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花都开好了（白哉中心/主白绯）》绿桐

6、第 6 章

　　（八）
　　副官及三席请婚假，原本为接任务大户又爱揽别队工作的十三番少了两名主力，只得卸去大量任务，于是其余各番忙翻了天。
　　六番队自然难逃厄运。尤其是在志波海燕临休假前“尽忠职守”地勾了几十份待完成的任务指定转往六番队的情况下。
　　如果这算得上是当初由于对十三番副官不尊敬而得到的现世报，那么白哉也只好认了。他每日有出不完的任务，身为御用助理的绯真有时会跟上，有时留在队长室处理小山似的文件，一样忙得脸色苍白。

　　自那夜以后，白哉未曾再提起成亲一事。
　　果然是开玩笑而已。
　　绯真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觉是松口气还是失望。
　　接到紧急任务的时候，绯真正出神。匆匆收拾一下文件，提起斩魄刀出门。
　　[去哪？]
　　[流魂街，78区。]
　　不再多言，一路飞奔。

　　纠纷处理完毕，绯真远远地扫到一抹熟悉身影。
　　来不及多言，丢下同伴追过去，却瞬间失了那人的踪迹。

　　绯真心不死。这么些年寻寻觅觅，自始至终未见到过相似的身影，她坚信自己不会看错，于是连着在流魂街逗留两天，不分日夜走遍78区，挨家挨户敲门看人，连饭也顾不上吃。
　　终于还是没有找到。
　　第三日早晨回到六番队驻地的时候，绯真脸色苍白，脚步虚浮。

　　白哉在队长室召见她。
　　[你去了哪里。]
　　绯真端坐着，低头，敛去眼眶下沿的乌青色。[回朽木副队长，绯真去了戍吊。]
　　[那个小任务不需要那么久时间。]
　　[是的，朽木副队长。]
　　[你知道擅离职守违反队规。]
　　[是的。]眉头纠起来，宝石一样的眼眸黯了神色，莫名忧伤蒙上来，脸庞更加青苍。
　　[北上队长已下令，两日禁闭。]
　　[是，朽木副队长。]
　　绯真深深一鞠躬，起身。

　　[等一下。]
　　停步，绯真始终不愿抬脸。
　　[你多久没吃饭了。]
　　[……两日，朽木副队长。]
　　白哉绷着眼角。[先去吃饭。]
　　绯真沉默半晌，[是的，谢谢朽木副队长。]伴随话语逸出一声轻叹，温柔却哀伤。

　　拨弄着食物却食不下咽，绯真最终也放弃进食。
　　禁闭的两日，她靠着墙，望着小小窗户外苍穹蒙上灰色。
　　未亲眼见到之前，她本还可安慰自己妹妹也许已进入真央，不会在流魂街游荡，三餐不继。可她竟在78区看见长大的妹妹。虽然仅有惊鸿一瞥，但绯真坚信自己不会看错，那黑色眉目与自己像到足，她如何能认错自己。
　　往常温柔的笑容沉下去，回忆像不可抗拒的汹涌潮水灌进脑海，粗布衣，饿得走两步就昏倒的自己，在将还是婴儿的妹妹放在清冷街道的时候，那双颤抖不已的双手还有止不住的眼泪。
　　不过是一念之差。
　　当年她还年轻，受不了饥饿的苦。以为妹妹会得到更好的照顾，仓促间却想不到在流魂街转来转去也不过是从一个穷人之手落到另一个穷人之手。
　　如果，如果当初没有将妹妹丢弃，也许此刻她们会共组小家。

　　但她的一念之差，造就残忍。

　　心口翻涌起来的痛楚愧疚将绯真覆盖，她闭上眼之前，心中已有决定。

　　禁闭结束后隔日，绯真向队长递上辞呈，获准。
　　从别处得知消息的白哉召见了她，问起缘由，绯真默默流泪，泣不成声。

　　[所以你要回戍吊。]
　　[是的，朽木副队长。]
　　[辞了职你用什么养你妹妹。]冷冷的语调，一针见血指出问题所在。
　　绯真白了脸，有些激动。[绯真有手有脚肯定能做些什么，无论如何今次都绯真都不会丢下妹妹，如果……如果当初绯真没有丢下妹妹……]

　　看着端坐对面的人将脸埋进葱白双手里，泪水从指缝间渗出来打在地板上，白哉终于知道什么叫心疼。
　　傲如他，终于也要败下阵来。
　　否则怎么会记得一个笑容那么多年。否则怎么会将她给的糖存放那么久。
　　海燕婚礼那日与她提过成亲一事，白哉事后想不清楚那是否自己欲改变现状的举动，也许，心里他更渴望活得如海燕一般潇洒？白哉一直没能弄清楚，前几日略微与父亲提过成亲一事，自然是被驳回的。惯了不逾矩的白哉也作罢，然此刻他明白，那与海燕无关，白哉就是白哉，他有自己的背负也有自己的感情，而有些东西必须坚持了，即使逾矩。

　　[绯真，不要回戍吊了。那是个不适合人居住的地方。]
　　[搬到朽木家来吧。]

　　绯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离开朽木白哉的求婚已有几日，忆及当时自己的表现，绯真不由得轻轻叹气。听不出含蓄命令下的潜层意思，她还惶恐而有礼地鞠躬委婉谢绝他的帮助，可朽木白哉是谁，怎么会给她拒绝的机会。
　　后来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还是偶然来串门的志波海燕问起她日后的打算时她略略提了提，看着志波海燕目瞪口呆的样子才蓦然想起朽木白哉从来就不是个会为部下着想的人。终于明白的时候，她在海燕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微微红了腮帮。

　　妹妹的消息没有着落，她却要举行婚礼。这样矛盾的心情少有，让绯真在几日里消瘦下去。
　　六番队接到任务缺人手，其时浏览文件的绯真便被抓去当补丁，明日她便正式离队，这次任务权当为她的死神生涯画上句点。想想也不错，便带了斩魄刀与队友奔赴南流魂街。

　　彼时白哉跪坐于朽木家主屋。
　　夏季阳光成片铺进来，浅木色地板上蒙了一片薄薄的白，空气中细微颗粒上下飞扬。朽木当家看着自己的儿子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地驳回再次被提出的事情，从来不需他操心的儿子却第一次固执地端坐着不动，垂眉低眼表示尊敬，眉宇间的坚定却不容置喙。
　　[我记得与你说过这事与家规不符。]
　　白哉不动，[父亲大人，惟有这次我坚持。]
　　[娶一名平民出生的女子，有损朽木家声誉，再者她即便进了来，也有太多规矩束缚，她不定受得了。]
　　白哉不开声。
　　[平民有平民的生活方式，让他们活在那个世界也会舒服些。]
　　[父亲大人，只有这一次。]

　　僵持许久，这场对话终于在朽木当家一声苍老的轻叹中结束。
　　成全在朽木家终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过了当家一关还有众多家人的反对声浪，然一切在白哉的坚持中显得无力，到底也还是允了这门婚事。

　　结束一切的白哉赶回六番队，迎接他的却是绯真出任务受重伤的消息。
　　几个瞬步来到四番队，正好卯之花治疗完毕站起身，抬头看见他，眼眸里绵长温柔带上一点愁绪。不是治不好，只是身体上的损伤怕要长期调理才有望修复。
　　连卯之花都无能为力的事情，白哉自然也只能认了。
　　无论如何，绯真本也要辞职，身子若虚弱，在朽木家必定还是能得到较好的照料，康复只是迟早的事情。
　　那时候的白哉对此深信不疑。

　　绯真睡了两日两夜，醒来的时候睁眼便见到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白哉。细碎响声让白哉睁开眼，绷紧的眼角隐隐松一点。
　　绯真半睁着眼，别开脸去，声若蚊蚋。[对不起，白哉大人，给您添麻烦了。]
　　[没有。绯真，好好休息，身体好了就办婚礼。]

　　轻描淡写略去所有顶受压力的坚持，也轻描淡写对绯真允诺了一生。

　　盛大婚礼两周后举行。
　　在病榻上睡了一周的绯真难得脸色绯粉，头上别一朵黄花，笑得温柔幸福。
　　志波海燕在酒宴上将自己头号媒人的身份与功绩宣传了个遍，荣光无上。十一番的家伙借着这几分喜气在志波海燕的婚礼后再一次醉得七倒八歪。
　　久违的幸福在朽木家飘荡起来，连风都甜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