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天记》常怀山

305、第305章

　　“阿勍..”云歌温柔地呼唤着元勍名字的声音一遍遍地在元勍的耳边响起，似是在极近处又像是在极远处，她混乱的意识随着云歌的温柔呼唤声而逐渐变得清晰。
　　她觉得浑身乏力且冷热交加，寒气时时在她的体内泛涌心脉的火息为抵消寒气的侵蚀又时时发作，剧烈的疼痛感警醒着她的神经。灵力不济以致她的神识凝聚得极慢，困乏缠身加上寒气入侵血脉，她的身体正在经受各种混乱的折磨，她猜测此时在她的血脉中涌现的寒气是白无琊试图夺取她的妖体时进入她的身体中，这股寒气并没有随着凤焰将白无琊燃灭而消散，仍然在她的体内横冲直撞。
　　时时作痛的心脉与魔气造成的蚀骨之痛慢慢加重，她强忍着疼痛不知过了多久，蚀骨之痛已不那么强烈，心脉造成的疼痛感却达到了巅峰，她想是魔气造成的蚀骨之痛为心脉崩裂造成的疼痛感所掩盖，她虽未有苏醒但自身的细小变化她还是能够察觉得出。
　　水麒麟的御水本能令她拥有水脉，火凤凰的凤凰之力令她拥有了火脉，身为水麒麟与火凤凰后裔的洞悉兽同时拥有这两种不相容的血脉，造成了她的身体不适。她又为得到更强的力量堕入魔道成为半妖半魔，妖力与魔力之间的此消彼长需以灵力居中调和，灵力不济造成这两股力量彼此冲突形成她的妖体内损是旁人难以想象的病况。
　　洞悉兽本是逆天之物，若无泽息真神以神力护佑、扶养，洞悉兽应该是会早早夭折，她成为洞悉兽是上天的恩赐也是惩罚，拥有多大的力量有着多大的责任，她长叹了一口气，因自身能力仍然不足而觉得羞愧。
　　她在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已凝聚后她睁开了眼睛，没有光与声音，她仍然身处识海之中，她失落地撑着自己坐起身，看着眼前的竹林随着她的意念转变成了长宁阁外的紫竹林再是鼎州城人来人往的街头，最终变成了尘桥的医馆。
　　她从地上爬起身来，慢步朝着医馆走去再掀开医馆用于防风沙的门帘后她看见坐在馆内在替前来求诊的妖魔们看诊的云歌，查查和另一个时常在医馆中打下手的蝎子精正在忙着抓药和分拣药材，馆内也有一些常年在尘桥看病的妖族自发地在督促前来求诊的妖魔们需排队等候，医馆有云歌这位西荒第一妖医坐镇总是人满为患。
　　她退出了医馆转身看向西边的荒漠，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带初焐穿过空间通道来到尘桥的光景，彼时尚是青年的初焐对西荒的一切都流露出了浓烈的好奇，甚至提出了要尘桥长住的念头。初入魔域的人族总会误判人族、妖族、魔族的关系，初焐还不知道他所见妖族的温和亲厚是源自于他在尘桥而尘桥是云歌的地盘。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风景再度转变，她脚下的荒漠变幻成了绿茵草地，她一抬头便看见了流淌着的沣河，她正在鼎州城外的花田中。她觉得困乏地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她看见云歌迎风立在紫色花海中笑着冲她招手示意她走近，她立在原地没有动弹，她知道这是自己幻想出的假象，只一眨眼花草田与云歌都重化回虚无，剧烈的疼痛令她不得不咬着牙强忍着，疼痛感令她无暇分心遐想出任何美好的事情用于分神。
　　“心脉崩裂可不是好事”元勍在强忍着剧烈的疼痛时一把熟悉的声音落入她的耳中，她循声望去是一道白影，她再勉强地凝视才看清了来人化的是她的模样，是她体内的神力所化。
　　心脉崩裂，她没有意外自己的身体正遭受这样的痛楚，她的神魂与肉.身仍紧密地契合着，她慢慢地蹲下.身改为坐在地上，她虽没有肉.身的束缚但此时站着也极为勉强。
　　“你猜我会死吗？”元勍自嘲地冲着神力问道，她说出这短短的一句话都用尽了气力，剧烈的疼痛令她不得不用左手捂着心口，虽然没有任何用但这样做心理上会觉得有帮助。
　　“会吗？”神力冷声诘问着元勍，她想她大概是要受些苦痛但不会死，上古凶兽这样的身份怎么会轻易陨落呢？好歹也该是为祸人间最终惨死于救世英雄的剑下才符合小说里的剧情，她有太多的事未做还不想死是真的。
　　“你的天劫未渡如何死得？这么多世的恩怨总需得出个结果才是”神力行至元勍的面前，她听着他冷冰冰地提醒她，她还有天劫在身，恩怨未了，她听着神力的提醒既是高兴又是无奈，高兴的是她不必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死去，无奈的是她的命数令她生死都无法自己做选择。
　　天劫，是她与云歌之间的联系，是她们彼此相爱却无法相守的原因之一，她们二人注定无法共存。
　　“怎的？听闻自己不会死竟是这般难过，看来我护得你不死并非善事！每一世洞悉兽都注定渡不过天劫，你应当知道洞悉兽都生生世世都注定要经历天劫，由妖族登仙首要的条件便是绝情弃爱，我看着你们一个个都度不过天劫，每一世都慷慨赴死，甘心受着轮回的折磨，每一世都与同一个人纠缠，我看你们是自找苦吃”神力看着元勍不解地说着，它是泽息真神存于洞悉兽血脉中的力量，必须跟着洞悉兽不断转世，神力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她和云歌注定是彼此纠缠的缘份，除却前世的晋元阴差阳错地爱上了白无琊，令商陆不得不苦恋晋元。
　　“苦中作乐不正是这般意思，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才有乐趣不是吗？”元勍反问着神力，她十分认同自己妖族的身份，她并未想要成为仙族，绝情弃爱若是天劫她是注定无法渡过。
　　“确实，我看着你如何成长又如何消散，每一世的你都与她注定会相逢相知最终落个生死相依的下场，不，除却前世，晋元始终没有爱上那孩子，那只小狐狸虽为救得白无琊而献出了性命，可晋元也将自己的命还了她，才有你们的今世”神力看着元勍语调温和地说着，它对她的观点表示赞同之余透了一个信息给她，商陆为救白无琊献出性命在先，晋元以自身性命换回商陆在后，她们是两不相欠的关系。
　　“原来是如此呢！“元勍只觉得造化弄人地感叹道，晋元与商陆本该是一对，若是按照她的角度来看这二人都是爱而不得。
　　“那孩子心善柔善待人以诚与晋元确是一对佳偶，是那孩子先寻着晋元，只可惜她一转身晋元就被那半妖给带走了，往后的事你自然清楚，晋元她本该是与那孩子在狐族的照拂下一同成长，虽则成长历程有所改变但需要经历的磨难并不会少于晋元所经历的一切，只是见她二人被拆散总觉得不妥罢了！话说到这里已是十分满了”神力语调平淡地解释着晋元与商陆为何会离散，话音落下时它分明是觉得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她在此时忽然想到云歌说她梦见过还是幼兽的她但又不是她，原来其中还有这样一层的曲折。
　　“果真是如此”元勍淡淡地应话道，商陆、云歌与晋元、她本就存有生生世世的缘分，白无琊的出现令晋元和商陆的关系错乱，才有后来的商陆苦恋晋元而晋元一心爱慕白无琊。
　　她看着神力所化的自己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它从旁见证了洞悉兽生生世世的爱恨纠葛，她的生或死于它而言不过是风起灯灭的寻常，它只需要尽力护得她平安转世即可，作为一股护得她神魂不散的力量它的话确实已说得十分满了。
　　“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晋元和白无琊为何会相爱相杀吗？” 元勍看着神力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事，晋元、白无琊都已不在，她只能向一直旁观的神力索求答案，哪怕是简单的几个词汇也可，她对晋元的一切都有着极强的求知欲。
　　“重要吗？她已无法再对你造成威胁”神力不解地看着元勍，在它看来她是问出了一个极为愚蠢的问题。元勍沉默地低下了头，听着神力的意思它是不打算告诉她晋元和白无琊关系为何会转变，她在此时觉得心口剧烈地刺痛，她觉得自己正像被一只手掐住了脖子，剧烈的晕眩感令她的眼前产生了重重幻影。
　　她痛苦地用左手捶着自己心口的位置试图以此来减缓自己的疼痛但收效甚微，作为一只上古凶兽不断地受伤似乎是她的宿命“保重”她在恍惚中听到了神力对她的叮嘱，她抬起头来像试图抓住神力，让它设法助自己苏醒，白无琊带给她的寒气还在她的体内冲撞，她没有抓到任何东西也无法出声更无从获悉神力是否还在眼前，剧烈的疼痛令她无法承受地觉得眼前一黑，她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