。过去景妤深居宫中,不曾见过这等场面,加之她公主身份,出嫁也不会这样闹腾。想起表哥成亲后携表嫂进宫看望母妃时提起被女家为难之事,就觉得十分有趣。

      故而倒想看看秦嘉月同父异母的弟弟是如何为难莫北辰的。也好替她稍稍出一口心中恶气。

      看了一眼铜镜,她起身,正欲往门边去,就见秦嘉元怒气冲冲地踢开房门迈进来。

      景妤一愣,“你不去拦着,跑我这儿来作甚?”

      就这么放人进来?未免也太便宜人家了。且她哪还有热闹可看?

      秦嘉元哼一声,“拦?阿姐要我拦谁?来的又不是莫北辰。就莫北轩那文文弱弱的身子骨,能受我几拳?万一伤着他,阿姐怕是会怪我。”

      “不是莫北辰么?”景妤很意外,顿时连看热闹的心情也没了。按说这门亲事是他亲口应的,不应这样才是。即便他腿脚不便,总有人替他推轮椅吧?不管她因了什么原因答应嫁,他如此态度着实有些气人。这好歹是秦嘉月的终身大事!

      “呵!莫北辰?此人不是一向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么?莫家的人说他病了,行动不便。没来。迟些拜堂之时定能相见。”秦嘉元确实火大,之前听说这门婚事就觉得母亲很过分,他就比长姐小一岁,不仅从小一起玩到大,而且每次闯祸都是阿姐替他在父亲面前求情,是货真价实的姐弟情深。此时看着长姐被人这般欺负,哪能忍?他就坐了一会儿,立马起身道:“不行。就算是莫北轩也不能让他得了这个便宜。老弟我这就去折腾他。”

      可走了几步,他又回头小心翼翼问:“阿姐,你到底心不心疼?”

      心疼么?哪会?景妤从前与莫北轩就见过几面,对此人既没有喜欢,也不曾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事情尚未明朗前,她并不想错怪好人,可此人与秦嘉月有段不清不楚的旧情,能借此了断也好。顺便先替她出出心头这股恶气。便道:“不心疼。不过大喜的日子,你还是下手稍稍轻一点。”

      “好!”秦嘉元得了阿姐的话,袍子一掀,便迈了出去。看这架势恐怕真打算稍稍一点。

      反正景妤不知道莫北轩是如何熬过来的,直到她盖上盖头,被人领着出了门,丝带另一头传来人声,她才发觉人家着实不易。

      只听莫北轩闷闷的声音从前头不远处传来,“你弟弟……真狠。”

      狠么?再狠也没往死里揍呢!

      随他走了几步,景妤又听他压低声道:“抱歉。他打我,我认。可这事……”

      景妤头疼,看来想了断孽缘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不知他有何难言之隐,话说了一半又不说了。临到了花轿前,二人停下,才听他又小声道:“他……应该不会为难你。他答应我的。”

      ……

      莫北辰果真没有“为难”她,景妤与他在堂中拜过天地后,此人就不见了踪影,甚至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景妤不及看上他一眼,就就着盖头下方的间隙瞥了眼轮椅的一边轱辘。在新房等到腰酸背痛,终于忍不住自己摘了盖头,让小芸去准备水梳洗,竟也无人阻止。莫府的下人甚至很自觉地退出去,顺道还替她掩上了门。

      想来定是莫北轩与他说了他俩之前的事,又或者莫北辰本就知道,答应过堂弟什么。这样看来他今晚应该不会来了。

      景妤想想也好,至少不用自己拒绝。昨晚一夜几乎没怎么睡,加上确实受了些许风寒,又折腾了一整天,就在小芸去张罗热水的时候,景妤靠着枕头就这样睡着了。

      约摸半柱香丨功夫,新房门前停下两个人。后面推轮椅的人将前面这人留在门前后,十分恭敬地走到离房门很远的墙根处,扶着腰间佩剑静立等待。

      轮椅上的年轻男子此时已换下艳红的喜服,浑身上下通体雪白,甚至连头上的发髻都用白色发带妆点,如月华般皎洁。他俊朗的眉目间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很快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不近人情的冷漠。他几不可察地吸了口凉气入胸,抬手果断推开眼前这道并不十分沉重的门扉,看着前方那副挥毫而成的囍字一瞬不瞬。

      良久,他兀自转动两侧的轮子,进到房中,甚至都不曾往床边看上一眼,便开口道:“秦姑娘,莫某有几句话想与你讲清楚。一,你嫁来莫家,莫某自不会亏待你,所有吃穿用度,全凭你自己做主,银钱可从莫某院中管事那里支取,我已嘱咐过,没人会刁难你。二,莫某承诺不会与你有夫妻之实,但也不会委屈你太久,最多五年。五年后秦姑娘若寻到可靠之人,莫某答应与你和离,倘不曾有,若不嫌弃,莫某也可托人代为替你寻觅,到你满意为止。三,自今夜起,莫某会宿于书房,那是莫某的私人居所,多有不便,秦姑娘无论有事无事都不要擅入。眼下就这些,你可明白?”

      许久,男子没听到任何回应,就在他准备问她还有何不满或是要求时,隐约听到几声奇怪的声音。就像……

      打呼?

      犹豫良久,他终忍不住转过头去,就见本应在床边端坐着的女子此时已然取下头上的盖头,竟舒舒服服地躺在那儿睡着了。唯一尚值得一看的居然是她此时颇为慵懒优雅的睡姿。

      也就一眼,莫北辰瞬间回头,余光瞥见净房门口立着一位侍婢模样的少女,正不知所措。他院中从未用过侍婢,不用想也知道是秦嘉月的陪嫁丫鬟。

      他顿时冷了嗓子:“叫她起来。”

      小芸方才正端了热水去净房,就一盆水的功夫,回到门前便被迫听了姑爷这通话,此时再瞧见他的冷脸,吓得不轻。赶紧依言碎步行至床边,叫了声小姐。

      但景妤太累,睡得很沉,根本没听见。

      小芸不得不轻轻推了她两下,又叫了声小姐。

      景妤被人一闹,有些不耐烦,半梦半醒间打开那只扰人清梦的手,嘟囔道:“再吵,本宫罚你不许吃饭!”

      夜已深沉,盈门的宾客早已散尽,整个莫府都安静下来,除了外间花园草丛中一只尚不消停的蝈蝈,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

      莫北辰隐约听见这句话,比上次还快,又一下猛地转头,冷冰冰看着床边的侍婢问:“她方才说什么?”

      “姑……姑爷。”小芸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被他冰冷的目光看得几乎魂儿都没了,“小姐……小姐怕是太累,在说胡话。”

      早前这样的事也发生过好些次,有时她家小姐是被噩梦魇住了,有时也是这般半梦半醒之间。一开始小芸也曾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上了小姐的身,但后来听她解释只是梦见自己做了皇后,或是妃子什么的。她就着一想就明白了。如今莫家不是在谋划么?将来兴许真有这样的可能,小姐会做这样的梦就一点不奇怪了。只是这种话该不该对姑爷说呢?

      莫北辰其实听得一清二楚,见她古古怪怪,惶恐不安的样子,有什么话到了嘴边却不敢说出来。顿时越发确信,原本对秦嘉月的一丝歉意也瞬间全无,“原以为南直隶总督秦怀的女儿至少应该有些气节,没想竟与外间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没什么两样!”

      也罢!

      对这样的人,他莫北辰不屑解释,伸手转动轮椅便要从这间新房中出去,免得扰人好梦。

      景妤本就被小芸推得就快醒来,嘟囔完那句话后又晕晕乎乎了一阵,迷迷糊糊听见屋里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响动,甚至有些熟悉,加上穿着喜服确实睡得不舒服。赖了会儿床,骤然清醒,倏地坐起身,就见一“披麻戴孝”之人。

      不是莫北辰又是谁?

      她下意识问:“府上有丧?”

      难不成……

      莫北辰骤然停下,一双手紧紧握住两侧的轮子,忍无可忍,冷声道:“你若不想嫁,没人逼你。你可以立马收拾东西回你秦家去。我绝不追究。”

      景妤几乎习以为常顶他道:“那你穿成这样作甚?”

      “与你无关。”说完,莫北辰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

      景妤下意识想拦住他,几步从床上迈到门边,见门被他轮椅挡住,伸手在椅背上一拽。

      只听“咚”一声,莫北辰连人带椅倒在地上。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整张脸立时跟抹了黑炭一般,差点儿没将后槽牙咬碎。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本甜宠!这是本甜宠!这是本甜宠!
    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说三次。
    男主会为他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香香必为女主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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