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书肆》曲色

7、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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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是个新鲜主意。”三爷略一思索，道“为什么要不谈国事？”
　　“三爷见多识广，这其中道理恐怕比我更清楚。”先拍拍马屁，“我只是一个平民百姓，社会稳定，吃的饱穿的暖就是我最大的追求。至于政见如何，这恐怕不是我这个平民百姓所操心的问题。况且谈论政治多为当官者所忌，万一扣个妖言惑众的大帽子那不惨了。若三爷想办个民间官报，也不是不可。”
　　“我倒没这个心思。”三爷摆摆手，撇清道，“听你说起来这报纸倒是蛮有意思的。只是不知这报上的内容从何而来呢？”
　　“可以刊登一些征稿启示，鼓励些有学识的书生写稿件。稿件一经录用，随即发放稿费。当然，也不是什么稿件都可以采用的。需要订立一些标准，要符合我们报纸的风格。”回想起以前报纸的一些做法，苏青又道，“具体怎么操作，我也是门外汉。三爷若需要把报纸办起来，还是要找些务实有学识的人，老学究就算了。”

　　喝了半蛊热茶，小二终于把菜端上来了。红黄绿，颜色看起来蛮漂亮的。她尝了下，甜的，咸的，清淡的，说起来这几道菜做工也算一流，任何一道菜对她这个常年吃青菜萝卜的人来说都是大餐了。
　　“苏姑娘，这几道菜不错，你尝尝。”三爷用勺子舀了碗汤，递给苏青，“这鱼汤味比较鲜美，是我比较喜欢的一道菜。你也尝尝。”
　　“谢谢。”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三爷手中的碗，“您也吃，我自己来就好了。”喝了口鱼汤，真鲜。不禁又舀了些鱼汤放进自己的碗里。“这汤不错。说到煲汤，闽粤一带的汤算一绝了。我最喜欢他们的粥和煲汤。海带排骨汤，金针菇豆芽鸡汤，冬瓜鱼丸汤。他们煲汤放的辅料极少，极为清淡。至于粥类，更是一绝，银耳薏米粥，皮蛋瘦肉粥，鱼片粥。每一道粥都极讲究，煲的时间长。若有机会，真想尝一尝啊。”
　　“听苏姑娘这么一说，似乎是人间美味。”三爷掩下心底的怀疑，这苏姑娘出生乡野，怎么也不像是去过闽南地区的人。看她说的坦然，也不像是说谎。还有，她说的报纸，他走南闯北，大江南北可以说都去过，也没听说有这么一种小报。她从哪里知道呢？“苏姑娘可会做？”
　　“汤类的勉强会点，煲粥很复杂，我就不会了。”煲粥，还要有煲粥的器具。当初，她嫌那些东西太麻烦了，就没去学。偶尔也就去外面尝尝鲜。不过除了粥，广东一带的糖水她也是很喜欢的。想当初，初到深圳，同租的女孩请她吃糖水。她就纳闷，糖水有什么好吃的。红糖加白开水，这也算一道甜点？进了店，才知道这糖水只是一种总称罢了，种类可多了，比如绿豆汤，红米粥，桂圆八宝粥，莲子糖水，各式水果。她最喜欢的是红米粥加八宝粥。甜甜的，凉凉的，是夏天消凉解暑的最佳饮品。
　　她吃了几口，就有些饱了。平时，这些菜，任何一道端出去都是美味，可凑在一起，就有些腻了。
　　“怎么吃的这么少，不合胃口?”三爷见她放下筷子，问道。
　　“不不不，吃饱了。”她连忙摆手道，“您看我这身材，是属于客气的人吗？不过，这几道菜虽好，但大多清淡，吃习惯了还好，不习惯的人恐怕会觉得寡淡寡淡的。若来几盘麻辣的菜，大概会让人更有食欲。”
　　“苏姑娘这个想法好。”三爷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砌上一壶茶，“听苏姑娘的意思，好像不打算自己开店。若我近日在临安开一座酒楼，苏姑娘可愿意来帮我？”
　　“我？”苏青指指自己，有些意外，“三爷，跟您说实话吧。若不是为了生存，我基本不会动手做饭。做饭太麻烦了，买菜洗菜，做饭，有时候辛辛苦苦做完一顿饭，到吃的时候已经累饱了。看着桌上有满桌好菜，自己却一点胃口都没有，那种感觉太憋屈了。我爱吃美食，但前提不是我自己动手做。”
　　“苏姑娘恐怕误会我的意思了。”三爷道，“我并不是叫苏姑娘去厨房做菜，只是想请苏姑娘帮忙经营。听苏姑娘的话，似乎对经营酒楼有些心得。若苏姑娘能帮忙，我这酒楼要在临安城立足，胜算似乎更大些。”
　　“承蒙三爷看的起。”苏青坦诚道，“我没经营过酒楼，那些心得只是在书上看的，若三爷瞧得上眼，我可以提些点子供三爷参考。我瞧三爷身边的陈先生颇有些城府，您交给他打理大抵是不差的。”
　　“若姑娘不愿意帮忙，我也不勉强了。但有一事还请姑娘答应。”三爷停顿了片刻，“我想要姑娘制作泡菜的方子，不知姑娘可愿意出售？姑娘不必担心价格，只要姑娘肯卖，多少我都乐意买。”
　　“多谢三爷。这事可否容我回去考虑下？”

　　这制作泡菜的方子，在现代随处可见，网上一搜一大把。她也没想私心收藏。只是眼下，她还找不出更好的谋生手段，也只有靠它维持一段时间了。若是卖出去，得了银钱，暂时可以生活无虑。往后呢？
　　她记得身边的很多朋友对她说过，她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魄力，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瞻前顾后。退一步说，这也是她的优点。可是，也是这种性格，让她白白错失了许多机会，工作了好几年，还是一个普通职员，没法在事业上更进一步。
　　如果，她拼力搏一搏，会不会有更好的结果呢？
　　她反反复复地想。赌赢了，她可以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一辈子就窝在这小铺子里卖面条，她是无论如何也不甘心的。她不求大富大贵，也不想这样辛苦。赌输了，也就一无所有，重头再来。比起现在好像也差不了多少。反正也就一个人，怎么过都是过。
　　也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只是卢嫂那里怎么说呢？她眼下的生意多依赖于茱萸和泡菜，若是没有了这些，她还能有多少生意？先探探她的口气吧。

　　晚上，清完帐，把这事和卢嫂略提了提。果真，卢氏叫起来，“什么，你要卖方子？卖给谁？多少钱？我的铺子怎么办？”
　　“价格还没谈好。”她捂着发麻的耳朵道“我这不是先问问你的意见吗？”
　　“不行。你不能卖。”卢氏蛮横地要求道，“你可不能只顾你自己啊。当初要不是我收留你，让你在面条里加辣椒，你能有今天吗？苏姑娘，你发财了可不能忘了婶子我。”
　　“我这不是和您商量着嘛。”她拉着卢氏坐下，“咱们店里的生意如今虽好了些，养活我们几个不是问题。只是坤儿要上学，长大后要娶媳妇，这点钱是远远不够的。我也想给自己攒点私房钱。如今这方子还没传出去，还能值点钱。只是这方子也不是很复杂的东西，费些功夫总会有人琢磨出来的。趁如今还能卖几个钱，我不想浪费掉。婶子你若想继续用，我就跟买家打个商量，继续提供给你辣椒。你看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要我花钱买？”卢氏嚷嚷道，“这不是你的方子吗？苏姑娘，做人可不能这样心黑。”
　　这是什么话？她怎么就心黑了。“婶子，您之前也是买的啊。虽然没有直接给钱，但是您赚的钱分了一半给我。这其实是一样的啊。”
　　“这怎么一样，我当初可没花钱。往后我也不会掏出一个子来。”卢氏拍拍桌子，吼道，“有你这么做人的吗？心眼坏透了。真看不出来啊，看你老老实实的，一肚子坏水。我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这样一个人呢？”卢氏边说边发出啧啧的感叹声。
　　娘哦，到底是谁倒霉。她怎么就碰上这个一个拎不清的。看这卢氏的表情，肯定不会善了。她怎么会一时头脑发昏，想起和卢氏商量呢？
　　卢氏大概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心虚了，更是大声说道，“苏姑娘，我当你是自己人。这事今天说说就算了，方子你也别卖。咱们现在过的不是挺好的吗？你要是真卖方子，我没不反对，但是你也得分我一半。要不是我，你那些东西还不知在哪发霉呢？”
　　哎呦呦，这是什么话？不出一分力，还要分一杯羹。敢情她遇到了抢劫犯。
　　“若不是我的辣椒，你铺子里的生意能那么好吗？别一口要不是我，你就怎么样的口气。我虽住你这，但也交了房租的。我并不欠你什么。婶子，我感激你当初同意和我合伙做生意，但一码归一码，生意我们可以继续做下去，方子我也会卖。”
　　“不行。”卢氏强烈反对道，“你把辣椒卖出去了，我还有什么生意可做？”
　　“卖早点并不只有面条可以卖。你信的过我，我可以教你卖一些其它的东西。但是做的好不好，还要看你的手艺。”
　　“好吧。”卢氏勉强让步。她知道再争下去，也自己占不了多少便宜，先前的胡搅蛮缠只不过是为了争取更多的利益。

　　打发走卢氏，她躺在床上，闷闷地想着。
　　卢氏是个不好想与的人，长期在这里住下去也不是办法。得赶紧找栋房子搬出去。
　　之前看过的那栋闹鬼的房子，院子挺宽敞的，才四百两银子。
　　这数字，虽说对她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但买那么大栋宅子，真的很值了。若不是闹鬼，估计要上千两银子。那么多银子，她去哪找呢？
　　方子是打定主意要卖的，但这个方子值四百两银子吗？
　　先探探三爷的口气，尽量朝四百两银子靠近吧。如若不然，再给他出几个点子。酒楼不是要开张么，不是要吸引客人么，宣传怎么可以少呢？
　　嗯，嗯，嗯。不管是骗也好，抢也好，先把宅子买了再说吧。

　　至于答应卢氏的早餐，她想起重生前的生活。
　　工作后，她还是吃食堂，周末自己做，打打牙祭。食堂的早餐，周一到周五，吃的都不同。面条，包子，馒头，油条，稀饭，鸡蛋，豆浆，蛋炒饭轮流换。遇到不想吃的早餐时，她会在外面买一个面包，一瓶酸奶，有时候吃煎饼。
　　这些早点，多数这里有卖的。自己做，也没那手艺。面包牛奶，倒是罕见的东西，但自己并没能力做出来。鸡蛋？是个好东西，营养丰富，做法也多种多样。煮蛋，蒸蛋，煎蛋。这些她都不喜欢吃。倒是茶叶蛋，隔断时间她会买几个打打牙祭。
　　有次看了篇小说，女主用茶叶蛋吸引了周围一大群人。结果那一集的剧情读者极少讨论，倒吸引了一堆爱吃茶叶蛋的人的激烈讨论。她瞧那些方法也不难，到周末的时候，买了两斤鸡蛋，按照网上教的方法，也做了起来。不过，那次盐好像放多了，茶叶的香味也不浓，算是失败之作吧。后来，她就没动手做过了。
　　虽然那次没做好，但大致方向她是知道的。只要多加控制辅料的添加，应该不成问题吧。

　　说起茶叶蛋，她又想起一种吃的零食来，五香毛豆，五香花生。花生是外来物，这时候应该还没有传入。但黄豆是本地产物，七八月份就可以摘了吃了。在她家乡，毛豆基本上都是剥了壳，用油盐炒着吃。这连皮一起煮，她还是上大学的时候才见到。同宿舍的人都爱吃。后来工作了，才发现满大街的都在卖这个。它的做法和茶叶蛋很类似，主要是把佐料的味道浸到毛豆里去。说起来，毛豆的做法更为简单。
　　这拿去当零嘴卖，销路也不会错吧。

　　还有呢？她绞尽脑汁回想。
　　上学时，她在成都过的。每到周末，她和几个室友就到北门去吃砂锅米线，各式炒饭。她记得有家卖炒饭的店，店面不大，但生意特别好。每次去都爆满，店铺外面临时放的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它家的炒饭特别好吃。鱼香肉丝炒饭，鸡米芽菜炒饭，扬州炒饭，咖喱牛肉炒饭，酸菜炒饭。时间过的太久了，她都记不起那些炒饭的名字了。只模模糊糊的还有些印象，和几个室友经常去那家店吃炒饭。后来出来工作了，也和朋友吃过几次炒饭，始终没那个味道。

　　我们总是怀念一种味道。长大了吃上了各种各样的雪糕，却始终觉得小时候吃的冰棒味道最好。其实那时候的冰棒就是水加糖。工作了，有了自己的生活和忧愁，却无限怀念上学时候的懵懵懂懂。其实那时候在学业的重压下，精神更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