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天记》常怀山

214、第214章

　　元勍、卓野、姜翟和少辛四人自幽静的竹林小径走进毫无遮蔽的山道中，阵阵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她虽为强大的半妖，妖体不受外在因素影响但炙热的阳光依旧令她感到烦躁。
　　离岸崖疯涨的魔气已令鼎山上空的气流呈现些许阴郁之色，羲和率领的魔军击溃北域王族之日便是他剑指常世之时，她的心绪不宁亦与北域有些关联。
　　已近未时，各部的弟子都在学堂中研修课业，山中并无人往来，往年从这个时节开始禁止门中弟子在巳时之后日落之前前往演武场习武，为的是避免弟子们中暑。
　　“师尊，卓先生”
　　“师尊，卓先生”立于启明堂内的两个弟子见元勍一行人走近，他们欲上前来问安，她抬起右手冲他们做了个止步的手势，他们便立于原地向她和卓野问安，她和卓野受了礼后慢步走进启明堂中。
　　墨泉坐于上首，左手托着茶盏右手捏着茶盖在拨着茶水面上的浮叶，南吕在其左下方的座位坐着，正端着茶盏在啜饮茶水，二人姿态悠然虽是什么都没有说但堂内微妙的气氛在元勍四人入内后随之消失。
　　南吕在见元勍时目光似有些许迟疑，随即他的目光落在卓野的身上再是姜翟、少辛，南吕观察的顺序是自最强者到最弱者，元勍见惊讶之色自他的脸上快速消失，他在讶异的应是少辛和姜翟在这段时间内的成长，特别是少辛。
　　南吕没有察觉到她的变化皆因她用渺昧令掩藏了自身的魔气，加之他是蛇妖与兽人所生之子，血脉不够纯正也不擅分辨魔气，自然没有发觉她已是半妖半魔。
　　“不必多礼”元勍见南吕和墨泉欲再向她和卓野施礼问安，她急忙摆手示意道，人族的繁文缛节在这种情况中令她感到不适，她不喜欢翻来覆去地做同一件事。
　　她选择在南吕对面的空座坐下，等着他们客套寒暄。
　　“卓先生、姜姑娘、少辛三位别来无恙？”南吕笑意盈盈地依次向卓野、姜翟和少辛问安。
　　“瑞山君”卓野平和且客套地受了南吕的礼后在元勍的右手边落座，他的目光落在堂上的御赐匾额上，元勍见他一脸沉肃之色，他与南吕不算熟，自然没有其他话可说。
　　元勍注意到蓝玉和另外两个羽人族此时都不在堂内，羽人族是负责护卫南蛮王族的兽人，若非得了命令他们不会轻易离开南吕的身侧，三人皆不在近处，她来的路上已没有察觉到羽人族的气息，说明他们离开至少有一阵子了。
　　“瑞山君，代掌门”姜翟冷声唤着南吕的尊号瑞山君，她对南吕没有任何好感，只是略略还了礼便转身向墨泉问安。
　　“瑞山君，代掌门午安！”少辛欢快地回应着南吕。
　　元勍听得的心声是少辛担心众人冷落了南吕伤了他的颜面，少辛因与南吕曾是一同拜入她门下的师兄妹，尽管自己不认同南吕的种种所为但昔日仅剩的一点情谊令她无法冷落南吕。
　　少辛在三人中的年纪最小却是心思最玲珑的那一个，她身为东海龙王之女并未因自身的身份尊贵而看轻任何人，这些时日来经历种种磨难始终存有一颗赤子之心。少辛三人中最具有道心的人，飞升成仙对少辛应是易事。
　　“墨泉，多年不见，你老了许多” 卓野在少辛和姜翟都与南吕打过招呼后沉声冲墨泉说着，元勍微微一笑，身为剑灵的卓野是半点不了解他这话在旁人听来有多怪异。
　　卓野与元勍是一起看着墨泉、关见灵、初焐这一代弟子成长至今，自墨泉初入竟水剑冢取剑时择了剑冢极具灵气的涟安为佩剑，再到如今弃剑改刀在剑灵们看来是违背了当初与剑灵约定，实属背信弃义之徒。
　　“卓先生，多年未见您还是如从前一般健朗”墨泉颔首微笑地唤着卓野，作势向他施礼，卓野不肯受礼地别过脸，元勍瞧着他的模样似有些怨气，他相当介意墨泉弃剑改刀。
　　墨泉施礼卓野拒不肯受，姜翟、少辛、南吕三人并未有人出声缓解气氛，墨泉是进不得退不得，气氛逐渐变得微妙。
　　“都坐下说话！”元勍打着圆场地招呼着众人就座，今日仍有其他事待解决，卓野对墨泉的怨气可暂且放一放，她的目光落在南吕身上。
　　南吕既将鲛皇族交与她，她也该了解一下他的来意，来常世求援的叶长寅三人至今没有动静，蓝玉三人又下落不明，莫非南吕是为诛杀叶长寅而来？她不得而知，得试着套套南吕的话。
　　“瑞山君此番到鼎山来是为何？不妨直言”元勍在南吕察觉到她的目光后警惕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她只得微笑着询问南吕的来意。
　　宗易虽已复活但那日入她识海替她解开前世记忆的同时为她所伤，以他的力量便是伤及神魂都可觅得法子修复，只需取几个人的性命便可。羲和的魔军，叶浚的妖兵眼下都被牵制在北域，南蛮的战况应当是缓解了许多，叶长寅入常世求援，应是为了北域的雪原大阵。北域的雪原大阵虽强，可一旦北域王身死若无妖力强大的继承者维持法阵不崩，雪原大阵即刻会崩毁，北域延绵万里的冰原化作寻常的山地，对耐寒的北域雪狼而言会造成致命的伤害但对其他生灵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叶长寅、叶长庚、叶长艾兄妹三人都在常世，北域王叶泽如何在叶长寅寻得帮手前维持雪原大阵不崩？他凭什么能抵御羲和和叶浚的攻势？叶长寅向人族抑或她求援，她又能为北域做什么？
　　“师傅您似乎对我有些误解，我此番..”
　　“瑞山君，我说的是不妨直言，无需客套地应付我，念在你我相识一场，我自当会多做考量！”元勍态度强硬地表明了自己无暇听南吕在虚伪的解释，她还想着早些回昭月潭给云歌打下手，未免南吕不肯直言她给出了南吕想要的暗示。
　　她的多做考量是会斟酌一二再拒绝他，她自然不会为了南蛮的事再涉险，何况天极令只有一块，常世对南蛮已没了倾力相助的理由。
　　“ 既是如此我便直言了！那日我与诸位在蛇鹫国分别前往凤鸣城点兵与城主夷则驰援苍茫城，正如师傅所言苍茫城内外都是遍地都是尸人与半尸化的兽人，鬼师离宋确是以苍茫城为饵吸引我父王夺取，那日所有入城的兵马全军覆没，父亲在镇山的护卫下勉强逃出苍茫，我们驰援得及时才救下了父亲...”南吕正声一字一句地解释着那日与元勍在蛇鹫国别后的境遇，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瞄着元勍，是观察她的反应，这小子是在试探她，他的话向来不可尽信。
　　“说重点”元勍再次强硬地打断了南吕的阐述，她没有兴趣听他如何捏造出一个相当哀痛的故事，南蛮王豪徵还活着就意味着宗易不舍得或忌惮于他，不是不能杀而是还在斟酌。南蛮王仍在世，佩戴着通天葫芦的南吕仍然是南蛮王室的正统，他的出身虽差，可毕竟豪徵膝下的儿子只剩下他一个，作为南蛮王室唯一的王子的他自然不会让夷则顺利地认祖归宗。
　　与其听南吕讲完这些半真半集的故事，不如直接地告诉她，他来到鼎山是为何更简单，她不想花费心思猜测他的来意。
　　“师傅，不论您认或不认我，身为您的弟子都要提醒您一句千万不要答应叶长寅或叶长庚随他们前往北域” 南吕话锋一转，言辞恳切地劝着元勍不要前往北域，南吕的神色极为真诚倒说不上是虚情假意，这令她更感到好奇，究竟为什么她不能前往北域。
　　“为何？”元勍紧接着问道，她注视着南吕的脸，等着他说出一个合理的理由令她觉得他的真诚并非是装出来的，他若是为劝阻她前往北域而来肯定是宗易的主意。
　　“北域的战火纷扰，魔军、妖兵已攻至北域王城外，北域王叶泽以自身为祭，启用北域的雪原大阵用于消灭所有攻向王城的妖魔，按照时日雪原大阵尚能维持一段时日”南吕正声解释着为何北域的局势变故，他的解释暴露了他对北域战况的了解，按理，除却开战的双方外北域不会有任何消息传出。
　　“你南蛮王族与济生堂的斗争都还未落幕，你怎得有心思关心北域王族的事？”元勍冷声指出南吕话中的问题，一个连自己的家事都还未处理妥当的人倒去管别人的家事，不是闲的慌就是南蛮的局势已经稳定了，只能是后者。
　　“我南蛮王族与济生堂向来是荣辱与共，只是被有些心人利用了迟早会拨乱反正，今日来这里与您说这些话不为别的自然是为我自己打算，他日我若为南蛮王，师傅您不也能得益？旁的不说，天一门财源的问题我便能替您解决，只要您答应助我为王”南吕的话说到此时才道出他真正的想法，他需要元勍成为他的助力。
　　“此事容后再议，墨泉，你先送瑞山君去别处休息”元勍站起身来，掏了掏耳朵，只觉得无趣地吩咐着墨泉先安顿南吕住下来，这话中的婉拒相信南吕是听明白了。
　　“是，师尊，瑞山君请”墨泉恭敬地应答道，随之请南吕先行去他处歇息。
　　元勍在此时感应到逐风作动，司祈被人打伤了，昭月潭，不好！云歌！她极快朝着长宁阁的方向奔去，她倒要看看是谁敢对云歌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