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天记》常怀山

354、第354章

　　松软的土壤在炽热的日光照晒下微微发烫，土腥气在微热的秋风吹拂下在鼻尖来回游荡，扑通的一声落水声自桑林的西侧传来，元勍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是一坐在树荫下垂钓的老翁正弯腰要将盛在木桶内的鱼丢进水中，他的钓竿插在地上，看样子是打算收竿回家了。
　　阎昂在察觉到元勍停下了脚步时他循着她的目光望去是一个人正握着一尾鱼，在她二人的目光注视下那人将鱼丢进了河中，他顿感疑惑地问道“那人族在做什么？”
　　“将钓到的鱼放生”元勍见阎昂关心垂钓老翁的举动便轻声解释着，魔族、妖族没有人族这般闲情逸致在河边垂钓，魔族、妖族不做无用之功，人族钓了鱼又放生的举动在阎昂看来确实会很怪异。
　　“为何？”阎昂很自然地追问道，他不明白人族将到手的猎物放生的举动是否存有某种特殊的含义，因此他极为认真地盯着元勍的眼睛，他想知道其中究竟是存着怎样的缘故。
　　“不为什么，有些人喜欢垂钓不是为了收获什么而是喜欢等待的过程，所以这老翁才会将钓到的鱼再放生”元勍知道阎昂在清楚老翁的举动是为何后肯定会觉得人族是在做无用之事，不过他既问起这些她也没有隐瞒事实的理由，他域的妖族、魔族、人族、兽人、精怪等等都在为变得更强大，可在这世间生存之时确有许多人族在访山探水，陶冶性情。
　　“他们既有空为何要做这无用之事”阎昂在元勍口中得知了缘由后他不屑地瞥了那老翁一眼便转身沿着林间的小道继续往外走。
　　元勍无谓地耸了一下肩膀，她追着阎昂的脚步前行。许是日光正盛的缘故她和阎昂走出桑树林沿着林外的官道朝着西城门而去，官道上是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这个时辰鼎州城的花农们一般都在染织坊内享受午后的闲暇，各大染织坊的东家都带着随从在外催收货款或是交付布匹，赶在大雪封山前回到鼎州城好上一个团圆年。
　　她胡乱想着，在快接近城门时她察觉到了云歌的气息，循着云歌的气息望去她看见坐在距离西城门不远处的一棵古树下正端着一碗茶水在啜饮着的墨泉，云歌靠坐在一张带有扶手的竹椅上，双眼紧闭着似乎是还未有醒转的模样，二人都坐在树荫之中。
　　这颗古树下正搭着一个简易的茶摊，茶摊的老板是梧州人，正在用梧州话招呼两位背着行囊要前往曲安的同乡，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着今年秋收的情况，老板正谈得兴起，因此见她和阎昂走近也只是回头来看了一眼丝毫没有前来招呼他二人的意思。
　　墨泉见她和阎昂走近急忙将手中的茶碗摆在低矮的竹桌上，她看着墨泉直直地站起身来，墨泉起身起得太急她身后的竹凳被带翻在地，元勍看着她又急忙蹲下去将竹凳摆正，在墨泉完成这一套动作时她和阎昂已至竹桌前。
　　元勍的目光落在竹桌上摆着一只大口茶壶上，墨泉没喝完的半碗茶水浮着许多茶叶梗，这种路边的茶摊里用的茶叶都是茶叶碎片，一碗茶水里浮着茶叶渣或碎片都是常事，在日头正盛的时候喝上一碗茶水确实是解渴的好方法。
　　“师尊，魔尊”墨泉绕过竹桌走到二人面前恭敬地向二人请安，她声调恭敬地唤着元勍和阎昂。
　　元勍没有急着做声，她察觉到墨泉的目光细细地打量了自己一遍才放心地抬起头，她知道墨泉是担心自己为其他妖魔所伤，毕竟她的精神力不济已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我们在桑树林中碰见的是仙界负责掌管世间生灵命簿的光华上仙，南蛮的初代鬼师宗易与魔族联手，他在暗中相助宗易，因此他欲搬开我这块绊脚石好让魔族能够顺利地登陆离岸崖，攻陷常世，不过你不必担心他已为我所击败，让火德星君带走了！”她温声向墨泉解释着光华上仙的来历与目的，她没有提及自己对火德星君的猜疑是一旦告诉墨泉仙族之中也有不少支持魔族的人物在只会引起恐慌，毕竟人族一心等着仙族来拯救他们，魔族登陆常世在即，她们无法力挽狂澜，这种坏消息不提也罢。
　　“火德星君..他出现在常世，师尊，这是否意味着仙族决定干预魔族入侵之事？”墨泉在听闻火德星君现身后她的语调明显变得激动地追问着仙族是否决定相助人族。
　　“这件事尚未确定，火德星君告诉我一应事宜有待天君的决断，他们不会坐视不理”元勍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这番模棱两可的言语已将这个问题搪塞过去，仙族确实会出手相助人族，只不过是在于哪一刻，中州的百姓们或许是等不到那一刻，这样残酷的现实她不敢直接告诉墨泉，灭绝他们的希望这样残酷的行为她是做不出来。
　　“这样的话我们坚守在鼎州一定能够得到上天的眷顾！初焐师兄在今早前往曲安与其他门派的修道士与武林高手汇合，他们会在今夜或是明晨抵达鼎州，助天一门设法抵御魔族入侵常世的脚步，在这风雨飘摇之际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墨泉喜上眉梢地向元勍解释着初焐的去向以及武林其他门派派来增援鼎州的人。
　　元勍看着墨泉一扫阴霾的愉悦神态她抿着嘴角浅笑着，其他门派的弟子就是武功再高强在对付汹涌的下等魔形成的魔潮时也会经历双全难敌四手的时刻，多了一份力量却也不能逆转败局。
　　墨泉身为天一门代掌门她必须带领弟子留守在鼎山之下为抵挡魔族入侵常世的脚步，墨泉的责任重大她能够察觉到墨泉的心绪即刻又变得不宁，关见灵、代延、玄池三人都远在京都，想来墨泉没有将鼎州即将成为修罗地狱一事告诉他们师兄弟三人，否则他们是不会安心留在京都，
　　“这些时日以来你猜出这门中的大小事务又遇上了这百年大劫难，难为你了！较真说起来我从未问过你可否愿意接下天一门这份重担，留在鼎州你需要做出的牺牲太多，你可愿意吗？哪怕付出性命？”元勍看着墨泉她不由得感叹着时光易逝，当年的小姑娘如今是半只脚入了土，她想问清楚让墨泉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她是否愿意。
　　墨泉早年为了爱人离开天一门，再折返天一门，在门中待的这段时间也算不上有什么安生日子，如今更是遇到百年大劫，墨泉、初焐按照人族的寿命来算都应该是安享晚年的年纪了。
　　是时机不对，是命途坎坷还是算墨泉她太过忠厚以致要为天一门堵上一切？她觉得这是一笔算不清楚的糊涂账。
　　“师尊您这话说的真是把我当外人了！您为人族留守鼎山不惜自身，身为天一门弟子的我又何尝不能牺牲自己呢？有师尊您在前方开路做弟子的人自然毫无畏惧，您有您的道，弟子找到了弟子想走的路，虽然这中间浪费了太多的时光但总算是没有辜负师傅对我的期望，这条路才是我应该走的路” 墨泉语气坚定地向元勍表达着自己留守鼎州的意愿，元勍见她的目光望向城门，她的眼中返着一种异样的光彩，她想墨泉确实是寻到她应该走的路。
　　浑云对墨泉的期待尤重，她出走半生如今却要承担起这样重大的责任，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了。墨泉的话更令元勍觉得自己决定为天一门留守鼎山是自己做过的唯一一个自己也说不上对错的决定，至少在天一门弟子的眼中她是他们的倚仗。
　　“你二人的谈话令吾想起了一句话，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在一旁听着墨泉和元勍对话的阎昂，在她二人都笑而不语时他抱着手臂冷声嘲讽道，在他听来她二人是在互相恭维对方，他听不得弯弯绕绕的话。
　　“呵..哈！”元勍听到阎昂看起来像是嫌弃实则是有些羡慕的模样，她不禁摇头笑了起来，她相信若然阎昂处在与她相同的位置上他必定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他们都有着相同的信念。
　　“阿勍”云歌极低的一声呼唤声引得元勍、阎昂、墨泉三人同时都看向她，元勍是又惊又喜，阎昂没有流露出太多情绪，依旧冷着脸，墨泉是很欣喜。
　　“师尊，泽芜君应当是有话要与您相谈，我和魔尊去给你们买点果子解解渴”墨泉见苏醒的云歌看了他们一眼后没有再做声，善解人意的她地向元勍告退。
　　“魔尊快随我来！”墨泉见元勍默不做声的模样，她会意地拉过阎昂便要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吾为何要与你去..”阎昂不大情愿的嘟囔声随着他和墨泉的脚步渐远。
　　元勍看着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云歌，她深吸一口气，她们之间有太多的话要说了，她慢步朝着云歌走近，趁着今日的片刻闲暇她们也正好把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