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一章 ...
-
1
洗完澡,她照例打开电脑,登陆到自己的作者界面,查看留言。
她是一个原创网站中成千上万个作者的一名。早在网络文学刚流行时,就开始在网上发表文章了。她目睹了网络文学从不起眼到如今大众广泛接受的一种阅读方式,也看着无数写手一夜成名,出版自己的作品。和她一起开始写文字的写手,大多数已成名,在网络文学这一块占一席之地。也有的已经引退,有的转战纸媒,风光无限。唯有她,至今写着不咸不淡的文,网上人气不旺,投稿总是被拒。她做梦都想着有天她的书能出版,读者给她的留言猛增,有人谈喜欢的作者时有她的大名。
没有新的留言。
最新一条还是她小说结束时的一条:路过。
她垂头丧气地退出作者登陆,开始用笔名在百度搜索她的作品,以期找回些勇气。
常在论坛看到作者抱怨盗版满天飞,她抱怨的机会都缺少。
她两三星期前结束的那篇,连盗版的都没有。真是好打击她的自尊心。
接着搜一年前结束的那篇。有些txt论坛转载了,大多数反应平平,只有一个论坛里留言超过100帖,也是沾了荐书人的光。回帖的多数是说LZ荐文一向有水准,谢谢LZ。
她又搜,在一个谈论喜欢的作者的帖子里面,终于看到有一个读者提到她的大名。她大喜,继续往下看,理由是她写了N年,文自始自终冷的发抖,却还像打不死的小强样在坚持。
下面有人附议,说不错不错,她还有一个亮点,就是H写的很好,我每次都只看她写H的那部分。
默。
她关掉网页,决定不给自己找气受了。
她打开□□,看没有人好友在线。
看到签名栏里,有朋友说和男朋友去领了结婚证。
她好奇地点开,里面有一小段解说,说嘻嘻,被雷了吧?进来的要从以下几个雷人的题目中选一个写日志,我和男友领证了;我的第一次;我失恋了;我有了新的男朋友;我恋爱了。进来的都要写,不写的,有男友的要分手,没男友的要破财。
她后悔死了点开这篇日志。
她没男友,也没多少积蓄。
她在一家公司做采购,听起来是很有前途的工作。其实不然。老板成本控制意识超强,一分恨不得叫她变成两分来花。材料贵了,不舍得买,就叫她找这家供应商要点样品,那家供应商拿点。她每次都厚着脸皮东家拿一点,西家挪一点,然后在供应商问试验结果时以各种理由打发掉。
公司每年盈利都比较可观,她拿的只是微薄的工资。
前两年省吃俭用,加上工作压力大,体重从一百一十多斤掉到九十来斤,终于还清了上大学时向银行贷的学费,还有些剩余,就用来买电脑了。
自从开始写文起,她就盼望有台属于自己的电脑。
如今如偿所愿,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穷光蛋。再破财,她又成负债族了。
真郁闷。
她点开小说网站,决定看看小说,省得老给自己找晦气。
看了几篇小说,她感到一阵头晕,呼吸极其困难。
好像是煤气的味道。难道她忘记关掉煤气了?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
房间里极其简陋,除了一个梳妆台,基本上什么都没有。
拱形门,木板床,硬邦邦的不知装着什么的枕头。
怎么看,这个地方都没有一点现代的气息。
奶奶的,难道被绑架了?
虽然这是她看小说最爱的桥段,可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不好玩了。
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看到放在地上的鞋她又呆住了。
一双绣花鞋。
深蓝色的面布,上面绣着几朵不知名的花。
鞋不大,大概只有一筷子长吧。
谁这么缺德,放这么小一双鞋她怎么穿?难道要学灰姑娘的姐姐把脚坎啦?
她气得痒痒的。
先将就吧,逃命要紧。
小有小的穿法,后脚跟露出来不就得了。她伸出脚,霎时她呆住了。
三寸金莲。
这根本不是她的脚。
她看向她的腿,妈呀,好一双大象腿。
她的腰,她的胳膊,无不是肥,粗。
啊,她怎么变成这副德行了。
她冲向梳妆台,看到摆在上面的镜子。
镜子里呈现的是一张巴掌大的脸,有点婴儿肥,捏起来肉肉的。她舒了口气,还好,她的脸没变。再看向其它地方,她只想的到一个词来形容,猪。这样一张脸加上这样一幅身材,看起来有说不出的怪异,就像把一个芭比娃娃的头放在猪八戒的身子上。胖也就算了,偏偏穿一件紧的不能再紧的桃色裙子,整个人看起来既肥又臃肿。
天,谁这么整她?
她一向瘦巴巴的,像非洲难民。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丰满了?
她想不通。
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才出了门口,看到外面的景色她腿软了,啪地一声坐到了地上。
四合院,红漆墙,几个电视剧中丫鬟打扮的女子有的在挑水,有的在洗碗,洗菜。
院子里种了芭蕉,玉兰花。
大朵大朵的玉兰开在枝头。
她走出院子,几个丫头见了她,也无人上前阻拦。
她放大了胆子,继续在庭院四处乱逛。
这庭院绿化真好,处处栽种着各色绿色植物。
要建这么大一个院子,估计得花不少钱吧。
看来请她来这儿的人是个有钱的主,她一生认识的人没大富大贵的,真是绑架的话,那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她是个小职员,处事说不上圆滑,但做决定的向来是几个主管,她只是执行他们的命令,即使有人找晦气,也犯不着找上她。那...依据言情小说常见的套路,那是有人看上了她,怕她不乐意,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她立即否定了自己的这个主意。看自己这个样子,送上门也没要吧。
走了一段路,她觉得胸口有点闷。止住了步,坐在长廊上的凳子上休息。
这肥嘟嘟的身子啊,真是累赘。
难怪减肥的广告层出不穷。
不远的花圃里,有两个穿着穿着古装,留着胡子的男子在修剪花枝,给花浇水。
他们提着木桶,从不远处的井里面打水,用葫芦做的瓢舀水。
那口井是老式的,将桶用绳子放进井里,再慢慢拉上来。
好陈旧的方法。他们是在演戏吗,是不是有些过了?
她心中的疑问慢慢扩大。
休息够了,从他们身边走过。
青姑娘。
是叫她吗?她什么时候改名字了?
她一脸茫然地回过头。
没人发现她的异样,都默默地低头干自己的活。
怎么回事?
她越想越不对头。
看看自己身上的变化,看看周围的环境,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成型。难道...不会吧。
她是很喜欢看穿越小说,看女猪在古代翻云覆雨。可是,她没想自己亲身经历啊。她喜欢看女猪是胖子,不畏惧世人的眼光,但并不代表她有这份勇气呀。呜呜,为什么老天听不到她想成为作家的愿望。她一个写现代言情的作者,为什么要被踢到古代来。早知道,她就少清高一点了,挖几个坑,多写一点H,至少现在还有坑友挂念她。哪像现在,发配到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长的这么胖,住的地方又那么简陋,想也不必想,大家闺秀是谈不上了,充其量顶多是这府上的一个小小丫环。超级没前途。止不定哪天主人记起来,一高兴把她指给府上的某个小厮。小厮没钱又没文化的,要是在外面受了气,一股脑儿发泄在她身上。她这么胖,肯定打不过,一定会藏把刀在身上。哪天打红了眼,说不定就把小厮送去见阎王了。这里又没有自卫罪。完了,她可能去蹲牢房,还可能被铡刀铡死。她一个大好女青年,见到街上的乞讨者不给钱,见到小偷偷东西不敢阻止,见到地上有钱不敢捡,见到流浪的猫也装作没看见,她这么随主流的人,为什么会让她穿越?
是见她二十好几了还没谈过恋爱,让她回古代当一回香饽饽?还是嫉妒她宅女一样的生活?
她懊恼地想着。这么可怕的地方,要怎么回去呢?别人穿越不是车祸就是有同灵首饰,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姑且算煤气中毒吧,这地方说不定连煤气是什么都不知道,最接近的死法就是放火呛死自己。估计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直接去见阎王。还是算了吧。
迈着小碎步往回走。不是她有淑女风范,实在是这小脚支撑不起她身子的重量。走快了,整个人呈一种竞走的趋势,随时往地面倾斜。走了近半个小时,她才顺着原路回到院子了。
先前在院子里忙活的丫环都散了,前面那个不远的屋子上空冒着浓浓的白烟。时不时会传来几声责骂,梅香,昨晚和哪个男人鬼混去了,你看你,魂都被勾走了。饭糊了,你没闻到?鼻子长到□□上啦?周妈,梅香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呢。倒是你,昨晚叫得好大声,整个院子都听的到。
她听着厨房里喋喋不休的哄笑声,心思百转千回。
啊啊啊,这就是古代大院的生活。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一屁股坐在床板上。
她都醒来这么久了,怎么就不见一个人上前来问候她?她在府里这么不得人缘?
房间里东西少的可怜,她四处翻翻,在枕头下找到几本书:《张妃媚史》《炀帝艳史》《采花情史》。听名字,像古代的禁书。她写H时,看过不少古代的艳情书。这些书虽是艳书,但大多没意思,论艳情,还没现代的言情作者写的好。其中不少小说是以出家的和尚为主角。她还一度想不明白,和尚出了家就要断绝情爱,断绝欲念,为什么小说里会把他们写的像急色鬼一样,见到女人就发情,根本不是一个和尚所为。
她翻了翻手中的书,纸张很薄,有些泛黄,有些像现代采用劣质纸张制作的盗版书。里面内容倒是很丰富,图文并茂。字体是繁体字,看的有些吃力。一个章回体后,后面配一幅图。这图......
上网的时候,她在天涯上看过一些人贴的春宫图。是瓷器上的图案,背景是古代的男男女女,有在榻上的,有在野地的,有在马上的,还有和十二生肖的。看的人脸上火辣辣的。后来有人指出是现代人所画,原因就在于那些瓷器一看就是现代人假冒的。这些图到底是真是假,倒不是她这些凡夫俗子所能考证的,她图的也就一个新鲜。
她敢肯定,她手上这三本书是完完全全的□□。
只是,一个姑娘家枕边怎么会放这些书?
耐着性子阅读这些书。翻完一本书时,天色渐黑。一天没吃东西,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响。她起身,院中各个房间点灯了。白天的嘈杂已淡然消去,此时的夜晚只能用一个静字形容。看来府里的人都歇息了,难道就没一个人记得她没吃东西,没一个人管她的死活?
她走出房间,四处寻找吃的。她可不想第一天就饿死在这里。作为一个穿越女,还没体会到当女王的待遇,怎么能挂呢?厨房好像是在那边的,她寻着月光走过去。厨房现在应该没人,没人就不会点灯。黑漆漆的那间,是吗?
她打开那间房间,一阵臭味扑鼻而来。
借着月光,她看清那是间茅房。
她赶紧关了门。
回头,愤愤地揣了门一脚。真晦气,找厨房竟然找到茅房去了。
她四处张望了下,还好,没人看见。否则丢死人了。
她记得第一次到电影院看电影,中途退场去买吃的。她不知道怎么出去,就随大流跟着人群走,走着走着发觉不对头,大家都捂着鼻子,好臭,她后知后觉才晓得那里是上厕所的地方。她悻悻地回来。坐在她身边的朋友问她买的东西呢,她说出去的门在那边,你怎么往厕所方面去了。她当时羞的无地自容。
犯一次错就够难为情的了,没想到她又重复了当年的糗事。
唉,她...真笨。
回头走了几步,发现有人提着灯笼往这边走来了。
差不多高矮的两个身影,一人打着灯笼在前面照路。
根据常年看古装片的经验,后面那个肯定就是传说中的主子。
她眼冒绿光,似乎看到了一堆吃的在空中飞。
待人近了,她酝酿着怎么开口,该说,那个,就是你,呃,厨房在哪?还是,公子,奴婢迷路了。你能不能告诉奴婢厨房在哪?
灯光照过她时,她看着那两人的面孔,提着灯笼的人脸上面无表情,整个一个活生生的雕像。也难怪,陪人上茅房,要吸臭气,怎么会高兴起来呢。后来走的那个人眉开眼笑的,活似捡了几百万。上个茅房有那么高兴吗?要不是他看起来不傻,她真以为这个人有病呢。
眼看人要走过去了,她忙开口道,“那个,你......我”
“你要去的茅房在那边。”那个眉开眼笑的男子说。
茅房?她看起来像是去茅厕的人吗?“那个...”她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说,“我不去茅房,实际上我是在找..”说出来真是丢人,“.我饿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哪里能找到吃的?”
她看到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然后以一副白痴非你莫属的表情说,“你候在这就是为了跟我要吃的?要是我今天不过来,你打算在这呆一晚?”
在茅房外呆一晚,她有这么笨吗?老兄,不要那么瞧不起人嘛。“那个...你不是来了吗?”她讪讪地说。
柳月眠看了她一眼,和提着灯笼的柳江进了茅房。
上茅房还要两个人?那位老兄上厕所的时候莫非还需要旁人替他脱裤子,如完厕后替他擦屁股?有个人在旁边站着,他就不怕被看光?这古人,真不是一般的淡定啊。她一边感叹古代人内心的强大,一边YY着,要是这具身体是府上公子身边的贴身丫环,是不是每天都有免费的裸男看?这真是考验她的定力啊。
怎么还不出来,难道便秘?在外面等了几乎有半个时辰,她饿得已经站不起来了,两人方才慢腾腾地从茅房出来。
“你还没走?”
柳月眠一出来就看见几乎坐上地上的那团胖乎乎的黑影,有些惊讶。这里,毕竟不是一个好地方。任何有脑子的人,都会离得远远的吧。
“你们出来了啊。”总算出来了。她有气无力地说,“我饿的没力气了,能不能麻烦两位送我回去,我就住在前面那间屋子。不会耽搁两位很长时间的。”至于吃的,待会再提吧,一下子提那么多要求,会吓跑人的。
“公子,你看...”柳江看她的表情多了几分同情。
“这位公子,麻烦你了。”她看出柳月眠犹豫不决的表情,抢先说。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低声下气未尝不是一种手段。以她现在的处境,也拿不起侨。
“柳江,你送她一程吧。”柳月眠摆摆手。
“谢谢。”她说。虽然对方不是很乐意,好歹也答应了。
“柳江,灯笼给我,你送她吧。”柳月眠作势要接过柳江手中的灯笼。
“那个”她转向柳江,“你先送公子回去吧,我可以等等的。”
“你可以吗?”
“我可以的。等了那么久,也不在乎这一会儿。”
她坐在地上,看着他们渐渐走远。
有蚊子在周边飞来飞去,她左拍拍右拍拍,忙得不亦乐乎。
这里的蚊虫真大啊,盯到身上可不得了。
第一天来到这里,就受到如此的“欢迎”。她真荣幸啊。
柳江回来时,就看见她在与蚊虫战斗。他打断她高昂地兴致,说“姑娘,你能站起来吗?”
“抱歉,我浑身没力气,得麻烦你拉我起来了。”她说,伸出手来。
“姑娘,得罪了。”柳江握住她的手。很大的一双手,掌心有茧,不似她的手那般柔滑。他略一使力,她慢慢站了起来。随即柳江放了手,“你能走吗?”
她点点头。“应该可以吧。我那么胖,就你这个身板,可能把你压扁了。”
柳江脸一黑,“姑娘,类似的话你以后不要说了。”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对姑娘清誉不好。”
“哦。”老古板。
柳江送她到屋里后就离开了,她还没来的及开口讨吃的呢。她捂着肚子,坐在门前直叹气。溜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吃的。挨饿的时候一向不好受。这一晚,还不知怎么撑过去呢。以后的日子,不会天天如此吧。照这样下去,她想不瘦都不行啊。可是,节食减肥不是她的本意啊。相较于饥饿,她宁愿胖点,但是能吃的饱饱的。
“姑娘,还没休息啊。”柳江去厨房找了些食物送过来,远远地就看见一团黑影蹲在门前。那样子,跟府里那只抢不到食物的小黑狗没两样。被人使唤的日子不好过,以她这种体型,肯定是吃不饱的。不由得,心里又多了几分同情。他走进去,准备找个桌子放置这些碗筷,却发现里面空空的。只得把碗搁在梳妆台上,“我能找到的就这些了,希望你不要嫌弃。”
“谢谢。”她感动地要掉眼泪。
“时候不早了,你慢慢吃,我先走了。”柳江说完,走出了房间,
终于有东西吃了。她喜滋滋地走到梳妆台边,瞄了眼碗中的食物,一碗烧糊的锅巴,一盅吃剩的土豆汤,一双黑黢黢的筷子。昏暗的烛灯下,她望着这一切简直想哭。这是人吃的东西吗?她家喂猪的食物都比这些好。
她拿着筷子夹了一块锅巴,牙齿咬得怦怦直响,这锅巴硬的牙齿都快嚼碎了。喝一口汤,味道淡的好像没放盐。吃一块锅巴,喝一口汤,吃了几口,肚子里总算有一点东西填充了。
吃完,她到井旁提了一桶水洗碗,洗头发。
晚些时候,她躺在床上,直到入睡前,还觉得一切太不真实。
第二天,天刚刚亮,就有人使命敲她的门。她醒了一下,谁呀,还这么早,不睡觉,吃饱了撑着啊。敲门声持续不断,她不得不起床。
门一开,一个巴掌拍在她脸上。“我说青丫头啊,现在什么时辰了,你还睡?你以为跟少爷吃过同一个奶,你就真成了府里的小姐了,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身份,死丫头。”
她被一巴掌几乎打懵了,从小到大,还没谁打过她呢。她捂着脸,看着面前的这个大婶,国字脸,脸上有皱纹,穿一身青衣,手上有厚厚的茧。刚才她刮她脸的时候,她感觉到像被树皮蹭了一下。这位是什么人?
“愣着做什么,懒丫头。”又是一巴掌煽过来,“死丫头,病好了就起来干活。你以为你是府里的小姐,不用做事就有人把饭端到你面前。你看看你自己长得什么样,一身的肥肉,好吃懒做的,我看府上哪个男人敢娶你?”大婶一面唠叨,一面揪着她的胳膊超厨房走去。
天,真疼。这大婶大概练过铜墙铁壁掌,她的胳膊几乎要废掉。
她暗自用力挣脱,这大婶拽着她的胳膊硬是没什么反应。
哎,打也打不过。她真是掉进魔窟了。
到了厨房外面,几个丫环已经开始提水洗衣服了,烧水洗菜。
大婶放开了她,说,“青丫头,你来提水。”见她眉头紧皱,又说“周妈也是为你好,你以前就是好吃懒做才长的这么肥。你乖乖听话,老实完成我交待的活,保证你过几天就瘦得跟竹竿似的。”
几个丫环听见这话,都停下手中的活,抬起头瞧她。边上一个穿红衣服,年纪稍微大点的丫头说,“周妈,青儿病刚好,恐怕干不动这些重活。你还是安排她干其它的活吧。”
“你瞧她的样子,像是没力气的人吗?你们几个,和她比比,谁不比她瘦。”周妈叉着腰,吐一口口水,“这丫头,在府里这么长时间,仗着自己娘是少爷的奶娘,好吃懒做,目中无人。从前有奶娘在,也没人说她。如今奶娘过世了,我看有谁还护着她。”
“周妈,你也别为难她了。她本是少爷房里管事的丫头,被罚到这里难免有些不服气。她以后一定不会了。青儿,你说是不是?”那丫头朝她使了个眼色,她点了点头。
“好了,都干活吧。要是我看到你们几个在偷懒,仔细我拔了你们的皮。”末了,“青丫头,还愣着干啥,挑水去。”
“哦。”
挑水啊,记忆中好像有过这么一段。她回想着。
小时候自来水经常停水,吃水问题就成了村子里的一大问题。后来,有条件的人家就出钱在自家院子打井,吃井里的水,这才摆脱了吃水难的问题。当然,不是每家每户都有条件在院子里打井。她家就是其中一户。她和母亲总是要到村头的王家去提水。她打水,把水桶装满,母亲则把装满水的桶提回家。提完水,母亲在厨房烧火做饭,她在门前打扫院子。扫完地,又到厨房帮母亲添柴。有时候父母天黑前还没回来,她就把缸里装满水,然后坐在厨房等,等着等着就睡着了。经常醒来,天已经大黑了,母亲做好了饭,摆好碗筷,等她吃饭。后来有了弟弟,父母的担子更重。他们干活还没回来时,她就带着弟弟去菜地里摘菜,洗净等母亲回来炒菜。弟弟困了,趴在厨房里的草垛上睡觉,她就坐在门外的青石板上写作业。有时弟弟不听话,和他一顿吵骂,各自委屈地坐在厨房里哭。那时候的吵骂无非是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小孩子间能有多大的事。可是,那时一点点小事也如天塌了下来。换做如今这个年纪,她可能当作没事的笑笑,或一巴掌拍下来,根本就不会争吵。
挑完水,她拿斧头劈柴。木头有些粗,她砍了好几次才断。
劈了几堆柴,她手上起泡了。很疼。
这双手,白白嫩嫩的,显然以前没干过重活。
她哀叹,一副富家小姐的身子,怎么就一个丫鬟的命呢。
要是这具身子的主人是位小姐,该有多好。
忙活了几个钟头,她的肚子已叫了好几遍了,大概到八九点的时候,才吃到早饭。两个窝窝头。硬邦邦的,很粗燥,没什么味道。她几乎是喝一口水才咽下去一小口。几个丫环倒是吃的很香,似乎是习以为常了。
饭还没吃完,送到各房的食物已撤回来了,一大堆盘子。
几个丫环把窝窝头往嘴里一塞,硬是咽了下去,然后收拾撤回来的盘子。
她还有大半个窝窝头没吃,身旁一个丫头拉了拉她,说,“青姐姐,你快些吃。周妈看见可就不好了。”
小丫头的话她还没明白什么意思,手中的窝窝头一把被人打掉在地上,她抬头。
“我说青丫头啊,我瞧你吃了大半天了也没吃下一个,是不是不好吃?反正你这个身子也壮,饿一两天也不成问题。”周妈看着滚落地上的窝窝头,说。
这个老巫婆?她火大地盯着面前拍落她食物的凶手,从她出现她就没给过她好果子吃。她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她?她觉得不好吃,但也是她的东西。她要怎么处置是她的自由,这个老巫婆有什么权利打落她的东西?
周妈被她盯地有些发毛,扯着嗓子吼道,“看什么看,还不干活?你没看见她们几个在收拾了吗?再慢腾腾的,我拔了你的皮。”
她掂量着要不要骂回去,想想自己的处境,还是算了。骂回去,逞一时口舌之快,免不了要干更粗重的活。这个老巫婆,最好别落到她手里。
她提起地上的水桶,认命地去井旁打水。
有些重,她提着木桶,一路摇摇晃晃,衣服也溅了些水。
将水倒进盆子里,拿起一块抹布,学着身旁的几个丫环的动作,认真地洗碗。
动作没有她们快,但也差不到哪去。
独自生活的这些年,别的没学会,做做简单的饭菜,收拾一下自己的房间,这些她还是会的。
有时候上班左右为难时,她都想到车间当一名普通的工人了。虽然加班时间长,老是做同一个工种很枯燥,但不会有那么多烦心的事。在她看来,体力上的劳累,比精神上的要轻松许多。如果没有这多事的老巫婆,现今这情况还真投了她的缘。
中午和晚上的伙食是面做的疙瘩。盐油都放得极少,味道不是很好。喝着汤,倒也比吃窝窝头好。
忙了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断了。
真累啊。像是第一次去爬梧桐山回来后,两条腿被车辗过似的,好几天都动弹不得。
屋子里就她一个人,她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月光皎洁,星光点点。真美。
她是个话少的人,遇到不投缘的人,她可以一天都不说话。刚上大学那会,几个室友滔滔不绝,唯独很少见她说话。她们一度以为她是个自闭的人,室长让她当,开会让她去,买东西也让她去。她问其原因,她们说是在培养她的胆量。后来混熟了,在她的强烈抗议下,室长才换成大家轮流当。她一生没什么际遇,所幸遇见的人大多很和善。
第二天早上。她长了记性,听到外面的响声,早早起了床。
洗脸,梳辫子。这头发,发质是很好,长长的,又粗又黑,简直可以打广告了。可是,要梳那个什么髻就太麻烦了。昨天早上还没来得及梳头就被老巫婆揪去干活了,也没想梳个头这么麻烦。想想和自己干活的那几个丫头的发式,是怎么梳的,前面留一些刘海,两旁梳一个辫子,后脑勺的头发散开。真是麻烦。她把头发从中间分开,两边各梳一个辫。她的脸有些圆,扎起头发来不是很好看,以前她都是烫成大波浪,散开的。没办法,难看就难看吧。反正在这个厨房内,又没人欣赏。
到了厨房,一群丫头陆陆续续过来了。分配好活,大家就开始忙了。
她还是提水劈柴,初十洗衣服,小桃淘米择菜。这厨房里有五六个丫环,都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四五岁就被卖到府里做丫鬟。做粗使丫鬟的,大多半字不识,运气稍微好的,投了主子的缘,调到主子身边做贴身丫环,还可能识几个字,见见世面。更多的,一直在厨房做事。到嫁人的年龄,被主子许给府里成年的小厮或者外面的人求亲的人。也就一辈子了。
周妈交待什么她就做什么,也没什么怨言。几个丫头见她老老实实的,也同她说起话来。她从几个丫头的口中,隐约知道了这身子的身份。也没什么身价,她爹是个秀才,姓苏,是府上的帐房先生,她娘是府上夫人的陪嫁丫头。当年由夫人做主,将娘嫁给了她爹。她娘嫁人后,依旧侍候在夫人身旁。她娘怀她的时候,夫人也怀上了第三胎。在她呱呱落地半个月后,夫人生了少爷。夫人奶水不足,娘时常也喂养少爷。三岁的时候,她爹随老爷去平州谈一宗买卖,回来途中遇到强盗,在她爹拼死保护下,老爷才得以逃脱,可是她爹却死了。因着这层关系,老爷夫人对她都很纵容。她自小与少爷一起长大,少爷有的绝不会少她一份,是以也养成了她的坏脾气。她比主子还大牌,有什么好吃的,她自己先尝尝,然后才拿给少爷;少爷交待她做的事,她不是推托就是转给底下的丫环。她娘在的时候,有她娘护着,一切相安无事。她娘一死,有人告发她看禁书,在她枕头下搜到几本□□。夫人怕她教坏少爷,就把她发配到后院干粗活了。无奈这后院没人买她的帐,心高气傲的她苦不堪言,不到两天就病倒了。管事的禀告了夫人,请了大夫,开了药,允了两天假。
再后来,就不知她怎么到这具身子里了。
也正好。没人关心她,也就不会发现她的异常了。小心翼翼地做事,也不多说话,一连过了十来天。周妈见她乖巧的反常,几次问她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她说,周妈,以前青儿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请多多包涵,以后我会老老实实地做人的。话说到这个份上,给足了周妈面子,周妈对她的刁难也少了些。只是两人先前的过节,不是说过就过的。她不犯她,一切都好说。她逐渐开始融入这种生活当中。
只是空暇时,没什么寄托的她憋得发慌。以前一有空,就泡在网上看小说,要不然就是自己写。枕头下几本小说,不知当初搜查的为何没没收。她翻了几遍,就是男女主变着花样地点OOXX,就像批量生产出来的,很没意思。对于□□,她也是看的,也动过写的念头。一个好的写手,应该各种类型都尝试一下。但即使是H小说,也需要好的情节来辅助。
月初发月俸的时候,她拿到八百钱。几个丫头商量了上街买一些布料回来,做一些针线活。她寻思着去买些书回来,若不然就买些纸回来。在这里,她没别的本事,绣花不会,弹琴不会,跳舞不会,唯一会的就是读读书看看小说打发时间了。
出了门,她拉住领头的小桃,“小桃,你知不知道哪儿有卖书的地方?”
“青儿,你要买书吗?”小桃说,“城东有一家夏氏宝华堂,那儿卖的书最为齐全。不过,那些书很贵的,我们一年的工钱恐怕都难以买一本书。”
念书识字向来都是有钱人的玩意。哪朝哪代都是如此。“小桃,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青儿,我们出来的时间不多。买了布料,就没什么时间去其它地方了。”小桃有些为难地说。
“哦。”她有些失望,就这样空手回去,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出来,这往后的日子,怎么打发?随即说,“那你指给我方向吧,我自己去。”
“你一个人可以吗?”小桃有些为难,“青儿,这次就不要去了,下次出来的时候我带你去。”
“可是我真的想去。”她说,“我一个人去没关系的。恩,不如这样,我们分头行动,两个时辰后在这里碰头。你们要是没等到我就先回去。”
和小桃她们分开后,她边问路边的人边找寻夏氏宝华堂。这夏氏宝华堂的名声,就如同新华书店的名字一样响亮,她一开口,旁人就给她指了方向。大约走了半个时辰的路,她远远的就看到一块牌匾上书“宝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