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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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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克的信息素就是一团糟,托阿兹卡班的福。如果说斯内普此前不知道什么叫牢狱的滋味,现在从布莱克身上,他可完全领会到了。若非有邓不利多的保证,再加上他当时的身体状态,作为Omega的斯内普现在只会比布莱克更可悲。他对自己此刻的庆幸有些羞愧。
即便如此,斯内普还是意识到,坐在他对面的囚犯心烦意乱。
“他们说我女儿要来探视,还对我用了验亲咒。”布莱克说,“是我想的那样吗?”
他的声音跟从前不一样了。当然不会一样了。
“她叫贝茜,今年八岁。”伊丽莎白·莉莉,“她对自己的Alpha父亲很好奇,我也同意有必要让她看到真相。”
“八岁。”布莱克低声道,“就是……”
斯内普点头。那时他已经为邓不利多工作了几个月,尽管在所有人眼里他都还是个食死徒,他也还在为弥补自己的过错、保住莉莉的性命拼尽全力,片刻间Alpha的信息素俘获了他,斯内普想着,反正我明天就可能会死掉,反正我们也不再是敌人……事情便发生了。他俩都被一种及时行乐的疯狂包裹着,斯内普从没探究过布莱克是为了什么,他肯定不是第一个布莱克睡过又忘了的人。
不久后便是万圣节,那晚莉莉死了,布莱克则被证明是食死徒。他的本能在肢体纠缠和信息素融汇间缔造的妄念,关于他们不必再相互厮杀后的未来……想想也是可笑。
“为什么生下孩子?”
布莱克的提问几近指责,尽管有所准备,斯内普还是不得不深呼吸,提醒自己他与布莱克的恩怨绝非今日重点。布莱克当然不会欢迎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没有一个Alpha会喜欢Omega在这件事上擅作主张,但这个男人背叛了朋友,害死了莉莉,炸死十三个人,居然还胆敢责怪……
“我事后做了避孕。”他防备地说,“但所有避孕措施都有一定的失败率——总之,三个月后我意识到自己怀孕了。”
“然后你觉得生下它是个好主意?”布莱克逼问,“你觉得自己会是个好妈妈么,斯内普?”
“不准用‘它’来称呼贝茜!”斯内普吼道,“我已经作出了选择,她是我的女儿,生下她是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决定。还有不管你有没有胆子面对,她也是你的女儿,逃避现实只更证明了你是个懦夫!”
布莱克闭上嘴,震惊从他那张憔悴、麻木的面具上滑过。他还在消化自己已为人父的现实,仅就这点来说,斯内普确实没有立场指责他。
“请你,对她友好一些。”斯内普强行缓和了自己的语气,手指在桌面下掐住大腿,对布莱克使用敬语令他恶心,“贝茜的心脏和肺功能都有些问题。我确实做了避孕,强力的措施,它们没能阻止贝茜出生但是……”
他看向一侧,慢慢地,囚犯点了点头。斯内普其实并没有回答布莱克的上一个问题,但看起来对方也不再有兴趣了。
“我还是不明白你指望我做什么,”布莱克说,“我不可能假装我是个好人或者我很想要她——”
“她并不蠢。”斯内普打断道,“贝茜的智力没有任何问题。我对她说过你的情况,她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布莱克打量了他几秒,斯内普尽可能镇定地回视。他就是不愿——不愿意听到布莱克说自己不想要贝茜,他们的孩子,尽管他很清楚对方不可能想要,甚至他在那个时候,都不能说自己想要。
“她知道我的所有情况,然后想见到我?”
“没错。”斯内普说,“我们谈过,我只是在试着尊重她的决定。”
他没什么必要地强调了自己根本不想见到布莱克,那本就是显而易见的,布莱克对此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囚徒指节轻轻敲着桌子,眼神飘忽不定。从进门的那刻起,斯内普的怀疑每秒都在加深,让贝茜与这个男人见面,让他自己与这个男人见面,都是糟糕的主意。现在还来得及带贝茜离开,贝茜会很生气,但那个他能应付。
“我会……保持冷静。”布莱克说,“不乱动,不冲着她大喊大叫,这对你来说够了吗?反正你也会在一旁看着吧?”
那是自然,同意贝茜来见自己的Alpha父亲已经是他的底线,斯内普绝不会容忍自己的女儿与布莱克独处。他咬紧牙根,点点头。
“好吧。”布莱克说,看着自己锁在桌面上的手,“要是你还没改变主意,就让她进来好了。”
斯内普走了出去,从西里斯的角度,可以看到他侧身对守卫说了些什么,然后略微俯身——想必说话的对象就是那位贝茜了。过了几分钟,那父女俩一前一后地走进探视室,西里斯的目光几乎没办法从走在前面的那个小身影身上挪开。
那真的是……把他和斯内普的血脉融合在一起的直观体验,太惊人了。贝茜相貌和神情都同Omega父亲非常相似,鼻子和眼睛则继承自西里斯(值得感恩),她很瘦小,躯体里像是藏着有自己个头三倍大的聪慧和五倍大的傲慢。哇哦,她真的是斯内普的女儿。
“你好,斯内普小姐。”西里斯说。
“我是贝茜·麦格。”小姑娘用一种很轻但很清晰的声音说,抬起下巴,瞥了Omega父亲一眼。
令他惊奇的是,斯内普好像真的因为自己忘了介绍这个有点羞愧。
“麦格是贝茜的协同监护人,同时也是她的教母。”斯内普垂在身侧的手不自在地动了动,好像要去搂抱女儿一样,“我是个单亲Omega,而且和贝茜第一性别不同,按照法律规定,贝茜出生后三个月内必须选定协同监护人。”
他没说自己为什么选择让贝茜继承麦格的姓氏,不过就算换成西里斯,有让孩子跟麦格姓的机会,大概也不会让她姓布莱克。麦格自然是个合格的监护人,比他俩都强得多,只是西里斯怀疑贝茜的童年会少掉许多幽默感——从她这张紧绷绷的小脸上也看得出来。她大概每三个月才能想出一个笑话,而且没有任何一个家长会被它逗乐。
西里斯悄悄忍下笑意,可怜的孩子。
“好的,麦格小姐。”他说。
贝茜很老成地一点头,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西里斯有种感觉,自己正在接受评估。若非斯内普在场,他肯定要问问麦格小姐自己能否达到及格线。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贝茜说,看不出她评价如何。
“洗耳恭听。”
“你为什么杀死那些麻瓜?”
西里斯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斯内普,这货恐怕没教自己女儿什么叫委婉。斯内普专心致志地凝视着女儿的发顶,好像在等着她脑门开出朵花似的。
“我……真的需要个理由吗?”他就着被锁住的姿势一摊手,“我气疯了,这算不算?”
贝茜又是一点头,不动声色到刻意,像在表演一样。
“你为什么替伏地魔卖命?”
这次斯内普稍微动了一下,西里斯肯定是一脸的“哇哦”,因为贝茜把声音提高了点,带上喉音,“怎么,你也不敢说他的名字吗?”
这下西里斯算是明白了,在那严肃刻板的外壳下,小姑娘正暗喜自己酷毙了呢。他咳掉笑意,要是他素未谋面也没尽过抚养义务的女儿要向他索取满足感,他好像也没有什么正当理由来拒绝。
“你真勇敢,说得出神秘人的名字。”他十分真诚地说,“你爸爸把你教得很好。”
贝茜正努力不要显出得意,在她身后,斯内普突然僵住了。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小女孩说。
“这……有点复杂。”西里斯支吾道。
给没有的事情找理由,可真难为了他。然而贝茜仍然牢牢地盯着西里斯,显然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
“因为我很害怕。”他决定,“你看,违抗伏地魔……”他卡了一下,贝茜身体往前一倾,像是嗅到了猎物的猎犬,“……肯定会死,但是服从于他,最多也就是坐几年牢而已。”
“你怕他吗?”他话音没落贝茜便追问道,“伏地魔?”
西里斯觉得现在才打哆嗦可能迟了点,他又瞟了一眼斯内普,这回斯内普却也紧盯着他不放,他马上决定还是跟贝茜对视比较安全。
“当然。”西里斯回答,“如果我现在看起来不怕,那只是因为这个地方。我早就感觉不到了,你要么让阿兹卡班杀死你的感受,要么杀死你。我比较喜欢活着。”
贝茜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她在脑子里将她记录在案,留待日后细想。老天保佑她不必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和我爸爸在一起?”
西里斯抓耳挠腮(只是个形容,毕竟他的手动不了)地看着她,这他妈算什么问题?他该怎么给一个第二性别都没分化的小姑娘解释Alpha和Omega之间的破事啊?
“我知道你们是一夜情。”贝茜说,西里斯的眼神再次溜向斯内普,他简直没法想象对方给女儿讲述这个的画面,“我的出现是个意外,可是为什么?当时你在表面上和我爸爸是敌人,为什么要跟他发生性关系?”
西里斯实在没法憋住笑了,因为靠,“发生性关系”,绝对是麦格的口径。她给贝茜讲生理课的时候没准还是带教材和图谱的。
“贝茜。”斯内普低声警告,他女儿置若罔闻。
“因为欲望,呃,不总是受理智指挥。”西里斯回答,“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很绝望,战争,穷途末路,没法跟你描述那种感觉。这可能需要等你再长大一些才能明白。”
“你怎么会是穷途末路呢?”贝茜说,“当时伏地魔占优势。穷途末路的应该是魔法部,或者凤凰社。”
见鬼。
摄魂怪飘进来的时候,西里斯从没这么感激过它们的出现。见斯内普唰地护在女儿身前,他才后知后觉地记起摄魂怪对正常人可不是什么常规玩伴,尤其是对一个心脏不好的八岁女孩来说。本该先让探视者出去再放进摄魂怪的,操,这叫什么事儿。
“贝茜,退后!”斯内普紧张地说,他进来前魔杖肯定被收走了。
“快带她出去!”西里斯叫道,转动手腕想尽快摆脱枷锁。
人类守卫迟了一步进入房间,一头巨大的棕熊守护神冲过来,将那对父女与摄魂怪隔开。摄魂怪当即后退,它们已经把桌上的镣铐解开了,西里斯本能地朝守护神迈步,守卫们的魔杖齐刷刷对准了他,斯内普退得更快了。他回过神,转而朝摄魂怪伸出手,让它们把自己拖回牢房。
出门前,西里斯最后朝房间那端瞟了一眼,贝茜紧紧地抓着父亲的袍子,探出半张惊恐的小脸。走出好远,他还能听到斯内普对守卫们大发脾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