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天记》常怀山

197、第197章

　　平整的山道尽处是庆安堂，元勍看着明亮的离火灯灯光自半敞着的堂门里倾泄出来但没有谈话声，她放慢了脚步拉着云歌的手走向那棵开满了花的紫樱花花树。
　　不知怎的，她心中有些畏怯，像是在外漂泊多年的游子终于来到家门前，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心情，她想许是来到了熟悉的地方心绪波动所致。
　　“庆安，意喻为庆得长安与同一意喻的长宁阁一东一西地位于鼎山山中，天一门初创立时我们手头并不宽裕，演武场、弟子房舍、各部的学堂、武备库乃至伙房都是在浑云手中得以修葺” 元勍看着庆安堂堂门左右各悬挂着一只大红灯笼，她微笑着向云歌解释着庆安堂的由来，她并不喜欢像酒楼那般在门前挂灯笼。
　　她念及浑云皆是因为墨泉，岁月催人老也未免太快了些，那时青春活泼的小丫头如今都到了知天命之年，钦棠已故，关见灵、代延、玄池、初焐四人的年纪也是半只脚入了土，她少说还有千年的光阴。
　　“以往你总念叨着灵虚此人如何，浑云此人又如何，，我险些以为你会与他们相恋”云歌接过元勍的话茬轻声说着她以往的猜测，相貌品性修养具佳的人族男子与英姿飒爽的女妖族相爱决定相守，这种故事她在尘桥听得并不少，人妖殊途，大多是以人族男子无法接受自己日渐老去而伴侣青春永驻而彼此决绝，自然也有好一些的结局，妖族送走了人族，往后数千年都将为这短短数十年而哀戚。
　　“不不不，弱水三千只取你这一瓢便可！”元勍在听闻云歌误会自己与灵虚、浑云之间的情谊时赶忙肯定着云歌在她心中的地位“话说回来，我要是在常世为人族始乱终弃，你会如何？” 她在云歌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时候提出了另一个假定问题，倘若真发生了这样的事应该如何解决。
　　她问起这个问题是想到了墨泉，当初墨泉为了一个刀客留书出走时关见灵那一代小有名气的弟子已有十二人，其中与墨泉最亲厚的钦棠做好了有朝一日为被始乱终弃的墨泉追杀那人的准备。
　　“寻到他，杀了他”云歌见元勍极为认真地等着自己的答复，她没有丝毫犹豫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一如我所料”得到答案的元勍畅快地笑了起来，云歌的答案正中她的猜测，云歌是妖医不代表她不杀人，云歌只杀她认为该杀之人。
　　在笑意逐渐平息后她抬起右手将一朵落在云歌左肩上的紫樱花花瓣拂开，因她们二人正站在紫樱花花树下，花瓣自然会跌落在她们身上。
　　“可是感觉不妥？我替你瞧瞧”云歌见元勍的神色忽而转沉，眉头不展，应是魔之力在血脉之中冲撞以致元勍觉得痛苦。血脉之力便是再强大也需要一个适应魔之力的过程，元勍的心绪受魔之力的侵染，握紧住了元勍的左手要替她输送灵力以缓解魔之力在血脉中冲撞引起的不适。
　　“不必！魔之力引发的锥心锉骨之痛仍会持续一段时日直至我习惯为止，你不必太担心我，凡事皆有代价我们总不能什么都想要！”元勍在剧烈的疼痛稍稍缓解后冲云歌摇了摇头，她温声解释着自己的情况，鼎山聚集了灵气与魔气，魔气与灵气又影响着魔之力冲撞的频率，时而缓时而急，算不得什么大事。云歌的灵力在这两日才稍有恢复她觉得还是不应大量消耗，应承叶长庚的北域之行还未定下何时启程，她也摸不准接下来她们还会碰上什么，她需要云歌有自保的能力。
　　叶长庚、少辛、姜翟、阎昂，这四人的名字在她脑海中闪过，这些时日发生的一桩桩事压上心头，令她來不及考慮相助北域一事。
　　北域从不掺和其他几域的政事，夜罗刹因烈焰古城地火事件向北域王叶泽求援被拒，夜罗刹对叶泽有旧怨，此番宗易遣叶浚率妖兵前往北域挑起夺位，羲和亦率领魔军前往北域，以夜罗刹的个性一定会在暗中下手，不将叶泽除去也要将北域给毁掉，让叶泽尝尝墙倒众人推的感觉。
　　“可是想到了什么？”云歌见元勍陷入了沉默之中轻声问道，她察觉到元勍的魔气已得到压制稍稍放宽了心。
　　“我在想夜罗刹所创造的梦域，还记得我在望城曾被他请入他的梦域中，若非有你在场我恐怕难以脱身，那样的力量若是用在正道上南蛮、北域的兵祸都能够消除”元勍正声向云歌解释着自己的所想，夜罗刹可在自己创造出的梦域中杀人，宗易、叶浚、羲和，除去三人这天下便不会乱，只可惜夜罗刹未必肯做这一桩好事。
　　“你的想法确实极好，可夜罗刹他未必乐见四海升平”云歌代元勍说完了她未说出口的话，夜罗刹在罡犹夺位未果一事中伤及了其中一个脑袋，撇开此事不提，夜罗刹久居西荒域主之位，他未必不愿开疆拓土成为更大的域主，仅凭他如今的心性而言，天下大乱对夜罗刹更为有益，他未必肯作壁上观。
　　“是啊！我们走吧！”元勍柔声附议道，云歌所言亦是她心中所想，身为三头赤火金凤的夜罗刹的心思她无从捉摸，一个不能捉摸的妖神对她们而言不是助力而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所幸夜罗刹的脾性狂妄，不屑居于他人之下，否则她就该担心夜罗刹成为宗易道助力。
　　“嗯”云歌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她在此时松开了握着元勍的手，元勍却在此时趁机抱住了她的右臂，她虽不明白元勍抱着自己手臂是何意思但没有令元勍松开的理由，只好默许她这般亲昵地抱着自己的手臂。
　　元勍抱着云歌的手臂，二人步调不一致得朝着庆安堂走去，越接近庆安堂的大门离火灯的灯光就更明亮，照映得堂屋外的一隅草木皆艳丽多姿，看天色此时已近二更天。
　　姜翟？少辛？叶长庚抑或是司祈、阎昂？她一时间倒是猜不出是谁在守夜，她带着云歌离开鼎山时走得匆忙什么都没有交代，守夜的人自然是自发地在等她们。
　　少辛和叶长庚担忧她们的安危而为她们守夜符合现实，也可能是姜翟，阎昂未必肯做这等他看来极蠢的事，姜翟喝司祈的可能性最大，她和姜翟之间等爱恨纠葛如一团乱麻，司祈对她是忠心不二。
　　“这都一旬了，我们要不要去找找师傅和泽芜君？姜翟姐姐、叶哥哥，你说泽芜君那日代我中毒是不是已经..已经..”少辛担忧到带着哭腔的声音自堂内传出，这小丫头是极为担心云歌的情况，尽管云歌身为西荒第一妖医，她会因为中毒而倒地不起，这件事确实吓坏了少辛，怪不得少辛会担忧云歌已遭不测。
　　“你怎么这样想呢！她是谁！泽芜君！是救治了西荒万千妖魔的妖医，她可令重伤的妖魔起死回生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姜..魔尊您说是吧？”叶长庚的答话加重了音量，在元勍听来他极为不肯定地在尽力安抚少辛到情绪，他也没有答案，为令少辛相信自己他还刻意寻求阎昂的肯定，阎昂这家伙竟也在为她们守夜真是意想不到。
　　“不好说”阎昂诚实且冰冷地应道，元勍光是听到阎昂的声音也能猜到他的表情，身为魔尊他能够陪着叶长庚他们守夜已是十分了不得了，叶长庚竟还以为从他的口中会得到任何肯定的答复实在是低估了他的诚实。
　　“少辛你别哭！魔尊他说话本来就是这般冰冷，泽芜君她可是有师傅陪着呢！一定没有事”急吼吼地哄着少辛的声音与少辛的放声大哭在此时一同传出，诚实如阎昂，他是不会知道有些时候不做声比应答会好些的道理。
　　“你要去哪里？”冰冷地喝问在少辛的哭声与叶长庚的安抚声中传出，他这话是在问姜翟。
　　“与其坐在这里等她们不如去外头找找，兴许能够找到她们的下落，那日云歌中的毒很不一般，恐怕..”姜翟姜翟坚定地向阎昂解释着自己想做的事，元勍在此时感受到了云歌的目光注视，她亦不甚明了地看向云歌，她意识到她们再在外头听下去或许会听到一些她们不想听到的真心话。
　　“在她们回来前你不能离开吾的视线”阎昂强硬地吩咐着姜翟，用着那种没有商量的余地的语气。
　　“我实在不明白在她们离开后你让我们都呆在这里是为什么？莫非你有什么另类的打算？”姜翟质问阎昂的声音亦随之传出，显然姜翟是认为阎昂有不轨之心。
　　“我们进去吧！”元勍冲云歌提议道，她只觉得她们再不现身阎昂和姜翟就该打起来了，她虽沦为半魔还是心疼她这重起不久的屋舍，再弄塌了她们今晚就得以天为盖地为庐了。
　　“嗯”云歌轻声应道，二人一齐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