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重来了》三仙同

31、第三十一章

　　他又在“走神”了。

　　太宰治现在已经能清楚地分辨出比留间奏多真走神还是假装的状态。
　　只要一想到少年现在正和某个他不知晓的存在，有着比和他自己还要亲密的联系，太宰的心里就一阵怎么也抑制不住的烦躁。

　　薯片被他咬得咯吱咯吱作响，车厢里坐在太宰治附近的人都已经开始朝他看了，偏偏就坐在边上的比留间奏多像是毫无所觉一样。直到前座的人回过头来，礼貌性地提醒了一下，比留间奏多这才意识到。

　　他歉意地冲那位乘客笑了笑，随后看向发出怪声的太宰，小声询问，“怎么了，太宰？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平时一直都很乖巧的太宰治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失礼的事情，比留间奏多更倾向于小孩这是在引起他的注意。至于为什么要引起他的注意，他就只能猜测太宰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只能说前半部分猜得很正确，后半部分八竿子打不着。

　　太宰治顺势而为，柔弱地靠在了比留间奏多怀里，“哥哥，我头疼。”
　　他本来看起来就不如同龄的孩子健康，装起病来简直就是如鱼得水，几乎没怎么表现就让奏多相信了。

　　“头疼？我看看。”比留间奏多伸手探向了他的额头，“是不是感冒了啊？”他后来又怕手的感知不准确，就自己凑过去了，头抵上太宰的。

　　一时没有准备的太宰被他捉了个正着。即便是比留间奏多，他也没和对方有过如此亲密的距离，小男孩一下子脸都红了起来，温度肉眼可见地攀升。

　　“好像是有点热啊……”丝毫不知道太宰这是害羞的，比留间奏多真以为对方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着凉了，内心有些担忧，“要不等会儿我们就在下一站下车好了，我带你去医院里看看。”

　　“不、不用这么麻烦了。”太宰治只是想把比留间奏多的注意力抢夺回来，怎么可能会多折腾这么一下，于是又说道，“我就是感觉晕乎乎的，睡一觉就好了。”

　　“真的吗？”奏多不放心地问道。
　　“真的，真的。”太宰连连点头。

　　“那行。”比留间奏多蹙了蹙眉头，暂时妥协，“要是等你睡一觉起来之后，感觉还不好的话，你可就不能再硬撑了，必须得和我去医院。”

　　“好。”太宰答应得好好的。
　　但他当然也知道，他根本就没生病，医院肯定是不用去的。

　　“那你睡吧，我就在旁边看着你。”比留间奏多想脱下自己的大衣，给太宰当成被子盖上。谁知却被太宰给阻拦了，小男孩脸蛋红扑扑的，神色罕见地扭捏起来。
　　“你能……”太宰的声音似有迟疑，“抱着我睡吗？”

　　“抱着？”比留间奏多一愣，随后揶揄着把人从隔壁的车座上抱起来，放入自己的怀里，“这是什么意思？果然生病中的小孩子，都更喜欢黏着家里的大人吗？”

　　太宰治没有反驳。比留间奏多的怀抱温暖极了，他从来都不喷香水，身上只有淡淡的薰衣草的香气，是他常用的洗衣液的味道。在这样的味道包围下，原本只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的他，竟然真的在不知不觉当中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太宰治再次醒来的时候，只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鼻子也仿佛被什么东西堵塞住了。他闷得难受，只能张开嘴一点一点地呼吸着。耳边的说话声断断续续，他隐约感觉到是比留间奏多在和另外一个人说话。

　　……是谁？
　　他试图睁眼，只看到了灯光下两个模糊的影子。

　　“他现在怎么样？”比留间奏多看向面前的护士。
　　太宰治真正烧起来是新干线快要到东京站的时候，当时也没办法停车，奏多只能暂时找乘务员要了他们自己备用的感冒药。本来是想喂给小孩吃的，但太宰睡得太熟，一直到车到站了他没能找机会把药喂了。

　　比留间奏多想了想，下站干脆直接打了辆车，直奔医院。
　　医生给看了看，说要输液。

　　他就干脆在医院里交了一个晚上的病房钱，准备和太宰在这里休息。

　　护士把输完的液瓶取了下来：“烧已经退了，今晚可以多观察着一点。一旦有想复返的情况，立刻来值班室里通知我。”
　　“好的，麻烦你了。”

　　比留间奏多送走了护士，回来之后才发现躺在床上的太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此时正静静地盯着他看。

　　“你刚刚发烧都吓到我了。”比留间奏多坐到床边，“直接烧到了快四十度，好在现在是已经退下来了，不然我真怕你人都要被烧傻了。”
　　“现在还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饿不饿？我晚上点了一份粥的外卖，特意给你留的。病房里正好有微波炉，饿的话，我现在给你热热。”

　　太宰治迷迷糊糊的脑子终于有了点清醒。
　　谁能想到他随口扯的一个慌，竟然真的成为现实了。

　　没什么胃口的他摇了摇头，虚弱地翻了个身，给病床空出一点位置。
　　他醒来的时候看到了对面的时钟，已经是夜里两点了。猜到比留间奏多忙活到现在肯定觉都没睡，他拍了拍床上的空位，“奏多哥哥，上来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我在旁边趴着睡一会儿就行了。”比留间奏多拒绝了，他给太宰扯了扯被子，“真的不饿？要不还是喝点粥吧。”
　　“那我喝了，你就在床上休息？”太宰治讨价还价。

　　比留间奏多一愣，好笑地看着他，“还学会谈条件了？”
　　“行，你好好吃饭，我就在床上好好睡觉，这样可以了吧？”

　　他站起身来，把那碗已经凉透的粥放进微波炉里，橙黄色的光照得他整个人好像加了层滤镜一样的柔和。
　　太宰看得一时失神了，突然，一个他记忆中从来都没有过的场景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比留间奏多愧疚地和什么人说着话，说着说着，还走上来给了那人一个拥抱。
　　他想走近一点看青春那个人是谁，然而那个人就是背对着他，始终不肯露出自己的脸。过了一会儿，那个人似乎是动了一下，太宰治终于看到了一张侧脸，一张极为熟悉的侧脸。

　　那个人好像是……他自己？
　　虽然容貌看上去比他现在的年龄大了一些，但太宰可以很确定，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画面不过是几秒钟的场景，但却在太宰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并不认为那是自己对有关于他和比留间奏多未来的幻想，因为刚刚画面里的比留间奏多容貌几乎和现在一模一样。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意外地觉得，那个画面真实极了。

　　就好像，他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样。

　　太宰治的思考很快就被微波炉结束工作的“叮”的一声打断，比留间奏多端着热气腾腾的米粥回来。他支起床上的小桌板，看着太宰一口一口地把粥喝完。

　　等到太宰吃完已经是两点半了，小孩动作优雅地擦了擦嘴，随后把视线投向了床边的比留间奏多，示意对方该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奏多失笑：“知道了，我先去把碗刷了。等会儿就回来了。”

　　太宰躺在被窝里，没过两分钟，被角吹进来外面的一阵冷风。比留间奏多微凉的身体已经躺在了他的身边，“好了，现在放心了吧？快点睡吧，时间不早了。”

　　被窝里多了一个人，温度也好像随之上升了不少。

　　比留间奏多像是一个天生的小火炉，躺在那里什么也不动就已经很吸宰了。从始至终都手脚冰凉的太宰治，没过多久人就已经滚进了他的怀里，原本因为睡得不舒服而蹙起的眉头也舒缓了几分。

　　一夜好梦。
　　第二天，太宰治醒得要早一些。

　　没了晚上生病时的无力，他现在整个人可以说是精神焕发。除了身上因为发烧出汗而有点黏腻腻的，其他的和平常也没什么区别了。

　　太宰醒过来没多久，比留间奏多也有了动静。意识还没怎么清醒的他，先伸手摸了摸眼前小男孩的脑门，又拿自己的额头碰了碰，感觉一切正常之后，他终于把那口气松了下来。

　　一个小时后，两人坐上了回高专的公交车。
　　听说这两天五条悟和夏油杰都在学校，他们回去的话应该正好能赶上，和这两人见个面。

　　比留间奏多一手拖着行李，一手牵着太宰，没碰上这两个人，倒先在校园里撞见了新来的两位学弟其中的一个。他一开始看到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纳闷高专怎么会有陌生人进入的，还是对面的少年先叫出了他的名字，他才隐约意识到的。

　　“你就是比留间前辈吧！”灰原雄一个健步冲到了奏多的跟前，“真是久仰大名了！昨天听说夏油前辈你要回来了，我就在一直在期待和前辈你的见面呢！”

　　“啊……”比留间奏多的一只手被握住，那只手拖着的行李也被对方给拿走。一时间，他被灰原雄身上表现出来的热情整得无所适从，“你是灰原君？”
　　“的确和悟说的一样，一见面就能知道你是谁了。”

　　“抱歉，是我太热情了，吓到前辈了吗？”灰原雄松开手，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不过五条前辈竟然和你提起过我吗？真让人意外啊。”
　　“嗯，和我说过一次。说你和你同级的那位，可以说是性格完全相反的另一面。”

　　“七海吗？我们的确性格差别很大来着，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们两个的关系依旧很好的哦！”
　　“说起来，这位小弟弟是谁啊？前辈你的家人吗？”

　　新来的灰原雄还并不清楚太宰这个在高专的特殊存在。

　　“是我弟弟。”比留间奏多简单介绍，“他情况特殊，简单来说就是和我们一样。但因为年龄太小了，校长同意他和我住在一起，但暂时不用成为咒术师。”

　　灰原雄很懂地点了点头，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前辈一路上辛苦了吧？都怪我还要拉着你聊天，你现在肯定是想赶紧回宿舍休息的。”
　　“我送你们回去吧，正好我现在也没有事。”

　　他热情得比留间奏多根本没插到话去拒绝，三个人一路热热闹闹地回到了宿舍楼。
　　基本上都是灰原雄在说，比留间奏多和太宰治两个人在听。等到他们回到屋里，关上门，奏多忍不住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个后辈的热情……”已经远远超过五条悟的描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