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求》青菱菩萨

60、第16章 父亲母亲（三）

　　龚家宅院的大厅里，龚止戈高高抬着下巴坐在上首，下面依次是秦小莲、龚栖枝、楚留香，以及半阖着眼打瞌睡的乔乔，龚七香微微有了转醒的迹象，已经被下人带回房里休息去了。
　　龚止戈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下堂上，身体轻微发抖的小妾，冷声道：“范玉荷，你可知错？”
　　范玉荷没有抬起头来，却也不说话，死死地咬住了下唇不肯开口，只是身体依然微微颤抖着。
　　“说话！你这从小把你拉扯大的奶娘不是很会训人吗？你怎么不说话了？！”他愤怒地将一个茶盏砸在了范玉荷和林嫂面前的大理石地板上，一直不肯说话的堂下二人和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的乔乔周身猛一个激灵，前者二人朝后避了避，一个倏地睁开眼来迷茫地看着堂上发生的事。
　　“你还敢躲！”龚止戈倏然站起，大步朝范玉荷走去，一把提起了她的衣襟怒等着她。
　　“龚止戈，你当真是老糊涂了不成！！”久不开口的范玉荷忽然昂起了脖子，竭声嘶叫道，她狠狠挣开有些错愕的龚止戈的手掌，退后两三步指着秦小莲，“你以为，吵着闹着要分家的就只有我一人是不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若非她们也有这样的意图，我一个人，要分什么家！！”
　　因为心中激动的范玉荷面颊通红，眼泪蓄满在那双眼角处微微长出了些许鱼尾纹的眼睛里，她死死盯着这个自己嫁了二十年的男人，她了解他胜过于了解自己，可他呢？他除了整日在外头带兵打仗，回来的日子没有几天，即便是回到家中，也是随便找个女人抱进房就好了，家中的事他从来都是不闻不问。
　　大夫人自己无所出，早在十几年前就自主在她屋子后边建了个佛堂，不再问家中事务，这些年来都是她一人勤勤恳恳地打理着这个冷冰冰的家。她付出了多少？得到的回报又是多少？难道就是这样被几个其他的姬妾指着鼻子叫骂，再被丈夫恶狠狠地摔到堂下，提着脖子任人笑话吗？
　　“你这个贱人，还敢顶嘴！小莲和夷儿两个都不是善妒之人，也从不争宠，你以为我都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吗？排除异己，提携外戚，然后现在还想把我龚家变成范家吗？！你……你看我不打死你！！”龚止戈怒极，重重一巴掌挥在范玉荷右颊上，后者直接被他拍出了数米远，狼狈地跌倒在地上。
　　范玉荷多年操持家务，但同时也注重保养，她红嫩的脸颊上很快高高肿起一大块淤青，配上她疼得龇牙咧嘴的表情，显得狰狞且可怕。
　　嗬嗬嗬嗬，范玉荷无声哑笑，惨然地看着这个与她相伴了近二十个年头的男人。原来他是那么的“了解”秦小莲和黄夷儿，原来他也是那么的“了解”她。她们不善妒，她们知书达礼，就她一个是个虎姑婆，她张牙舞爪，她善于挑唆事端！
　　她曾经何尝不是个名门闺秀？她也曾经知书达礼，温婉贤淑，可是知书达礼、温婉贤淑有什么用？能用来操持家务么？能把府里上上下下治得服服帖帖，管理得井井有条么？能在外面与其他家族的美眷聚小会时给自家男人争光么？
　　若不是为了这个家，她何苦把自己变成一个心府深沉，斤斤计较的女人？若不是家里没有一个好的帮手肯来帮助她，她又何苦放弃了能丈夫的疼爱的小鸟依人，而让自己成长为一个能够独立持家的女人？
　　可到头来，原来自己所付出的一切，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一种争权夺势的手段，是一个要闹分家的有野心的预谋？
　　哈哈哈哈，她从来没觉得这个世界有这样可笑过！
　　这堂上的人，除了自小把她养大的林嫂，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他们都在看她的笑话，看她如何从一个高高在上的龚家女主人变成一个下堂妾！
　　不！她不是个可以任人宰割的弱质女流，从来都不是！就是她死了，也得拉个人垫背！
　　范玉荷忽然猛地一扭脖子，带着些许诱惑的笑容，看着连皱眉头的龚栖枝，柔声道：“栖枝，你知不知道当年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刚刚还沉浸在父亲和二娘之间的诡异气氛中的龚栖枝听到她的话，一下回了神，他想起了爹爹和家里的姨娘们都说过的话——她娘的身子自幼便不好，在生他的时候就难产而死了。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想到这里，心中陡然一惊的龚栖枝连忙问道：“二姨娘，你说什么？我母亲她是怎么死的？”
　　“你娘她嫁过来龚家之后很久很久，一直都没有怀上孩子，再加上她素来身子疲弱，所以那时候我们心里也都没什么。可后来忽然有一天，她竟然有了孩子了，我想，那时候除了老爷是高兴的，其他人心里都不这么想吧！我们这些妻妾就不必说了，嫉妒是肯定的……”
　　“你可别把自己心里的那一套搬在小莲和夷儿身上！”听到这里，龚止戈冷哼了一声。
　　范玉荷冷冷笑着看了他一眼，没去理他，又对龚栖枝道：“即便是你娘，心里头也不是那么高兴的。”
　　“为什么！”龚栖枝失声叫道。那是他的娘，她有了她和丈夫共同的孩子，为什么不高兴，为什么不快乐？难道，她不想要这个孩子么？
　　一直盯着龚栖枝的表情看的范玉荷似是看透了他的想法，轻轻点了点头道：“没错，那时候你三姨娘秦小莲只有一个女儿，而刚嫁进龚家的黄夷儿更是不可能有孩子，至于我，虽然已有了个龚家长子，但如果再出现一个可能危及他地位的儿子出来，心里也是不平静的！那时候，有多少人盯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啊，你娘是个聪慧的女子，她当然清楚这时候怀上了孩子意味着什么，所以她担心了，她害怕了！她甚至想……除掉这个孩子！”
　　就跟她一样，为了保住自己在龚家的地位，不惜牺牲一切！只不过，她比她更残忍，竟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肯舍弃！
　　“不！！”龚栖枝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向范玉荷跑了几步，又很快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捏紧了双拳，两眼通红道，“不会的！我娘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不要我的！否则，否则我怎么还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对，这就是我下面要说的，你三姨娘，秦小莲她的聪明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