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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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院中的女管事，也被交代了阿蛮的身份。
身份低微的下婢不清楚孙家在北地代表的权势，可对于孙家抓人练灯油的事，却是如雷贯耳。
如今被分来伺候一位孙家的姑娘，更是惶恐万分。
此刻阿蛮想要出去，不仅不敢阻拦，还亲自执灯为她引路。
阿蛮纳闷这府中消息传得竟时如此快的吗？
她前脚才把那府君气的半死，后脚这些侍从便得了消息？
不然为何会这般惧怕她？
平老年纪大了，又自傲于自己孙家主门客的身份，并不把江城这小城的府君放在眼中，在阿蛮这脾气让人不敢招惹的家主亲女先行休息之后。
平老也不耐再和旁人虚与委蛇，明知道府君摆了洗尘宴，也半点面子都不给，直言自己年老体弱也要休息，直接带人离开府君私宅，去了本地豪族给自己在城中购置的大宅。
同样被扫了面子的桓昭却丝毫不恼，拉着面色难看的府君，去自己安置的院中小酌几杯。
桓昭这人上辈子跟着阿蛮去了汝南，在汝南王手下也是从小卒做起。
辗转多年终夺下皇位，在他废除人殉，以身作则严令禁止厚葬之风后，依旧能有一批不分身份贵贱也要誓死跟随的忠心臣下悄悄自戕殉葬，可见其对人心的把控。
江城掌控南下水道，虽然是做小城，却也不容忽视。
桓昭有意拉拢这府君，只是一个照面就将他的性子摸了七七八八。
这会儿不过随意引导几句，就让江城府君满腹怨气尽数化为了对桓昭的欣赏。
甚至撇开之前自己因为桓昭年纪小的看轻，大有将桓昭引为知己的架势。
可府君毕竟能从一介寒门爬上今天的位置，也不是好相与的。满打满算和桓昭认识也不过一个半时辰，就算聊得再投机，也不可能真暴露出自己对孙家的不满。
他虽不满与阿蛮今天说的那些话，可从平老都被这孙家三娘子噎得不敢不赔罪看来，他也明白恐怕这孙姑娘就是这般性子，换个谁都在她哪里讨不到好处。
这样一想，府君并没有非要和阿蛮计较的意思。
只是他对于平老，他却怨言颇多。
自己好歹是一地府君，平老只是孙家养的门客而已，竟然丝毫不将他放在眼中。
更何况平老来这，虽真正的目的是要接走那个被绑回来的小皇孙。
可为了掩人耳目，不引起各大豪族的注意，他打的旗号还是来江城买人给老夫人祈福的。
二房那位家主的胞弟染了花柳暴病而亡，使得孙老夫人悲伤过度，又病了好几日。
这事情北地豪族都只当笑话听着，只是听到孙老夫人抱病，那个大孝子家主又派人往江城来找人为老夫人祈福。
下面的百姓并不清楚其中关窍，可北地的极大豪族都心照不宣，不再关注这边的消息。
其中原因还是在于，十八年前先太子生死，北地内乱之际，从外域来了一位修习秘术的神僧，虽打扮得极其古怪，可一手起死回生之术，却着实令人信服。
其中最为轰动的就是十年前，孙家老夫人病重，大夫都说熬不过当年冬天。
谁料那神僧上门自荐，在孙家刀斧手的威胁之下依旧面不改色，不过两日就将老夫人救了回来。
只是说老夫人大限已至，若想续命需在开平的小天门山上为他修一座大寺，并为老夫人供奉一盏能延年益寿的长命灯。
这长命灯需八字与老夫人命星相合的童男童女，引血练油，为这灯续火，保住长明不灭。
这也酿出了当时震惊北地的惨案。
这事传扬极广，当地官员阻拦不得，怒而上告要求严惩孙氏。
可恰逢老皇帝病重，二皇子监国，孙家送的好处令他心动，更何况孙家是他倚重的钱袋子，一边只是几个区区庶民，孰轻孰重二皇子怎会不知？
事发之前就悄悄暗示支持自己的官员将事情压下，还令人将那几个连名官员叱骂一顿赶了回去。
领头的天门县甄县令见申诉无望，留下血书一封，自尽在公堂之中。
左等右等，等不到那几个冒犯自己的官员上门赔罪的孙家主闻讯之后，还假惺惺掉了几滴泪，说了句：“甄兄对我误会颇深。”
谁料第二日，几个联名上书的官吏及家小就尽数死于非命。
事涉官员本该严查，老皇帝虽是病重却还未死，若这事被捅出，北地上下都会被他清洗一遭。
可隐于背后的四皇子，却觉得这是个能让他平反之后，扳倒二皇子的好把柄。
于是派人将甄县令独子手中的血书骗走，涉事几个认证都捏在手中，暗地帮着二皇子掩藏消息。按兵不动，一等就是十年。
因为镇守北地，职位最高的大都督桓将军借此从孙家狠狠地敲了一笔，也就此作罢不在追究。
孙家从此在北地就没了顾忌，每年要给老夫人的长命灯续油，孙家虽然不会如同以前那般直接派人去庶民家中掳人，却也依旧再让各地府君帮他们找适合的童男女，以各种名目将人带走。
刚开始或许有人或许还会被这些手段蒙混，可次数多了，也就察觉了其中蹊跷。
哪城府君、县令突然下令要寻孩子，这都是会被心知肚明的百姓偷偷戳着脊梁骨骂他祖宗的。
江城这府君好钱好名，最爱在外营造自己的好名声。
若只是敛财也就罢了，可这次平老让他去找人，不说江城百姓，就是平日和他交好的江城本地家族，都会对他不满。
要知道前几个帮着孙家抓人的府君，现在都还会被不要命的游侠儿当街刺杀。
虽然出行排场极大，护卫众多，可也禁不住有脑子不好使的游侠儿接连上来送死不是？
他拉着桓昭闲聊，酒过三巡大吐苦水。
若说真和桓昭那么投机是不可能的，桓昭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只是想要掌控住江城要地，就必须从府君下手。
这江城府君滑不溜丢，看着愚笨实际上涉及利益，真是寸步不让。
桓昭想要他把能便宜行事的权利亲自送到自己手上，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勾起江城府君对孙氏的不满。
这一点阿蛮给他带来了意外之喜。
有了先前在阿蛮面前，在平老面前的几番压制，再加上桓昭不着痕迹的煽风点火。
因为尺度把握的极好，就算挑拨之言也恰到好处。
江城府君不仅没有怀疑桓昭的用意，反倒觉得他在京都长大，虽有手段却到底心思不深。
他本还犹豫自己若是挑拨这孙郎君接下孙家这破差事，会不会被人看出？又或者这孙郎君能力不够，办事出个差错！
不仅自己不能把烫手的山芋扔出去，还又平白得罪孙家。
可被桓昭这样一说他越发不想掺和进这孙家的破事里，自觉看透了桓昭，放松警惕的同时心中也下定了决心。
他一会儿感叹自己平日料理政务艰难，一会儿数落臣下办事不利。
在桓昭几番安慰之后，他才醉意朦胧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拉住桓昭的衣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自己虽想帮老夫人寻到合适的祈福之人，立下大功让孙公另眼相看，却苦于有心无力。
“还望孙郎君助我！”
他算准了桓昭年少，必定心高气傲。且还只是一个才回北地，想要入族归宗的外室子，定然是立功心切的。更何况一路上他都与同样在京都常住的孙三娘，对找人背后的隐情必然了解不多。
只要能利用这小子有意讨好孙家主的心思，把找人之事推到他身上，这黑锅甩出去。
反正找人抓人的都是孙家人，和他一个小小江城府君有什么关系？顶多是为他们行了个方便罢了，就算有好名的游侠儿有心为苦主出头，也追究不到他这个府君头上吧！
他却不知道桓昭也已经张开了一张大网，只等他深陷其中。
阿蛮去找桓昭走了半路又意识不对，桓昭这厮可不同与顾临沂，脑子一会儿好使，一会儿不好使的。
他若是不愿意，谁能算计得了他去？
自己从小没少针对这厮，算计那么多次，哪次看他成功出过丑？
想通其中关节，阿蛮登时就不想过去了。
桓昭那般作态，指不定又是在骗自己。阿蛮可没忘先前自己猜到桓昭发现天道时，试探桓昭的看法。
这厮可是要把天道骗进来杀的。
谁知桓昭是不是记恨他被自己咬了一口，想要把她骗过去打一顿出出气？
阿蛮寻思着，自己要是被人给咬了。
定就会把那人套麻袋好好教训一顿，以己度人，桓昭八成也会。
阿蛮想通这一点，立刻心生退意。
只是徐宛还跟着，突然出尔反尔会不会让人看了笑话？
正在阿蛮纠结之时，长廊外精心修剪的桃林之中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女子若有若无的呜咽。
夜晚凉风吹过，长廊上悬挂的灯烛摇曳，这条通往客舍的长廊所处本就偏僻。
随行的侍从都是面色一白，那女管事想起孙家在北地犯下的那些骇人听闻的血案，只觉寒毛乍起，惊恐的回头看向阿蛮。
徐宛也是脸色微白，她跟着流民走了许久，最怕听到这种声音。
阿蛮倒是没想那么多，秀眉微扬不耐烦提声道：“出来！”
“大晚上你守在这嚎什么嚎！也忒难听了！”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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