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天记》常怀山

244、第224章

　　耸入云霄的冰峰被遮掩在云雾之中，稀微的日光照映在堆积了厚雪的冰山上折射出一些橙黄的光亮，越接近寒潭的入口寒风的呼啸声越烈，为寒风削落的冰凌砸在冰面上发生类似于咂咂的声响。橙黄的暮光自天空中快速地消退，寒夜将近，幽冥焰火将在子夜燃起，因结界已破，彼时四海之内无处可归的亡灵们都聚集在寒潭，生灵与亡灵注定无法共存，她们得赶在子夜前进入寒潭。
　　“再快一些，得在彻底天黑前进入寒潭”元勍低声督促着跟在自己身侧的云歌和少辛，先前看似近的冰山实则距离极远，她们虽为妖族但在冰面上行走有些阻滞才以致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见到冰山下的水潭。
　　处于冰山之下的水潭宽约数丈，潭水碧蓝得幽暗且满藏旋流，元勍看着生长于水边状如千针花般的冰磷草，此处确是寒潭的入口。
　　“此处是寒潭的入口？”云歌看着深不见底的水潭转而询问着元勍，她对寒潭并无任何了解但她以灵力查探过水潭得出的结论是这水潭之下蕴藏着某种不寻常的力量。
　　“是的”元勍平和地应话道，她走近水潭的边上，俯下.身将生长在水边的冰磷草摘下“这是寒潭独有的冰磷草，你们在寒潭应会觉得周身极其寒冷，这是用妖力护体都无法抵御的严寒，将冰磷草含于口中便可化解寒气”她摊开右手掌心，将摘取的两株冰磷草以妖力分送到云歌和少辛的面前，待二人取过后她站起身来，此时已有微弱的磷火悬浮于空中，可看着磷火正在慢慢凝聚。
　　她回过神来看向含着冰磷草的云歌和少辛，二人的脸色已由苍白转为红润，寒潭是泽息真神赐予洞悉兽的沉眠之地，不属于龙族或麒麟族，她感应到寒潭之下蕴藏的力量正令她觉得气血顺畅，在东海之境的烦燥之感被彻底消除。
　　“师傅，这冰磷草可还有其他效用？”少辛在缓过气后声线轻快地问道，元勍知她是想知道冰磷草具体有着怎样的效用，是否对抵御寒气有奇效。
　　“冰磷草只生长于寒潭，这种药草因寒潭的寒气而生因此它无法被带离寒潭，龙族在寒潭并不因识水性或懂得御水而有别于其他妖族，是这冰磷草带给龙族便利，快入夜了，我们得快些进入寒潭之中，入夜后的寒潭不适宜任何妖族停留，你们切记要跟在我身后不要离开我”元勍转身看向少辛，在温和地解释过后她先凝聚妖力于掌心，以自己的妖力入水化解水中的旋流后她先跳入水中朝着水下的地宫游去。
　　越往下游前世关于寒潭的记忆就拼凑得越完整，晋元是在入夜后来到寒潭，万千鬼魅、亡灵的死戾之气在寒潭郁结终年不散，竟水剑冢的死戾之气多以怨气为主，寒潭则是煞气，因龙族残杀的妖族、精怪有着相当可观的数量，它们与无主之地的孤魂又是不同，这里是三不管之地，冥界的鬼差无法来寒潭拘魂，它们自然就无法进入轮回，不得生不得死地逗留在寒潭。
　　近了，渐渐有光影自幽暗的水中折射而出，她朝着光影的至明处游去，云歌和少辛不近不远地跟在她的身后，她的眼前是另一重被不慎破坏的结界，她游入结界的裂缝中时便如自空中坠落，身体快速下坠。
　　“天御极令，承”元勍沉声念着咒语，以法术而化的云团出现在她们的脚下，接住了跟着她一同坠落的云歌和少辛，她看着她们轻盈地落在云团之上，脸上都带着惊疑之色，她们的情绪还未从适才的踏空中恢复。
　　“地宫之上有一重结界原是泽息真神为洞悉兽而设，这结界便是地宫的穹顶，事隔久远结界的法力亦日益削薄直至结界出现裂缝，我们刚刚就是踏进了这裂缝中才会发生踏空的现象”元勍语调温和地向少辛和云歌解释着适才的事为何会发生，云团正托着她们三人缓缓自地宫上空降落于地面。
　　结界内的气流温和，没有任何令人不适的寒气或煞气，她察觉到结界之内除了澹修外没有任何生物，地宫之下蕴藏的力量似乎是洞悉兽的本源之力，她一落地就有妖力注入她的血脉之中，助她克制体内的魔之力。
　　“阿勍，你感觉到了吗？”云歌在落地的同时感应到了地下蕴藏着的巨大力量，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因她体内储存着洞悉兽未觉醒的力量正与地下的力量互相呼应。
　　“是的，这底下蕴藏着的力量是洞悉兽的本源之力，你现在应当是有些难受” 元勍转身看向脸色煞白的云歌，她轻轻地握住了云歌的左手为其输入灵力助其恢复原状，洞悉兽的本源之力与洞悉兽的妖力互相吸引，这也影响了储存着她未觉醒妖力的云歌。
　　“我还好，只是有些不适应罢了，这就是地宫”云歌在得到元勍输送的灵力后稍稍平静，她看着眼前和梦中如出一辙的巨大石墙，若然她们的梦境源自于澹修对现实的折射那么澹修此刻正被囚于石墙之内等待她们的援救。
　　“是的，石墙之后是澹修”元勍在云歌的面色再度恢复正常后她平和地应道。
　　地宫巨大的石墙居中的那条缝隙确是地宫的大门，她可如澹修梦中所展现的那般以妖力催动地宫的大门自行打开。
　　“石墙之后是哥哥？”少辛在等着元勍和云歌都不再做声后她疑惑地看着二人问道，她察觉不出二人口中的地宫有澹修的气息才有此一问。
　　“是，澹修被囚于地宫之中，因洛何担心他会逃出寒潭，少辛你可见到了地宫外的这些冰晶”元勍在察觉出地宫外冰晶内的残影后她沉声提醒少辛凝神查看眼前的景象，东海龙宫是用于龙族奢靡享乐，这寒潭中的地宫则是无数妖族的葬身之地，它们濒死前如何的挣扎之状就藏在她们的冰晶之中。
　　痛苦、平和、狰狞可怖、认命..这些形形色色的妖族的神态栩栩如生，它们的妖体在神识消散的那一刻跟着消失了，正是因为地宫之上有结界，它们的不舍与怨念化作冰晶留在地宫之外。
　　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冰晶悬浮在空中，这些妖族的意念就存于其中，可见龙族这些年确实将寒潭视作自己的领土，在此处大行其事。
　　“这些都是…”少辛近乎惊讶地嘴巴微张，她没有意料到龙族，即她的父辈们在这里究竟犯下了多少罪孽。
　　“这当中很大一部分是仙族不便亲自动手解决的妖族或精怪，仙人们将他们的灵识囚禁于妖体之中再由龙族带至寒潭亲自将他们封在此处，寻常妖族若无冰磷草抵御寒气便会被冻伤，他们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妖体为寒气侵蚀后神识溃散，神魂亦会在一定的时日内消散”元勍语气稀松平常地解释着，因对龙族而言是常事，语毕，她朝着地宫的大门走去。澹修是东海龙太子自然不会与这些寻常妖族一般被随意安置在地宫之外，地宫之中的赤黑龙是澹修无疑。
　　她朝着地宫的大门走去，走着走着记忆所造成剧烈疼痛令她收住了脚步“杀一人救一人是经天轮的力量，有失有得你不会不明白吧！”是宗易的声音，他在提醒她经天轮的力量，是杀谁，又为了救谁？
　　“阿勍，你是不是记起了前世的事？”云歌见元勍忽然收住脚步，痛苦得五官扭曲之余周身还散发出淡淡的煞气便知一切无可避免地发生了，在离开灵气与魔气充盈的鼎山后元勍的前世记忆开始浮现。
　　“寒潭不属东海龙族或任一妖族，在这世间无人对寒潭的情况真正了解，只有它的主人才能知道它的本源之力一直存在，皆因寒潭是泽息真神赐给洞悉兽的沉眠之地，作为上古凶兽永远的醒着可比沉睡更令他们难受” 元勍不由自主地重复着耳边听到的声音，她不知道这是谁的戏谑之言，泽息真神确实希望她永远地沉睡在寒潭之中，不要为这世间带去任何灾祸。
　　“师傅”少辛惊讶地唤着元勍，元勍从少辛的震惊中迅速回神，她意识到自己刚刚道出了怎样的实情，
　　“罢了！据我所知泽息真神本想令水麒麟和凤凰交合后孕育出一只祥瑞之兽为坐骑，他精心从麒麟一族中选出一只适龄的水麒麟将其投入凤凰一族栖息之地，他没有猜中水麒麟会与火凤凰孕育出了洞悉兽，我的父君和母上本有着不相融的血脉因此洞悉兽的血脉不能相容，他们以自身为祭保下了它们孩儿的性命却改变它为凶兽的命运，泽息真神也无法避免自己得到一只凶兽为坐骑的命运”元勍见状，决意将自己得知的关于洞悉兽的由来道出，一切都是主神开的一个小玩笑，泽息真神亲自哺育、抚养她，为她做好了种种安排却还是没有逃过厄运，泽息真神殒落后洞悉兽由神界堕入了人间，其后的种种都是她的命数。
　　“这没什么，你们不必一脸哀容，虽知道他没事我们还是得赶紧救出他” 元勍见云歌和少辛都对自己投来关怀的眼神，她收起了自己澎湃的心绪正声提醒着二人之后她闭上眼睛，以自身的妖力尝试打开地宫的宫门，她可不是为了悲春伤秋才来的寒潭，得快些救出澹修，救出他，寒潭之行才算是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