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陨落》伊若宁

144、第一百四十四章

　　于涵月和梅一香告别于闵安后就前往了凌县，一路上遇到了很多难民，于涵月看在眼里，心如乱麻。
　　“终于到了。”坐了这么久的车难免有点不舒服，于涵月跳下车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一香，我们把母亲抬下来吧。”
　　梅一香正在收拾东西，闻声点点头，但没让于涵月动手，招呼弟弟梅三白过来，两人合力把支架床抬了下来。
　　被子遮住了床上人的脸，于涵月担心这样睡柳枝江不舒服，就上前拉开被子，“啊！”
　　“涵月！”梅一香听到于涵月的尖叫就从简陋的房子里跑了出来。
　　于涵月两眼噙满泪水，“这，这不是母亲。”
　　梅一香快步上前走到于涵月身旁，看清床上的人了也是一愣，一晚上的路程，没人发现柳枝江不见了，床上睡着的是柳枝江身边的侍女翠菊。
　　“一香，怎么办，母亲不会出了什么事吧？”于涵月声音发颤。
　　梅一香安抚地摸了摸于涵月的脑袋，“我们在附近找找，或许母亲在附近溜达呢。”
　　于涵月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她很清楚柳枝江不会离开鱼湾的，所以才出此下策，下了药带她离开，谁知……
　　找了几天，也没有见到柳枝江的身影，无奈之下，于涵月和梅一香就给于闵安发了电报，这一折腾，本来二人打算在这儿在母亲的见证下成婚，简陋一点也行，两人只不过是想快点在一起，但现在就不成了。
　　梅一香挽着于涵月的胳膊安慰着她，“母亲会没事的。”
　　于涵月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有说话，本就白皙透亮的皮肤更加苍白，显得人憔悴不堪。
　　于涵月最近瘦了很多，梅一香很心疼，变着法儿的给于涵月做吃的，可于涵月根本吃不进去。
　　“哥！”梅三白那清冽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引人注意。
　　梅三白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哥，群众已经在撤退了，你赶紧带着嫂子先走，凌县东北方向出现了大批敌军！”
　　梅一香闻讯脸色大变，“你呢？”
　　“我是军人，肯定要守在这里啊！”梅三白做梦都想光明正大地跟敌人打一场。
　　“不行！你跟我们走！”梅一香说着，就要去拉梅三白的手。
　　梅三白躲开了，眼里充满了抗拒。
　　梅一香知道梅三白想做的事，可他不能接受将来弟弟会牺牲的事。
　　他们本来年龄就没差几分钟，个子也不相上下。
　　兄弟二人僵持在那里，谁也不肯放手。
　　于涵月开口劝道： “你们别吵了，伤了兄弟感情多不好？三白，我也知道你的心愿，可你哥哥也是为了你好不是？”
　　梅三白冷笑一声，“他要是为我好，就不会在我想做自己喜欢的事的时候来阻挠我，小时候我想出门跟朋友玩，他不允许我去，再大点的时候我想去学门比较感兴趣的手艺，他也不允许我去，等我成年了就把我塞进军校里，我哪里有一点自由！这是为我好吗？为我好就不应该把我锁起来关起来！”
　　梅三白眼框红红的，他不想做逃兵，他想做一回自己。
　　梅一香听了梅三白的话，心里五味杂陈，他哪里不知道弟弟喜欢什么，他是怕弟弟被夜桂子带走……
　　于涵月看着低着头不说话的梅一香，心里又焦灼又无奈，梅一香低着头，在于涵月眼里就是受了委屈。
　　“既然不想走，那就别走了。”夜桂子的声音从房子后面传过来，三人都被吓了一跳。
　　尤其是梅一香，脸色唰一下就变得煞白。
　　梅三白警惕地站在梅一香于涵月身前，“谁？！出来！”
　　一身戎装的女人嘴角微微上扬，像个女霸道总裁。
　　“你竟然敢忤逆我啊……好久不见。”夜桂子没有点名是谁，只是语气带上似有若无的威胁。
　　“跑！”梅一香没有与夜桂子周旋，梅三白和于涵月听到梅一香的命令没有犹豫，立马转身逃跑。
　　“拦住他们！”夜桂子。
　　一群整装待发的R国军人站成两行拦在三人面前。
　　“我又不伤你们，怕什么？”夜桂子说着，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梅一香跟梅三白一前一后地维护着于涵月，于涵月也警惕地看着敌人。
　　夜桂子走到于涵月这两天休息的屋子门前吩咐道： “找个屋子，把两个男的关起来守好，女的带进来。”
　　下属应了一声，人群中走出了两个人粗暴地压着于涵月跟着夜桂子进了屋子。
　　“涵月！”梅一香努力地挣扎着，没学过武，敌不过几个大汉。
　　梅三白趁敌人不注意打了两个人，一时间敌人还奈何不了他。
　　“三白，先走！”梅一香想着能跑一个是一个，再说夜桂子也不会真的对儿子出手。
　　梅三白犹豫地看了一眼梅一香，看到梅一香眼里不容拒绝的神色，只好咬咬牙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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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啊，于涵月。”夜桂子笑眯眯地说着，“我见过你很多次，但你是第一次见到我。”
　　于涵月不回答夜桂子的问题。
　　夜桂子也没有生气，只是跟于涵月对视着。
　　“这种被掌控着威胁着的感觉很不好对吧？我明白。”夜桂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二十多年前，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我也很无助，甚至自杀过，不过没成功。”
　　“我从小住在这儿，我的Z国话说的是不是很好啊，涵月。”夜桂子故意亲昵地说。
　　于涵月皱紧眉头没有回答。
　　夜桂子注意着于涵月的态度，眼中的玩味更深，“虽然我只是小官手下的小官，但是我带了一百个个人过来的，凌县应该只有不到五十个人看守对吧？最近撤的也差不多了。为了抓你们，我的上司可已经要死掉了。”
　　“为什么要抓我们？我们是不可能屈服的！你别做梦了，你是不可能从我们嘴里撬出一点儿消息的！”于涵月恶狠狠地说。
　　夜桂子摆摆手，“你们不说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不过是想来看望我的两个儿子而已啊，哦，虽然他们可能不太喜欢我这个做妈妈的。”
　　“你的儿子？”于涵月好像知道是谁了。
　　夜桂子的笑容更深一层，“你的未婚夫梅一香，梅一香的弟弟梅三白，是我的儿子，我与Z国的人生下的儿子。”
　　“他们是在R国出生的，没多久就被我带来了，毕竟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住在Z国了，住在故乡太久了会想念这里的。”夜桂子突然伸手优雅地捂住自己的嘴，然后又故作惊讶地说，“你不会不知道一香一直都在为我做事吧？”
　　轰——
　　什么东西在于涵月的耳边爆炸了。
　　“他接近你，了解你，都是受了我的命令。”夜桂子讨厌和睦的家庭，她没有的，谁都不准拥有！
　　“哦……可怜的孩子。”夜桂子悲悯地看着发愣的于涵月。
　　于涵月心里闷闷的，她告诉自己不应该相信夜桂子的一面之词，可是她……控制不住地去猜想，梅一香从来没有爱过自己，在她面前装出来的深情，都是为了霸占这个国家……
　　“我的小儿子还不知道我是他的母亲，可是大儿子是知道的，在他还年少的时候，我就把他认回来了。”夜桂子好像想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我跟他们的父亲有过一段很幸福的时光……”
　　“你到底想说什么！”于涵月心乱如麻，实在不想听夜桂子说些不重要的过去了。
　　过去的就过去吧，未来才是重点。
　　夜桂子终于正眼看了下于涵月，脸上也带了分严肃的表情，“我要杀你们，但我不会出手，我要你们，自相残杀。”
　　夜桂子没有国家情怀，或许从前有，可是已经被消磨殆尽了。
　　夜桂子爱自己的孩子，可是爱的方式并不像平常的女人一样，她认为只有孩子能够快速成长，才是爱孩子的表现，所以她一直认为自己对大儿子充满了爱，可惜对小儿子缺乏了关爱。
　　“梅一香和梅三白是你的儿子，你让他们……”于涵月瞳孔放大，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女人的话。
　　“不，是你们。”夜桂子友好地纠正道。
　　夜桂子思考了一下于涵月的前半句话，不以为意，“他们受了我的资助成长到现在，我难道还要继续哺育着他们吗？直到他们彻底失去生存的能力？”
　　“他们是我的儿子没错，可是我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没收获过多少爱意，我觉得一个人只需要有价值就可以了，没价值的话，活着也是浪费资源。”
　　“不过现在，三白已经离开了，所以明天，我希望你和你的未婚夫能够好好体现一下自己的价值。”说话的时候，夜桂子止不住地想到梅一香为了他的心上人对自己的背叛，努力压下对于涵月的怨恨，都是因为她，儿子才会离开她！
　　夜桂子起身离开了房间，留下于涵月一个人仔细思考着夜桂子说的话的真实性。
　　梅一香努力地挣脱着，可是对方绑得太紧，而且还有几个大汉看着他。
　　夜桂子进门的时候就看见梅一香皱着眉头的样子。
　　“别挣扎了，至少在明天来临之前，我是不会让你跑的。”夜桂子冷漠的声音传入梅一香的耳朵里，梅一香心下一沉。
　　“你到底想做什么……母亲。”最后的两个字带着咬牙切齿的滋味，或许他从来都没有认为过夜桂子是他的母亲。
　　夜桂子很少能听到梅一香叫自己母亲，仔细想想，也不过三次而已。
　　“啊……我想做什么，我想……为什么要告诉你？”夜桂子阴晴不定，“我不喜欢那个儿媳妇，一香，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梅一香眼底立刻带上深深的警觉，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面色冷峻。
　　“母亲遇见你父亲之前，向来自在，喜欢玩耍……所以，我们玩个游戏吧。”夜桂子笑容和更深，“去抓三白的人不日便回，你要么，杀了于涵月，要么，就杀了你的亲弟弟。”
　　“我与你尚且有点情分，所以我允许你活着，可惜了啊，我与三白不亲，想来他也不愿意跟我亲近，那便随着去吧。”夜桂子玩着指甲说，“对了，我带了点儿礼物送你，拿进来。”
　　一个人低着头提着一个布袋进来了，默默地把东西放在夜桂子面前的桌上后就马不停蹄地退了出去。
　　“我去挖坟了，挖了你父亲的坟，顺手把他火化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好？”夜桂子饶有兴趣地摆弄了一番布袋，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罐子。
　　梅一香沉默地看着夜桂子，夜桂子也没说话，低头干着自己的事。
　　洁白的月光顺着窗台的缝隙悄悄地进来了，带着似有若无的亲昵拥抱着背对着窗台而坐的夜桂子，依赖中带着片刻的安宁。
　　“我作恶甚多，下地狱也不足以姑息，我没打算活着离开，但是……你必须把梅链的骨灰放在我身边，我必须要去见见，这样一个不当人的男人，在阴曹地府的样子如何！”夜桂子咬牙切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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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梅三白挣扎逃跑后，这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梅三白不顾一切地往军营的方向跑去，军营里虽然只剩下四班的二十几个战友了，但也是一份不小的能量。
　　庆幸的是，敌人没有追上来。
　　“三白，你怎么跑得这么快？”霍晓月刚收拾好东西出来散步，就碰到了满头大汗的梅三白。
　　霍晓月是凌县医院里的小护士，现在在军营里帮忙照顾伤员，个子不高，梅三白没少拿她的身高开玩笑，每次都让霍晓月气的满脸通红。明天霍晓月就要一并往后方撤退了。
　　“晓月，四班班长呢？！”梅三白喘着粗气说。
　　霍晓月显然被梅三白的样子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在，在他屋里的吧。”
　　梅三白道了谢后就奔向四班班长的房间去了，只留下霍晓月在原地挠头，“他吃错药了？”
　　霍晓月的心思梅三白可不知道，他匆匆忙忙地把夜桂子突袭的消息报给四班班长，四班班长立马带了一队人马跟着梅三白去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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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三白跟着战友们一起，一路上对上了十几个难缠的敌人，好在四班的作战经验丰富，只有部分人受了点伤。
　　这一来一去，再加上作战，时间就被耗费了，四班班长给自己灌了一口水后对着梅三白说：“三白，他们像是在拖延我们。”说完就继续往前面走。
　　梅三白听到四班班长的话后眉头紧皱，他也感觉出来了。
　　天微微亮，一道霞光缓缓露出影子，天边的鱼肚白逐渐变胖，憨厚可爱。
　　梅三白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行走着，终于要到了梅一香他们落脚的地方。
　　这时候，紧密的子弹自前方毫不犹豫地打了过来。
　　“小心！”四班班长大吼一声，一行人立马四散开来寻找掩体。
　　四班班长带着梅三白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四班班长麻利地给子弹上膛，准备在敌人下一波攻击到来的时候反击。
　　梅三白右眼皮一直跳，跳得梅三白心慌。
　　“啪嗒——”
　　四班班长低头看去，对方扔了个手雷，离二人不远。
　　四班班长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手雷是R国朝别的地方买来的新型手雷，爆炸范围更加广泛。
　　四班班长没有丝毫犹豫，猛的推开梅三白，再拿着自己缴获的头盔往手雷上一盖。
　　手雷还没爆炸，可是班长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下，班长被子弹打中了，身体向前倾斜，他拿自己的身体盖在头盔上。
　　“嘭——”
　　“班长——”
　　四班班长是个憨厚老实的中年男子，皮肤黝黑，眼神明亮，嘴角总是挂着笑容。
　　他很包容梅三白，也会在梅三白和梅一香发生争吵的时候来开导梅三白。
　　按他的话来说：“三白，你其实挺像我儿子的，他也是一根筋，自己认定的事不管谁劝都不会变，我也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他今年…应该十四了。”可惜，被鬼子一刀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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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三白忘了自己是怎么结束战斗的，他只记得手雷在四班班长的身下爆开，班长……
　　四班的人都急红了眼，以最快的速度打赢了战斗。
　　梅三白脚步发虚地走进院子里，敌人在刚才被他们收拾了一把。
　　“哥！嫂子！”梅三白颤抖着声音喊着。
　　梅三白瓶瓶推开于涵月的房间，瞳孔放大。
　　于涵月坐在地上，搂着没了生息的梅一香，一脸绝望。
　　他们二人身上沾满了血，梅一香深褐色的西装跟他身上的血迹交杂在一起，狼狈不堪。
　　夜桂子也中了子弹，倒在一边，可惜没人再理会她。
　　“哥——”
　　十月十七日，阴天。这一天，梅三白永远也不会忘，也是这一天，梅三白真正成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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