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天记》常怀山

398、第398章

　　“嗒.嗒.嗒..”鲜血一点一点滴落在地的声响有序地在近处传来，元勍涣散的神识正在缓缓凝聚，鼻尖是浓郁非常的血腥气，剧烈的疼痛感像是将她的每一根骨头都敲碎了一般，她寻不到浑身上下还有半处不曾受伤的地方。
　　玲珑宝塔、灵霄宝殿、仙族、妖族、天君、鬼王黎、灵虚、关见灵、初焐、阎昂、云歌..随着她神识逐渐清醒，她下意识地在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都说人在半死不活时最易回味往事，她今日算是体验到了，纵使自身的力量再大在不可违的天命之中亦是博不过，她没有能为自己或是任何生灵争得改变命运的机会。
　　她在此时才明白即便她击杀了如今的天君，她或是仙族指定的下任天君也将成为另一个为其他生灵想要抗衡的天君，那么谁来做天君实则没有任何关系。她或其他的生灵都误以为自己能够挣脱或改变的命数都将随着他们的选择而改变，实际上他们越想挣脱越是令自身陷入于命数束.缚之中，这是个悖论。
　　她在此时才想明白这个问题到底还是太迟了，她嘲笑着自己自以为聪明地决定将其他生灵都牵扯进自己制造出的兵祸中，不正好落了宗易的下怀，她名义上虽未成为宗易的奴仆，行动上早已叫他算准了自己走的每一步，这便是南蛮初代鬼师的真正厉害之处，她不得不敬佩宗易！
　　她越想越是觉得灰心，自身的神识凝聚也随着疼痛感的加剧而逐渐清明，右脚、小腿、大腿、腹部、腰、背、双臂、左肩..她的神识察觉到自己的妖体各处都遭到的伤害且伤口深浅不一，这副妖身只能说是尚有一息留存，其他的事她都无法控制了。
　　她记起了在幻化为灵霄宝殿的玲珑宝塔内与天君的对话，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在失去意识前曾为一张法网罩在其中，法网令她的神识无法凝聚才使得她沉入识海之中，再结合鬼王黎的提醒她的这一息尚存确实耗费了太多力量。
　　下任鬼王即将诞生，鬼王黎拥有的幽冥之力也将会被那位鬼王收走，曾为鬼王的黎不入轮回，仅存一缕神魂的黎在失了鬼王大位将会消散于无形，这是身为上位者应付的代价。
　　她平静地思索着自己在失去鬼王黎这张护身符后该应对怎样的变数，她是上古凶兽又率众攻入南天门意图击杀天君，这等谋逆大罪在身的她应会被打散神魂，化作烟云消散，从此世间再无洞悉兽。
　　她在想清楚了自己的归宿后尝试着将右手握成拳头，在确定自己还能够掌控自己的身体后她才睁开了眼睛。
　　头顶不是漆黑一团的景象而是空荡荡的白，玲珑宝塔的内部不该是仙界的景象，她怀疑自己已凭着自己的妖力或是妖血闯出了玲珑宝塔，毕竟她的妖血可令法器失效。
　　她慢慢地撑着自己坐起身来，眼前是鲜血淋漓的场面，到处都是血偶、人傀、灵兽、兽人的尸体，颜色不一妖族的内丹和仙族的内丹漂浮于半空，她的左手正握着她的佩剑逐风但她没有感知到司祈的存在，受伤的剑灵是无法轻易离开剑身，剑灵不在剑身，唯一的可能是剑灵已灭。想到这种可能的她感到了绝望，她尝试着用妖力或灵力令为逐风剑灵的司祈现身但无用，她没有能见到司祈出现，她苦笑着撑着自己勉强地站起身来。
　　身为半妖半魔她伤口中有鲜血流出的同时也有魔气散出，她低头查看着附近的兽人或是灵兽尸体的死状试图从它们身上寻得一点关于司祈的信息，在一阵慌乱地查看过后她才想起他们对战的是仙族，仙族在被斩杀后内丹化作了半空中的这点点金光，根本没有尸身留下，她又如何能够寻到踪迹。
　　意识到司祈也离自己而去的她以妖力强行令自己身上的伤口痊愈，她仰颈查看漂浮于空的仙族内丹的数量，约莫是数千颗，依据仙族内丹散发着的光芒强弱可区分出大多是中、下阶仙族，只有少数是上仙，这场恶战以她一人存活取得了惨烈的胜利。
　　在数清楚仙族内丹的数量后她散出妖力查探着四周的情况，在确定方圆半里内无其他生灵后她仍然在生是避不过仙族的耳目，以她如今的状态可是再战一场但已无生还的可能，为了她一己私欲造成了如此多的牺牲，血脉转化后的洞悉兽确实暴戾难驯，怪不得要称洞悉兽做上古凶兽了。
　　她抬起右手将那些可食用的妖族内丹吸收到掌心，分拣过后送到嘴边服用，她需要借助这些妖丹中力量助自己尽快恢复力量，她知道自己躲不过还要再与仙族大战一场，她走到这里已经令太多人为她付出性命为代价了，她自然不愿意就轻易败在仙族的手中，哪怕是死亦需令仙族明白她这上古凶兽的威名并非是他人夸大。
　　她在完全吸收了妖族内丹的力量后重新查看着四周的情况，她似乎是在仙界的某一处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她可以肯定的是从宗易哪儿借来的南蛮生灵都已战死，仙族的死伤亦是惨重，她改变不了天数也再无改变天数的可能。
　　半空中漂浮着的这些仙族的内丹只有少许是上仙，天君怕是已在其他仙族的保护下撤往他处，天君仍在，仙族的秩序仍处于他的掌控之下，世间的法则仍旧是仙族为尊的那一套。
　　“呸” 元勍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世界，她忽然觉得有一口鲜血涌到喉间，她往脚边吐出了这口血水。仙族的诡诈不比妖族、人族弱，天君以自身为诱饵引她入玲珑宝塔之中，这一招请君入瓮用得是真高明，只可惜任何法器对她都无效，她的妖血足以令她可从法器中寻到生机。
　　她侥幸地存活下来了，她想她是时候该设法离开仙界了，既然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命数就不如顺从这该死的命运，先回鼎山，只要她能够侥幸地撑着这一口气活下来，没有来世也无妨，今生尚有归处，为何还在他处逗留呢？
　　“阿勍”云歌的低声呼唤在元勍思索着该如何面对云歌时从她的正前方传来，她循声望去，云歌正为一个仙族以匕首挟持着，像是之前假扮姜翟的挟持方式。
　　“洞悉兽，这魇族的生死就掌握在我们手中，你还快不快快投降？犯下滔天大罪的你活罪可免死罪难逃”一个看似是仙阶较高的仙族在此时冲着元勍威胁道。
　　元勍没有急着做声，她仔细地打量着被挟持着的云歌，她的双手被仙族以捆仙绳捆绑于身后，神色凝重但没有半分惊慌之色，她当下的第一反应是云歌该是仙族假扮但很快地她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云歌本就是心绪淡漠的魇族，她不可能像其他妖族一般流露惊慌的情绪。
　　为验证自己的猜测她将左手中握着的逐风向云歌掷去，只见那个挟持着云歌的仙族为保护人质竟不惜抓了个天兵挡剑，她这时才肯定云歌是真的为仙族挟持着。
　　“哼！你们仙族怕不是忘了她只是我储藏妖力的容器，打破容器我便可取回洞悉兽未觉醒的妖力，届时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愚蠢仙族中还有谁能是我的对手”元勍看着始终淡漠的云歌，语调强硬地向仙族表达着自己的不屑，他们没有意识到云歌的存在于她不仅仅爱人，他们也不该挟持云歌而应该是与之合作方可将她这只上古凶兽除去，因在这世间没有任何生灵能够像云歌一般克制她。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指的就是她和云歌之间的关系，彼此不可相生，她的脑海中此时回想起自己所做的种种，心中有些许懊悔也有伤感，今日会在仙界重遇云歌说明是她的气数尽了，她不可再逆天意而行，
　　“撤”不料仙族在听到威胁后略作惊慌地吩咐着其他仙人一起撤退，元勍看着他们将云歌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她心中的怒火顿起，她一张口便将凤焰喷到那些仙族的身上，跑得慢些的仙组都在凤焰的焦灼下化为灰烬，饶是这样她还是觉得不解气。
　　她身上的伤口都不算严重只是不得妄动妖力，她在缓过一口气后闪身至云歌的身侧，她蹲下身替云歌解开了捆绑着她的捆仙绳，她认真地查看了一遍云歌的状况，确认她无恙后才松了一口气。
　　“阿勍”云歌温声唤着元勍的名字，元勍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知道如非她所愿那些仙族定然无法轻易的抓到她，云歌能够毫发无伤，那些仙族轻易地将她留下便是证明。
　　“杀了我，这里的杀戮可暂时化解，趁着我的神识仍能够自控，其他的事我帮不上忙”元勍不想让云歌为难，她别过了脸不看云歌，这是她第二次央求云歌对自己动手，她们都清楚此番她二人中只有一人能够存活，一旦她丧失神识必然会对云歌下手，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阿勍”云歌看着元勍为难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元勍知云歌的迟疑会坏了事，当即将逐风以妖力召唤至身侧，她握住了逐风的剑柄将逐风塞到云歌的手中，对准自己的内丹所在便是一剑，为了保全云歌，她必须死，这是她应付的代价！随着逐风的剑身没入她的胸膛，她的内丹被剖出后她的神识迅速涣散，她听不清楚云歌在说什么，只觉得浑身一轻，没有来世的她注定无法与云歌安然度日，不过以她的死换取云歌的生不算是一笔赔本生意，她是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