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许素 ...
-
壹蓝光下的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法语里是雏菊的意思，雏菊有初恋的含义。
玛格丽特也是小仲马笔下的那个风华绝代的茶花女，有着肮脏肉|体纯洁心灵的可爱的妓||女。
玛格丽特也是许素常去的酒吧之一，值得一提的是玛格丽特是家同|性|酒吧，隐藏在深夜的灯红酒绿里危险又迷人。
许素坐在吧台最里侧，这个位置方便随时离开，又带着防御性。
酒池里人潮涌动，距离暧昧且危险，大部分人都把情|欲肆无忌惮的盛在空洞的眼里。
肢体扭动着，心却死了。
许素抽光了一盒万宝路，烟蒂在玻璃皿里散发着微弱的火星，像一抹曦光。
她想起了陈厌欢。
属于她的那抹曦光，但也是荼蘼的火花，她没能耐捧住，也就落进了泥沼。
陈厌欢的电话如期而至，她握着手机，摸了摸口袋发现没有带多余的烟。
只能要了杯白水，手指一曲一伸敲击着玻璃杯。
“还在酒吧？”她的声音很平和，也很漠然，像是在问候花花草草。
“唔。”许素依旧敲击着杯子，低低地应合着。
“早点回来，我最近很忙，你回家的时候自己带菜。”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许素垂着眼，无声的的看着屏幕暗下去，然后又摁住home键，有些安心的确认这条来电记录。
一分十二秒，二十三个单词，四次间隔。
许素有些困倦，也有些满足。
她微微笑，棱角分明的五官都在海蓝色的灯光下柔和了。
起身准备离开时，扫视了一圈，吧台上的人都道貌岸然极了，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足够漂亮孤寂却有归宿的女人，也许是少女更合适，她也才刚满十八岁。
十八岁，是陈厌欢同她第一任女友分手的年龄，那个带着诀别意味的亲吻，成了许素心中伊甸园里的禁果。
贰绝对占有，相对自由
她比陈厌欢小四岁，她们是一个院子里的，同吃同住，理所应当的占据着对方。
是她单方面的以为占据了陈厌欢，但她忘了雏菊是会枯萎的，她尚年幼，这美自然不是留给她许素的，她只配看美人迟暮。
那些四月份一起吃的梨花糕，六月份一起喝的绿豆汤，七月份大大的绿条纹西瓜被切成两半，勺子大刺刺的插进红果瓤里，那些九月份偷偷摇下来的桂花，十二月堆的尖脑袋雪人儿都是她们两个的回忆。
谁也分不开那些张扬的笑脸和青涩的眉眼。
谁也别想分开彼此，包括她们自己。外人说“这两个妮子关系太好啦，简直是影子和光。”
一个人若是对另一个人太上心，这本来就不是好事。
陈厌欢从自己醺酒过度的母亲那里得来的最大的人生经验大概就是“世上本无序章也就避免了尾声。”
所以她活得阴暗冷漠，笑起来眉眼不动，虚伪得很。
可许素觉得冷冰冰又虚伪的陈厌欢是那么美好，值得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来宝贝着，比如鹿鼎记里的韦小宝，那时候韦小宝对双儿说“这个丫头是我的命根子。”
只有这样的好男人才能带给陈厌欢笑容吧。
笑容大概也是爱情的流露吧？许素想啊，陈厌欢也是她的命根子，她也要带给她笑容。
陈厌欢的名字老一辈的都说不吉利。
她却很讨喜，八面玲珑一个小人儿比她那个怨妇老妈讨人爱怜一百倍。
但是许素能看出她的笑僵硬又带着敷衍，难看极了，完全不快乐。
许素问她“你真的讨厌欢乐吗？”
陈厌欢收拾着草稿本，一只手撑在课桌上“如果有欢乐，那也只是暂时的，烟花易冷。”
她总是口不对心的笑着，厌欢，厌世，悲哀又带着怜悯的活在许素身边，活在那个一到雨天就起潮长苔的小屋里。
许素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陈厌欢刚上高一，她脸上的笑容似乎多了一些，有些雨后初霁的美。
许素在某次放学后悄悄绕到陈厌欢的学校后门，她以前总爱在这里买茶叶蛋，但这次她想看看谁把她最宝贝的陈厌欢惹笑了，她要和她讨教一番。
这可比茶叶蛋有价值得多，在心智不成熟的许素眼里陈厌欢是至尊茶叶蛋级别的，只看不摸。
陈厌欢踏着慢悠悠的步子，偶尔停步整理下被风撩起的长发，有男生在校门处窃窃私语，目光从她挺直的脊背，流连到白皙的小腿。
许素想起来她的老师的未婚夫也是这样打量女人的，这种眼神叫爱慕。
她觉得陈厌欢坠入爱河了。
她竟认为爱是一个人的事了，所以上苍让她孤独的爱着陈厌欢。
观察了好一阵子也不见得有人和她一路走在柏油路上，讨论着晚上吃啥，哆啦A梦放送到多少集了，一直都只有陈厌欢一个人，走在浅橙色的夕阳里。
她小跑两步迎上去“嘿！”
陈厌欢微微颔首，有几分疏离，她觉得许素太小了，还是个孩子。
看看她刚换完的白净整齐的牙齿，有颗小虎牙张扬的翘着，皱巴巴却舒适的蓝白条纹校服，让人有些眼花缭乱的苏格兰裙子。
还有那条幼稚的红领巾。这还只是个孩子，有代沟的。
许素毫无察觉，她依然絮絮叨叨的讲着自己的那个胖墩同桌追求那个有芭比娃娃全套的娇娇女，隔壁班的谁谁谁冒了青春痘了。
也是那些话题让陈厌欢感受到真挚的欢喜，可她不需要这样肤浅的欢乐。
所以她漫不经心的敷衍着，可潜意识里却把她的一字一句都记了下来。
许素离开后的多少年里，每个午夜梦回陈厌欢都想着她那笑意吟吟带着一团稚气的脸。
突然许素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呀，还是交到新朋友了？”
语气有些雀跃又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是怎么想到谈恋爱的？”陈厌欢单薄白皙的眼皮慢慢窄了起来，若有所思的模样。
“恋爱让人快乐！你最近眼睛都会笑了。”许素仰起脸，直视陈厌欢的眼睛回答说。
“笑不是用嘴巴吗？”陈厌欢看着她稚气未脱的团团脸，终于笑了。
“笑是发自内心的，而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许素又有些卖弄玄虚了。
后来她们一起看王家卫的《重庆森林》，里面有句台词念白是：有时候，耳朵比眼睛还重要，很多东西用耳朵听比用眼睛看好，一个人可以假装开心，但声音就装不了，仔细一听就知道了。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就像咳嗽一样，牵一发而动全身，瞒不住的，溢满在空荡荡的胸腔中。
朱已然也会忍不住笑吗？
陈厌欢想起了那个目光沉静，手腕纤细，指节修长的女生。
似乎一想到她就忍不住的胡思乱想，带着些甜蜜的又令人羞怯的感觉。
朱已然有次在下了晚自习，等到走廊的灯都灭了慢慢走出教室。
一片漆黑里，她用手拢着一星微弱的火光，四分之三的眼被火光照亮。
火光消失时，缕缕青烟也自她指间湮灭。
那一刻陈厌欢成了飞蛾，溺进了火海。
朱已然和陈厌欢四目相对时，就像是节气与月份的相遇，毋庸置疑的配搭在一起。
陈厌欢在她身上能看到那个对着空房子和神志不清的母亲时哭泣的自己。
朱已然在她身上也看到了伤痕累累又倔强丑陋的自己。
像是两只藏在暗夜的困兽，互相舔舐着伤口。
不容许对方先结痂，要留下血淋淋的，柔软湿润的伤口。
两年后的许素也看到了那个目光沉静的女生，在昏暗的巷子里与陈厌欢耳鬓厮磨。
朱已然那天穿着一件有刺绣的棉布开衫，露出瘦得凌厉的锁骨。
她修长的手覆在陈厌欢的眼上，陈厌欢紧紧的攥着这只手，像是攥着最后一根稻草。
她们的亲吻宛如一场舞蹈，引着另一个后知后觉的观众走上舞台。
她怔怔的举着冰棒，脑子里火山都喷发了。女生可以喜欢女生？可以吗？
原来可以啊。
那天起她仿佛偷吃了禁果一般，而陈厌欢是要惩罚她的上帝，朱已然就是那条冷漠的蛇。
十四岁的许素确定了自己是喜欢陈厌欢的，关乎于爱情，关乎于占有欲，关乎于性。
暗藏心事的少女时不时用清澈的眼瞧着那个总是笑得漫不经心的陈厌欢。
她想得到自己的爱情，必须先毁掉那个叫朱已然的女生的爱情。
可朱已然的爱情本就是和陈厌欢休戚相关的，许素还是固执的把爱情当成一个人的事了。
她真傻。
怎么摧毁呢？
这是个很缠人的问题，她还没想出对策时，朱已然就退出了这场博弈。
她厌倦了陈厌欢，厌倦了自己看到的那个丑陋的，需要别人施舍感情的朱已然。
陈厌欢听到分手的时候，比起心碎，更多的是可惜。
朱已然笑：“陈厌欢，你当真是不懂爱情的。”
爱一个人是舍不得与她分离的，也就舍不得和她在一起互相伤害。
她们交往期间，许素像个小影子，怯怯的跟着她们，像个守护宝藏的小海盗。
许素也问过一句无头无尾的话“为什么我不可以呢？”
爱情里从来没有可不可以，只有爱不爱。
陈厌欢分手的第二周终于妥协似的告诉了许素。
她觉得自己需要倾诉，许素那么单纯挺适合当个树洞的。
接下来的日子又不温不火的过了两年，陈厌欢上大学了，考的外地的，很远，也很热，据说一年四季都开着天竺葵。许素送她去的火车站，两相无言下陈厌欢道了句再见。
“你分明知道我喜欢你。还是要走是吗。”陈厌欢望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又将视线放到了黎青色的车站上空。
“分明是你毁了我。”她一字一句犹如杜鹃泣血。
陈厌欢想起了那个雏菊刚刚盛放的清晨。
眼前的许素如同参拜神明一般，虔诚的在她面前剖白自己的感情。
每个词都咬得严肃而清晰，是在做一生的准备。
她捧着自己的脸，一字一句情真意切“我喜欢你，陈厌欢。”
然后发生了什么呢？
意乱情迷下一个带着怯怯的缠绵的深吻？
是陈厌欢当的逃兵。
曾几何时，她居然一直畏惧着这一天的到来，却又渴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作者有话说第1章 许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