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天记》常怀山

198、第198章

　　庆安堂是四合院式的一进院落，满脸泪水的少辛和神色凝重的叶长庚坐在姜翟的右后两尺处的石圆桌旁，少辛因姜翟和阎昂的僵持而止住了泪水，正蹙着眉头在犹豫姜翟、阎昂二人相争她应当助谁。叶长庚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姜翟这一边，他搭在石桌上的右手握成了拳头，一旦阎昂要对姜翟动武，他必将为姜翟还击。
　　“虽说长夜漫漫但也不必动武，留着些力气去挑水、砍柴都比跟自己人动手好”元勍见状戏谑地说着，她的脾性素来是爱凑热闹，若然姜翟和阎昂真要比试一番她也乐得在一旁看戏，可现在二人是在斗气，盛怒之下必有死伤，这二者伤了谁都不好。
　　“师傅，泽芜君！”少辛见到元勍和云歌时惊喜地唤着二人，她先众人一步跑到云歌的面前，抓着云歌的手臂将云歌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松了一口气“泽芜君您没事可真是太好了！那日您代我中毒，我实在是担心极了”少辛破涕为笑地说着，元勍看着这小丫头脸上还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是刚刚经历了大悲大喜。
　　“不必担忧！我西荒第一妖医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这世间的种种剧毒都伤不了我分毫只是在排除毒素需护住心脉，令我呈现一种假死的状态，看着骇人罢了！”云歌微笑着抬起右手替少辛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珠，医者懂得医术之余对毒术的涉猎亦不可少，这世间的种种剧毒根本伤不了她分毫。
　　那日她会陷入假死状态皆因毒素入侵过快，需运行心法护住心脉令毒素不得侵入神识，一旦神识受损则不堪后想。
　　“这真是太好了！”少辛神情雀跃地欢呼道，她在得到云歌肯定的答复后欢快地笑着。
　　元勍看着少辛这般欢喜的模样，想到这短短数月内她带着少辛、叶长庚、南吕在西荒、东海、南蛮、常世都经历了不少磨炼，他们的妖力、阅历各自有所成长，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南吕，她念及他便想起在蛇鹫国流火的那夜中得知南吕受封瑞山君，通天葫芦象征着南蛮王室正统但他充其量只是一颗用于牵制自家兄弟的棋子，林钟死得蹊跷而豪徵不会轻易地死在苍茫。
　　南蛮初代鬼师宗易正在将四域的和平打破，离宋与豪徵相争，北域是叶泽与叶浚兄弟相斗，东海与西荒显然会有一战，在这一战之前澹修能不能坐稳龙太子之位尚未可知。
　　如此想来，百年前离岸崖突然出现的魔沼兴许也非意外，不论是人祸或是天灾她都牵制在常世，洞悉兽应渡的天劫从百年前就开始了，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一刻真正应劫。
　　她察觉到姜翟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她抬眸看去姜翟却极快地别过了视线，不敢看她，姜翟自认为是白无琊的转世她的体内却没有晋元用于护其转世的神力，在她的前世记忆真正恢复之前她无从得知白无琊究竟是谁。
　　她的视线越过姜翟的右肩，叶长庚定定地看着姜翟，她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如今足可以写出一场剪不断理还乱的话本，事情演变至今真的出人意料。
　　“阿勍”云歌见元勍忽而陷入了沉思又微微皱着眉头，她轻声唤着她的名，循着元勍的视线看去是叶长庚，叶长庚则望着姜翟。她记得元勍在东海龙宫中曾与她打赌说姜翟会与叶长庚在一起，她曾用神女有心襄王无梦来提醒元勍，那时未解的意如今是解不开的谜，白无琊的转世会是谁？
　　“没什么，一时间真的是千头万绪，我想到了许多事，你、我、长庚、少辛、姜翟、南吕这数月来发生的种种”元勍冲云歌柔声笑着解释，她的目光虽落在叶长庚的身上蛋在叶长庚之前是姜翟，她看着云歌平静点头的模样应是猜到她适才在想什么。
　　“独独没有吾”阎昂在元勍的话音落下时冷冷地接话道，她一抬头就看见阎昂冷着脸地站在她的面前，高傲地仰着头，显然他是很在意她没有提起自己。
　　“自然也少不得阿昂你相助，否则我也不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元勍赔着笑脸地补充着阎昂对她的帮助，他听了好话面色才稍有和缓地瞥了她一眼。
　　“哼！吾与你并不亲厚，不必如此唤吾”阎昂的语调依旧冷冰冰地说着，此时他看向元勍的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
　　“好”元勍温声应答道，她看着阎昂张了张嘴，本欲再说些什么但意识到她并没有言语调侃自己止住了话意，她没有调戏他的意思，他看起来很不习惯地往左挪了挪步，把头仰得高高的，然后纹丝不动地凝视着天空。
　　她与云歌交换过眼神，她们都为阎昂的孩童脾性而觉得有趣地笑着，在她的笑意渐渐止后她她目光重新落在叶长庚的身上，他有些紧张地等着她出声召唤。
　　叶浚自倚帝山率领妖兵前往北域，算算时日妖军也该通过空间通道抵达北域了，此时北域境内应当是战火四起。
　　她在倚帝山时曾与叶长庚提及关见灵这十数年来一直在研究灵力加上钦棠对阵法的研究亦持续了数十年，本想着关见灵或许能为北域的困局提供一些解决之法，商议一番如何能够帮助北域王室。
　　宗易从少辛手中夺取的水灵珠应该是在叶浚手上，叶浚自身的妖力算得上强大，叶泽不会是他的对手，何况叶浚还有羲和相帮，北域是一个死局。
　　她相信叶泽这位资质平庸的王在遇国难时会坚守他作为王的尊严，断然不会离开王城逃难，战死是他唯一的归宿。叶长庚的哥哥北域王储叶长寅或许会奉命带北域王族出逃常世，消息闭塞，她无法得知北域的战况如何。
　　“师傅，我北域大难在即还请师傅鼎力相助”叶长庚迈着轻快的脚步来到元勍的面前，他站定后冲她拱手请求道。
　　“长庚，我做你师傅的时间并不长，你跟着我也经历了不少磨炼，有些话我便直说了！你叔叔叶浚率领妖兵意图攻占北域夺回王位只是其一，我在离岸崖中与名为摇光的魔族交手时它提起羲和率领魔军前往北域驰援叶浚，若然有羲和加入，北域毫无胜算，我没有把握能够战胜羲和，我知道你们是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苟且偷生之人！”元勍正声告诉叶长庚北域如今的困局是如何凶险，单单是叶浚她并不惧怕，羲和拥有深不可测的力量，她自认不是羲和的对手。
　　她没说一句话，眼睛里的光便暗淡下去一些，他的牙关紧咬着，他又惊又怕地握紧了拳头，只因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师傅的顾虑我明白，以常世的状况来说你脱不得身，无妨！我北域男儿如遇国难自然哪敢惜身！我即刻便启程回北域，不论生死都我叶长庚都是你的徒弟”叶长庚在激烈的情感碰撞中对上了元勍的视线，他胸腔中的激愤、无奈都逐渐回落，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在向元勍告别。
　　“你倒也不必觉得如此灰暗，我打不过羲和但在他的手下救几个人还是能行的，你不强求我救以我如今的力量而言，打不过羲和但在他手下救几个人仍然轻松，既然救不了整个北域我们不妨救一救你的族人，受战祸所害的北域子民，鼎山的山脉灵气算得上充沛，将他们安置山脉之中以图来日你看可好？”元勍见叶长庚决绝的神色，退而求其次地给出另一个她认为可行的方法，将北域的子民从北域的战火救出安置在鼎山，只要活着总还有机会。
　　“师傅的意思是..”叶长庚失神地看着元勍，他不敢肯定在等她的答复。
　　“我的意思是你稍等片刻，等解决了我的事陪你回北域救人”元勍安抚着叶长庚道，说话的同时她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来回巡视，因她察觉到了一丝不熟悉的魔气并非是由阎昂身上散发。
　　“姜翟你怎么都不做声？”元勍的视线最终落在姜翟的身上，姜翟的神色有些许怪异，众人在想象到北域战况如此激烈时都神色凝重，唯有姜翟险些要笑出声来，这极不寻常。
　　“自然是好”姜翟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故作镇定地答道。
　　“你在离岸崖受了伤，不如先让云歌替你瞧瞧？”元勍沉声询问着姜翟，那丝魔气确实由姜翟身上散发，因与阎昂的气息十分相近，身负重伤的阎昂没有察觉也在情理之中。
　　“什么意思？”姜翟警惕地看向元勍，她的双手已按在了腿边，做好了随时进攻的准备。
　　“没什么意思，只是担心你是否受魔气侵蚀而伤及神识罢了”元勍微笑着问道，她试探性地上前两步而姜翟始终盯着自己，它的目标是她。
　　“师傅..”少辛犹豫地唤着元勍，误以为她是要对姜翟不利，正要伸手拦下她。
　　“没想到还是被你看穿了，在邕都城外只差一些就能杀死你了，洞悉兽，你以为你能够救得了所有人吗！”姜翟的声线忽而变沉，她打断了叶长庚的话，元勍看着她的周身氤氲起浓烈的魔气，是心魔。
　　“快退开，是心魔！”元勍厉声提醒着众人，她和阎昂不会为魔气所伤，叶长庚、少辛、云歌遇上心魔都易为其所控制，生灵一旦有执念就易入魔，心魔是万千魔族中最难提防的一种，一念成魔指的便是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