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天记》常怀山

307、第307章

　　司祈、墨泉、少辛三人呈一字形地在元勍的床前排开，她看着她看着他们神色凝重地都不做声，房内一时间静得听得见外间喧嚣的鸟鸣声。她因晕眩感未完全消退尚没有气力说话，只得勉强微笑地看着众人，她在静待自己的晕眩感消退。
　　“师傅，你竟病得这般重吗？都怪我，要不是我弄丢了水灵珠也不至于眼看着您病成这样都无法相助！”居中站着的少辛见元勍无法做声，她扑通一下地跪在床边，双手紧紧地握住元勍的右手，眼含泪光地说着。
　　元勍看着少辛极力忍泪的模样不禁感叹少辛跟在她身边短短数月的成长已胜过在东海的数十年，敖成特意将少辛送来天一门学艺确是有磨炼少辛的苦心在其中。
　　“别说胡话，我只是有些头晕尚不至于无法做声！西荒、东海、南蛮的难关我都闯过来了，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你怕不是忘了洞悉兽是上古凶兽吧！”元勍灿笑着提醒少辛自己无恙，她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快则一旬慢则月余便可痊愈。
　　外在的皮肉伤只要不伤及内丹，以珍稀草药养着，会极大地提高妖体愈合的功效，这是身为妖族的幸。
　　“师傅”少辛听了元勍的话低声唤着她，眼泪却已是止不住地流下来了，她看着少辛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沉沉地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少辛，生离死别是身为妖族最需要修习的课程，事实本就是无常生有常，她想和少辛也到了离别之时。
　　她闭着眼睛等着少辛的眼泪流得差不多的时候才睁开眼看她，她又看了看站在少辛右边的墨泉，墨泉是关见灵择定的代掌门同时也是关见灵与常陈之间的过渡，她与墨泉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从墨泉的表现来看墨泉确实是合适的继任者。
　　“墨泉”元勍温声唤着墨泉的名字，她决定要将少辛交托给墨泉，东海龙王敖成特意送了他的独女来天一门学艺，她带着少辛也算是历了许多险，再往后就不是身为天一门弟子的少辛该经历的事了。
　　“弟子在”墨泉沉声应答道，元勍看着她平和地等着自己的吩咐，心中想到浑云对墨泉的期盼最终是没有落空，墨泉没有辜负浑云的栽培。
　　“天一门的迁山事宜都已接近尾声，你做的很好！今日起我把少辛交由你管教，东海龙王既是送少辛来天一门学艺，你需将你习得技艺教授于她，不可藏私”元勍刻意地加重了语调用于明示墨泉她对少辛这个弟子的重视，若非魔族攻占常世在即她是真想带着少辛、叶长庚再多多历练，只可惜她的两个弟子都不能在她左右了。
　　她将少辛托付给墨泉是希望墨泉能尽其所能地护得少辛，除少辛的身份特殊不能有失外她也存着私心，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她想护得少辛周全。
　　“弟子领命”墨泉没有犹豫地接下了元勍的派遣，她看着墨泉冲着自己点了一下头，明白墨泉是了解了她的苦心当下放了心。
　　“师傅，您在说什么？我是不会离开您和泽芜君的！”少辛在墨泉和元勍二人达成共识后她语带哭腔地提出了相反的意见，元勍看着少辛哭得双眼通红心中虽然不忍但还是要亲口说服少辛。
　　“少辛，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在通知你，从此刻起你就正式由天一门的代掌门墨泉代为管教！我知道你的一腔赤诚也知道你不愿意就此离开一路相伴的我们，可你必须明白你身为东海的公主来到鼎山是为学艺，鼎山也好，我也罢，都不是值得你冒险的理由，别忘了你若是有失，整个天一门都担不起你父兄的盛怒”元勍见状语调越加沉重地提醒着少辛她们身处何种境地也点明了她为何要做此安排，少辛她不仅仅是她自己，她背后是整个东海，天一门担不起东海公主在常世殒落的罪名。
　　话音落下，她看着少辛虽仍是不情愿但也明白自己的请求委实过分，她看着少辛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她虽觉得无奈却也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生离死别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世间再强大的生灵都需经历生离死别，少辛往后还有的是这样的时刻需要经历，她权当是帮她提前预习这门课程。
　　她的目光由少辛转向墨泉再是司祈，他见她苏醒脸上洋溢着喜悦，他既要陪她留守鼎山她自然也没什么特别要叮嘱他的事，她转而看向墨泉沉声问道“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你的师兄们可有消息？”她不知道在她昏迷的这段时日中关见灵、代延、玄池在京都中行事是否妥当，初焐带领玄字部弟子在外行医又是否一切顺利。门中迁山的事墨泉都已办得妥当，她唯一担心的是自己若然守不住鼎山，届时迁至山下的天一门弟子都需以身殉道，即便如此她们也无法改变鼎州乃至中州会失守的事实。羲和率领的魔军实在是过于强大，始祖魔要倾尽魔域所有的兵力剑指仙界，她虽身为上古凶兽但在对阵数量庞大的魔军上的实力堪忧。
　　“启禀师尊，掌门师兄日前从京都城中派来了信使，师兄在信中写道他们助新皇平稳地登基，因新皇年纪尚轻，朝中的政事有辅政大臣们与太后代为处理，他们还需要在京都中待上一段时日皆因新皇在登基前受了叛军造成的惊吓，如今是片刻都离不得师兄们！至于初焐师兄飞鸽传信于我是一切安好，他会在这半个月内返回鼎山”墨泉在此时温声答道，元勍注意到墨泉在提起新皇片刻离不得人前下意识地看了少辛一眼，明显是觉得新皇的真正情况不可明言。
　　片刻都离不得人，墨泉口中的人应是关见灵、代延、玄池三人，这说明皇帝在登基时确实受了一定程度的惊吓加上他年纪不大，许是患了某种需要长期医治的疾病，初焐传来的消息是一切都好是她眼下的一点安慰。
　　“墨泉，迁山的事宜已接近尾声，你和少辛也下山去吧！”元勍看着墨泉本还有话想说又觉得自己说的话已经够多了，无需再给墨泉增添烦恼，她当即转了话锋提醒墨泉应该带着少辛离开鼎山。
　　墨泉作为天一门的代掌门她会是最后一批离开鼎山的人，墨泉今日来见她自然不仅仅是来看望她更是为了拜别她，她抢在墨泉前先吩咐她们下山去也免了墨泉在心中盘算该如何开口的为难。她想今日一别应是来生有缘方可再见，她看了看墨泉又打量了一番少辛，心中生出万千感慨，聚散无常。
　　“是，弟子墨泉在此处拜别师尊！祝师尊武运昌隆！”墨泉在元勍的提醒下正声答话道，元勍看着她一边说着一边退后了三步跪倒在地，重重地给她磕了三个响头。她见状心中是更觉惆怅，上一次她这般被人行大礼，受的是钦棠的礼而钦棠也已不在人世。
　　她一个一个地送走了这些自己看着长大、变老的人族，活了这四百多年也不算白费，她在天一门确实得到了其他妖族所不能拥有的尊崇地位。
　　“好！天一门和少辛就都交给你照看，你们下山去吧！在外行事万事小心！”元勍沉声吩咐着墨泉，墨泉是天一门最后的支柱，她相信墨泉会好生照看、教导少辛，定不会负她所托，她催促着她们下山也是因为鼎山早已不是清净地，她二人多留一刻就突增一分她的担忧，与其如此不如让她们先行下山在山下安排后续的事宜，一个偌大的门派迁离他处需要处理的问题繁杂琐碎，还有得墨泉承受。
　　“师傅！”少辛看着元勍又是一声呼唤，她听出了少辛不愿马上离开自己，少辛的模样是在等她收回成命。
　　“少辛，你跟在墨泉的身边可要好好精进你的妖力，我留守鼎山是一时之计，他日等我得了空可会前往检查你的妖力”元勍见少辛不肯从的模样，她提醒着少辛今日一别并非是永别，少辛皱着的眉头才稍稍舒展。
　　“弟子墨泉在此处拜别师尊！祝师尊武运昌隆！”少辛跪在地上往后挪了几步，元勍看着她学着墨泉的模样拜别她，心中更是五味杂陈，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感觉。
　　“其余的话就不必说，留待他日你再细细说给我听，你随墨泉去吧！” 元勍在少辛开口说出更多令自己不舍得她的话前正声吩咐着少辛随墨泉离开，她实在是觉得心中难过。
　　“弟子遵命“墨泉正声应答道。
　　“是，师傅”少辛稍迟墨泉半句应道，元勍看着墨泉和少辛一起从地上站起来，二人一起转身离开。
　　“主子”
　　“我乏了” 元勍眼看着少辛随墨泉离开的背影她打断了司祈的话，她现在确实很困乏缠身，不论司祈要说什么，她需要好好地先上睡一觉再说，她实在是太累了，没有力气再想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